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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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熙瞧著他的身影有些眼熱,支著頭去看窗外。 深宮里的深秋,更顯得晦暗,已經好幾日見不著日光,沉悶地叫人心中郁結。 “咳咳咳……” 猛然被秋風灌了滿臉的葉明熙咳喘不止,愈咳愈烈。 “姨母!” “姑娘!” 聞冬急忙跑上前,將手中的東西擱在軟榻上,從懷中掏出藥瓶,湊到她鼻下:“快,姑娘?!?/br> 直嗅了滿鼻子嗆辣的藥草味,葉明熙才漸漸平緩,面色愈加雪白,上不來氣般地微喘。 小殿下嚇壞了,哭的臉蛋滿是淚花:“我,我回寧陽宮了,我不吵姨母……” 葉明熙拉著他,等氣勻了,才緩緩扯了笑:“姨母是被風吹了,瑄兒別怕?!?/br> “姨母……”小團子撲到她懷中,哭得直哆嗦。 聞冬將窗戶關嚴實了,才把榻上的東西拿起,哄他:“殿下,您看,這是剛送來的雞心柿,可甜了,您吃一個吧?!?/br> 葉明熙瞅著她手中的東西,怔然晃了神。 聞冬給小殿下剝了一個,為安撫他,叫人帶他去了隔間。 回身看見葉明熙的神色,心下嘆息,輕聲道:“這是漁陽那邊今年送來的,夫人也吃一個?” 往昔種種年歲,一眼望遍,葉明熙垂了眼,沒有應答。 她已經,許久沒再吃柿果了。 記憶中曾有一人,就愛這口甜,然而眼下都怕已成白骨一具。 “夫人……” 聽到聞冬的聲音,葉明熙回神,眼前朦朧,她伸手去觸,摸到了滿臉冰冷的淚水。 “晉醫師說,夫人不宜傷神落淚,對身子不好?!?/br> 葉明熙閉眼:“又叫我如何不傷神?!?/br> 自從知道那人為了救自己于深宮,不惜得散盡家財,只為了打點疏通,卻還是失敗。 只一想起他,葉明熙便覺心口撕裂,肝腸寸斷。 聞冬囁嚅:“夫人因為他,這些年與大人吵的架還不夠嗎,晉醫師說得對,您要往前看,才不會沉醉往事,積郁過深?!?/br> “你叫我如何往前看!”葉明熙睜開眼,悲憤交加,“慕家偌大家產,只為了換區區一個我,他季飛紹察覺也就罷了,何必讓他死得那樣慘!” 葉明熙回想起當年景象,聲音喑啞凄厲,抱著自己的頭,痛苦萬分:“斷首而亡!斷首而亡!他錦衣玉食養大的貴少爺,最后為了我慘死,草席一卷便扔在了荒村,曝尸荒野?!?/br> 眼淚控制不住,她將自己深深埋在自己掌心,哭得顫抖:“都怪我,都是我……” 聞冬知道那人的死是葉明熙的心結,更是她與季飛紹之間橫亙的天塹。 過不去,忘不掉,放不下。 自那件事后,本就體弱的葉明熙一病不起,晉醫師說是這些年來堆積的憂心事,活生生地將她的身子拖垮。 畏寒咳喘不說,更是見了風就要病倒,想得多就要掉淚。 窗外寒風蕭瑟,枝頭的殘葉顫顫巍巍,葉明熙又與那葉子有什么分別呢。 聞冬將眼淚盡數抹去,悲愴地望著她瘦削的脊背。 “夫人,晉醫師來了?!?/br> 女使進來,見她這般模樣,頓了頓:“夫……嗎?” 對這位,葉明熙心中敬重,擦了擦臉,深吸一口氣:“讓他進來吧?!?/br> 晉修進來時,感到屋內溫度,皺眉:“怎的開了窗?” “瑄兒在這,自然該通些風?!?/br> 他沉默些許:“夫人良善,卻也該在意些自個的身子?!?/br> 葉明熙笑笑:“先生今日來,是為了說教嗎?” 晉修緩慢地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了藥瓶。 聞冬以為又是之前的香藥,忙道:“引香還沒用完呢?!?/br> 晉修依舊沉默,拉過葉明熙的手,放到她掌心,遲遲沒有松手。 他盯著二人兩手交握,輕聲道:“夫人,皇后娘娘在坤寧宮等你?!?/br> 葉明熙怔住,抬眼望他,望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瞳孔。 他起唇,緊盯著她,一字一頓:“這是迷藥,與尋常點燃的不同,只需撒出去,便可迷暈一片?!?/br> “在下說的,可聽明白了?” 葉明熙無來由地心慌:“你什么意思?” 晉修卻已松開手,站直:“去吧,夫人?!?/br> 皇后召見,怎么會沒有懿旨呢?若只是尋常探望,又怎么不叫貼身女官來?jiejie與晉修只怕都不相熟,為何叫他來傳話? 季飛……也許久沒有動靜了。 葉明熙一瞬心亂如麻,立刻吩咐聞冬:……坤寧宮,將小殿下鎖在屋內,我回來前,別讓他離開?!?/br> 屋外的天陰沉沉的,還未等葉明熙踏出屋門,便聽得身后一聲: “明熙?!?/br> 葉明熙站住,回身而望,晉修站在昏暗之中,依舊站得筆直,認識他這么些年,卻頭一次見他這般神情。 無端落寞,眸色晦暗。 望著她,眼底滿是深秋的寂寥。 自從嫁給季飛紹后,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喚夫人,破格地叫了自己的小名。 葉明熙抿唇,沒有再遲疑,轉身離開。 “……珍重?!?/br> 陛下病重之后,宮中雖說清冷了些,卻絕非沒有今日這般,走了幾條道都不見人。 葉明熙惴惴不安,只得愈發催促抬轎的侍從:“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