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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羅氏站在院子里,拿了把銀剪子修著花枝。她想著前幾日那一抬抬的聘禮,還有那一對雖被縛住了翅膀仍在不停掙扎的大雁,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陸家這是迫不及待要將華晏娶過去啊。 可不是。一旁的白露順著謝羅氏說道,大姑娘這樣一等一的家世容貌,夫家見了哪能不想著快快將她迎進門呢? 謝羅氏輕輕哼了一聲,看似神情不變,眉角眼梢卻是滿滿都盛著歡喜:他們想快些求娶,可我到底還是舍不得我前幾日和陸家商量好了,婚期定在了六月十二。 白露福身行了一禮,笑盈盈地說:恭喜夫人,恭喜姑娘。 適逢李山家的來送賬本,謝羅氏隨手將剪子交給了一旁服侍的小丫鬟,正打算去處理家務事,卻忽然哎呀了一聲回轉過身子:這幾日事情繁多,我竟然忘記告訴姑娘了。你且去走上一遭,通知她一番。 白露應了,行了一禮后朝無竹齋而去。 謝華晏正坐在榻上,仔細地繡著一塊描了鵲上梅梢的圖樣的帕子。 這幾日外頭一片喜氣洋洋,但無竹齋依舊保持著往日的安寧。若是要說有什么變化,那不過就是各色絲線繡樣多了些,新取出來的一個繪著錦鯉成雙的紫檀木盒中添了幾方帕子、數個荷包罷了。 垂燈在外頭輕輕叫她:姑娘? 何事?她應著。 夫人屋里的白露來傳話了。 嗯,讓她進來吧。 不過片刻,白露就進來了。她先向謝華晏行了一禮,然后再道:恭喜姑娘!夫人叫奴婢來告知您,謝陸兩家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十二。 謝華晏看著她滿臉喜色的樣子,于是也慢慢笑起來,先打賞了她一個荷包,再叫了垂燈鎖煙進來,同她們說了此事。屋內一片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在一片快活氣氛中,謝華晏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繡完了帕子的最后一針。 鵲上梅梢,喜上眉梢。 當真是喜嗎? 似乎所有人都這樣認為。那她就也這樣認為好了。 六月份啊,那正是綠樹成蔭,一片晴好的時候。 第4章 姐妹 謝陸兩家的婚事從三月末開始商量,等到一系列禮節完成、兩家定下了六月十二的婚期之時,已經進入了四月。 隨著進入四月,白日的時光越發漫長起來,再加上愈來愈熱的天氣,只叫人覺得長日漫漫,實在難捱。 不過謝府眾人顯然不這么認為。 謝陸兩家已經定下了婚期。從如今到六月,也就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時間說長是不長,可說短也不短。再加上謝明德和謝羅氏向來視謝華晏為掌上明珠,為她準備嫁妝時簡直是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海底的月亮都弄過來添進愛女的嫁妝箱子里,因此謝府眾人每日都有一大堆事兒要做,簡直是分身乏術。 像外院的李山,上午去綢緞莊挑了一批好料子,下午就要去錦繡樓拿定做的的衣裳;昨日剛尋來新運到京城的一匣子圓潤飽滿的南珠,今日又得去銀樓取前不久打的首飾,順便再訂上一套謝羅氏新選的時興式樣;正計劃著明日去莊子上瞧一瞧,將那些早已篩選過數遍的仆人再好好選上一通,又接到后日該去魯班坊取那些新做好的家具的吩咐。 不僅是他,人人都忙成了一個陀螺,恨不得腳下生風。更不提因為這樁婚事,來往賓客大有不減反增之勢,種種人情往來、賓客招待,更是繁忙異常。如此,即便是謝府的仆從算不上少,但在這些日子里卻都顯得來去匆匆忙碌非常,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在這種時候,待嫁的謝華晏反倒是最為清閑的那個。她每日卯正起身,去給母親請安后便在一旁幫著料理家務,學習些處理內宅事務的經驗;午間在正院用膳,隨后就可以回屋小憩片刻;待到下午,她將那些帕子荷包什么的繡上幾針,隨手翻幾頁雜記話本、詩詞史書,一整個白日就很快地結束了。 但清閑歸清閑,這樣子打發時間,一日一日地做些差不多的事情,到底還是有些無趣的??墒乾F在也不比從前,既然訂了婚許了嫁,自然也就不再能隨意出門了。 恰巧四月十九那日上午下了場雨,涼爽了不少。于是待午睡起身,當鎖煙提議去園子里走走的時候,謝華晏欣然應允。 四月芳菲盡,園子里不復先前的熱鬧繁盛,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凌亂地散著落花,空氣中隱隱約約似是有暗香浮動。不過在謝府花匠的巧手奇思下,園中并未流露出頹廢衰敗的味道,反而看上去多了幾分落英繽紛、疏影橫斜的美感。 銀紅繡鞋踏過一地的紛擾殘紅,謝華晏緩步行走在小徑上,放空了思緒,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垂燈忽然道:姑娘,前面的似乎是二姑娘。 謝華晏抬眼看過去。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近了一座涼亭。這小道彎彎曲曲的,涼亭被掩映在花樹后?;ㄖ姺?,影影綽綽,涼亭中的那道身影只不過是依稀可辨,不過似乎真的是謝遙安。 再走近些,繞過了那株花樹,亭子里的人的身影越發清晰起來。 確實是她的meime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