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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什么領導政委,還不是偷懶曠工……” 李狗剩嘟囔著,將檢討放在了牛政委的桌子上。 可他?低頭?順勢一瞥,卻正好看見了茶缸子下壓了一半的自己的名字,再往下看去,全都是他?從前干過的一些?小事兒。 “媽了個?巴子!” 李狗剩低聲咒罵了一句,伸手就將陶瓷缸子重重拿開,里頭?的水漬濺了一些?出來,立即將報告上面的字暈染開來。 看著水漬就要?流到文件上面呢,李狗剩這才慌了,連忙扯住衣角擦了起來,但盡管這樣,還有?染濕了文件的頁腳。 李狗剩連忙抬頭?看過去,好在這會兒大家都已經下班離開,他?小心翼翼將東西?恢復原狀,只拿了那張報告離開了。 “通信員呢,我想打電話?!崩罟肥5搅藰窍略拡笸そ辜钡膯?道。 過了一兩分鐘,話報亭的簾子才從里面拉開。 通信員見來人是李狗剩,立即沒了好臉色。 今天顧婉蘊那句‘李狗剩同志實?在太臭了’已經在整個?勤務部傳開了,沒人能對這樣一個?影響勤務部形象的人有?好感?。 “打電話是嗎?登記一下,三分錢,哦對了,你手洗了嗎?我這電話別人可還要?用呢?!?/br> 李狗剩臉色更加黑了,咬著牙一字一句:“我。洗。了?!?/br> 通訊員莫名其妙看了李狗剩一眼,“洗就洗了唄,咬牙切齒嚇唬誰呢,趕緊打,這下班吃飯的點,快點啊?!?/br> 說著,電話被推了出來,通訊員嫌棄的將簾子一拉,縮回了里面。 李狗剩沖著簾子無聲的啐了一口,這才撥通了電話。 “喂,是果寨村大隊嗎?對對對,我是李狗剩,讓我老?婆錢香蘭接下電話?!?/br> 村里的電話只有?大隊里面有?,李狗剩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回應。 “喂,狗剩啊,軍區條件怎么樣?” 李狗剩小心看了看周圍,捂著聽話筒小聲道:“錢青旺沒給我安排成助理也就算了,現在我進來當個?小雜工,還要?被人欺負?!?/br> 接著,李狗剩壓著聲音,將顧婉蘊的事兒說了一遍。 “剛才那報告底下明明白白寫?著顧婉蘊那臭娘們的名字,你趕緊給錢青旺打電話,問?他?到底怎么辦,我這走關系的事兒到底能不能瞞下去?!?/br> 錢香蘭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忽然尖銳起來。 “青旺能幫忙已經夠了,你比給他?找麻煩了!” 李狗剩一頓,癲狂一般的抱著電話筒:“滾你馬的,少跟我廢話,幫我怎么了?是你們欠我的!好啊,好啊,反正里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我自己動手也行,到時候我要?是出了事兒,你們錢家的破事兒我都給你們抖出去!” 李狗剩說完,‘啪’的一下把?電話掛斷。 通訊員從里面探出頭?來,看著已經離開的李狗剩,厭惡的翻了個?白眼。 而李狗剩出了勤務部后,卻沒急著去吃飯。 他?是個?苦命人。 從小爹娘沒了,小時候還有?爺爺照顧,等?七歲后爺爺死了,他?就幾乎是在村里吃百家飯長大的。 小時候營養不良,導致李狗剩個?子從十五歲那年就停止了生長,他?又矮又瘦,天天被人欺負。 李狗剩就這么湊合著到了二十多?歲時,他?也終于到了想女人的歲數。 結果大著膽子扒了回村里寡婦的窗戶,還得人抓到批了一番。 李狗剩本以為自己要?當一輩子光棍時,錢家的姐弟倆忽然將他?接到了家里。 錢青旺本來是下鄉的知青,城里有?家,但不知道為什么,卻甘愿將jiejie錢香蘭介紹給李狗剩這種人。 一開始李狗剩也不相信天上會真的掉下餡餅,還砸到了他?頭?上。 他?就好像活在夢里一樣,在錢青旺的支持下,跟錢香蘭結了婚。 但不到一個?月,李狗剩就徹底明白了為什么自己能撞上錢家的狗屎運。 錢香蘭懷孕了,而且已經三個?月。 結婚后,錢香蘭對李狗剩并不差,相反還一直客客氣氣的,李狗剩痛苦過,掙扎過,但想想自己能夠在鄉下有?房子住,還是接受了錢香蘭。 知道六個?月后,孩子提前被生了下來。 生產當天,錢香蘭死活不愿意請產婆,更不讓除了家里人外的任何一個?人進去。 當李狗剩從錢青旺手里接過孩子那一刻,險些?嚇得給扔到地上去。 孩子早產,但九個?月眼睛已經能睜開一半。 其中一只眼睛里,瞳孔是接近灰色的,而孩子的十根手指,有?七根都少了一半的關節,沒有?指甲。 這樣畸形的孩子,在以前是被視為不吉利的存在,有?人家干脆會給直接溺死。 可錢青旺姐弟兩個?,卻苦苦哀求李狗剩,希望他?能接受這個?孩子。 李狗剩一度以為,是錢家姐弟心底善良,直到某天夜里,他?提前下工回家。 隔著門縫,聽到了錢香蘭嬌滴滴的喊著青旺為‘旺兒?!?/br> 兩個?人不知道已經在炕上糾纏了多?久,臘月天竟是都滿身?大汗。 “同志你干什么呢,擋路了!” 一聲呼喊,將李狗剩從回憶里拉了出來,他?這才側身?讓路,隨后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水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