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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會接你回府。他應著,吻去她眼角的淚珠。 青羅帳中,烏發散亂的女子眼含輕愁,淚盈于睫,楚楚可憐,唇畔卻漸漸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 啪! 一方上好的歙硯砸在陸君衍的腳邊,在落地的那一刻四分五裂,發出一聲脆響。 抬個青樓女子進門?虧你想的出來!永定侯氣得眼角發紅,額上青筋暴起,對陸君衍大聲吼道。 青樓女子做永定侯世子的妾侍?這置永定侯府的尊嚴于何地?到時候若是被言官參上一筆,這豪門世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陸君衍的仕途還要不要了? 陸君衍聞言立刻跪了下去,膝蓋和木質地板相撞,發出一聲悶響,他重重地磕了個頭:兒子是真心喜歡她! 永定侯冷哼了一聲:真心喜歡?那對謝氏呢?寵妾滅妻這樣的事情,本侯決不允許它在府里發生! 陸君衍有些詫異:謝氏兒子也很喜歡二者并不沖突。 他復又抬起頭看著永定侯,認認真真地辯解道:更何況,當年是兒子對不起她! 對不起?對不起算什么?多補貼她些銀錢就是了! 看著永定侯依然沒有要松口的樣子,陸君衍心中迅速地分析了一番,隨后冷靜道:兒子想抬她進府。謝氏向來有手段有能力,定能處理得當,不會丟了侯府的臉面,也不會影響兒子的仕途。 聽到這句話,永定侯沉默了會兒,最終妥協了:那就隨你吧。 多謝父親成全!陸君衍舒了口氣,起身告退,快步往尋竹居走去。 尋竹居離書房的距離算不上遠,陸君衍很快就到了。一進門,他就瞧見了坐在榻上繡花的謝華晏。 阿晏,我有事同你商量。陸君衍喚道。 謝華晏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有些疑惑:什么事? 我想托你,幫我抬一位倚紅樓的姑娘進府做妾侍。她名喚胡秋月。 明明已經時近夏日,可聽了陸君衍的來意,謝華晏竟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你想要我,去幫你抬胡秋月進門?謝華晏一字一頓地慢慢重復著陸君衍方才說出來的話,瞧了他一眼,有些震驚又有些好笑。 他憑什么認為自己會對一個青樓出身的妾侍寬和至此?因為她平日里看上去太過溫柔和順嗎? 陸君衍點點頭:是的。阿晏,胡秋月是個很好的女子,她也很喜歡詩詞歌賦,你們一定會有共同語言的。 又是啪的一聲脆響,不過這回是個粉彩印花茶盞被扔到地上砸碎了的聲音。 夫君還是放棄這樣的想法吧。我定陽謝家的嫡女再不濟,也不至于和一個倚門賣笑的風塵女子互稱姐妹相談甚歡!謝華晏冷冷淡淡地說著,站起身來,羊脂玉和合如意佩隨著她的動作相撞,發出玉石相擊時特有的清脆悅耳的聲響,我是不會幫夫君抬胡秋月進門的,夫君要么另請高明,看看誰能幫你遮掩得天衣無縫。要么,就讓那位秋月姑娘在倚紅樓待到壽終正寢吧! 什么壽終正寢,其實她恨不得胡秋月百病纏身,芳齡早逝。 阿晏,我是真心喜歡她,就像我喜歡你一樣。女子需要寬容大度,我希望你能容得下她,和她和睦相處。妻賢妾美,闔家安寧,如此才是家族興旺之像。你出生名門,這些道理想必也是懂得吧?陸君衍耐著性子同她解釋。 謝華晏被氣的渾身發抖,環佩叮咚之聲不絕于耳。在這樣的時刻,她居然想起來幼時謝羅氏教導過,大家閨秀行走時裙裾不可動,玉佩不得響。 如此可笑。 陸君衍,你做夢!謝華晏也不顧什么禮儀什么女德了,直呼陸君衍的姓名怒斥了一句,若非家教良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罵人,她一定會罵出更加難聽的話語。她勾起一個譏誚的笑容:別叫我阿晏,聽著惡心! 說完謝華晏轉身就走,也不去看身后陸君衍被她氣得發紅的臉。 她真是失望透頂。 既然日后要相看兩生厭,不若老死不相往來好了。 從這一日起,陸君衍和謝華晏陷入了漫長的冷戰。 尋竹居里每日的氣壓都是低沉的,丫鬟小廝行走時皆是腳步輕輕,交談的時候也盡量壓低聲音,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起來,哪位主子也不要瞧見自己才好。 永定侯夫人自然發現了這一點,旁敲側擊地問了幾次,只是兩人都避而不談,永定侯夫人一時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這樣的情況就一直持續到了六月。 因為懷了身孕,永定侯夫人免了謝華晏的晨昏定省。 于是那日一大早,謝華晏用過早飯便打算開始處理今日的尋竹居的庶務。卻突然來了個正院的丫鬟,稱是夫人有請。 雖然有些奇怪,謝華晏還是隨著她去了正院。 如今她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不過從尋竹居到正院這么算不上長的幾步路,也走得出了些薄汗。 正院已經換上了清涼的竹簾竹席,屋子一側擱了座雕成富貴如意圖樣的冰山,一進屋就能感到陣陣涼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