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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夏家不過一奴仆之家,無功無德,做生意漫天要價,因他家是袁總督小妾的娘家,便有人故意上門高價買東西。    當年袁總督也不過一貧寒舉子,第一年進京考試落榜了,還是咱們太爺資助盤纏,又送了幾年銀子供他心無旁騖地苦讀,才有后來的金榜題名。    如今他家的下人反倒來欺負我們。陳氏仰起頭,眼角流出淚,順著鬢發流入耳朵。她捂住了兒子的眼睛,不讓他看到自己流淚。    你老師為你殫精竭慮,如此偏愛你,不要辜負他的厚望,快回老師家吧。鋪子里的事,我們能照顧好,只是一點小事罷了。    陸宣義跪坐在地,頭枕在陳氏腿上,悶聲大哭。    他是極要臉面的。    親娘受辱,卻無能為力,枉為男子。    幻娘也跟著哭起來,她只覺得自己是一切錯誤的源頭,是為什么要開這成衣鋪,還要跟著夏家搶生意。    她跪下,哭著說:娘,女兒不開那鋪子了,把那鋪子賣掉,什么都不做了,就在家好好的學女紅。    陳氏將她摟進懷里,說:傻姑娘,你關了鋪子,咱們家就更難看了,越在此時,越要堅持下去。    娘說了不要你去找袁夫人,是等她自己來幫你。    陸宣義一抹鼻涕眼淚,也是一臉堅毅:娘說的對,meimei,咱們不能認輸。    恰在此時,外面有人來報,說是藺夫人請小姐過府一敘。    陳氏道:藺夫人想必也是為這事,她定有說法,幻姐兒,你快去換衣裳。    幻娘忙去了。    到了太守府,她被領著到藺夫人的臥室。    只見屋內布置素雅,滿室濃重的藥味。    藺夫人肚子又大了些,臉上瘦得凹陷下去,頭上沒有帶釵環,穿著家常的舊衣裳,斜倚在羅漢床上,看到她來,有氣無力地說:幻姐兒,你來了。    旁邊的丫頭扶著她起身,在她背后墊了兩個軟墊支撐她無力的身體。    幻娘屈身一福,說:容jiejie,你要保重身子。    藺夫人說:你坐,我天天這么躺著,人都躺得沒精氣神了,今日貿然叫你來,是想有人陪我說說話,解悶。    她話鋒一轉道:夏家的事,有許多案子還在我夫君案上壓著,袁總督乃他上峰,你也是出身大家,知道其中利害。    昨日接到信,袁家大小姐已到了湖州,等她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六十五章    幻娘回到自己家,發現慧姐已經在那里等著了,她看著有些消沉,不復往日活潑。    她先是賠罪,說自己家的事倒惹她們家的不清凈,然后又說等大姐來就好了。    幻娘道:現在局面,我如風中浮萍,亦只有等了。    慧姐苦笑道:這事,二郎還勸了爹爹,還點了些家丁要去拆夏家的院墻,但是被爹爹關起來了。    我們姐弟也只是表面風光。    幻娘低頭思索,想起了那世袁總督的后續,他也沒幾年就要辭官回鄉了,平親王為首的宗室與后黨爭鋒,皇帝年老多病,放了權,江南總督這要職便給了皇后的弟弟。    幻娘:我們雖出身大家,亦為時勢所限,人生在世,又有幾人能無憂無慮。    慧姐略坐了一會兒,便告辭回家。    幻娘攤開信紙,寫了封長長的信,把自己眼下的煩惱一骨碌地寫下來。    寫完之后,她又看著滿紙愁苦的事,啞然失笑,然后把信撕了。    她想寫信便只寫快樂的事。    小王大夫小小年紀行走江湖,扶危濟貧,不知背負著多大的責任,怎能寫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徒惹他憂心。    她安心地坐在家里等消息。    第三日,華朗來報,說一隊北方口音的兵丁把夏家的墻給拆了。    那些碎嘴的夏家下人一個個被打的斷手斷腿,然后包扎了下又乖乖地把墻砌回去。    然后又得到消息,那是袁家大小姐派的。    這一天袁家內部也是烏煙瘴氣。    夏姨娘把袁總督從衙門拖到后院,哭的梨花帶雨,還說大小姐不顧老爺臉面,派人拆了夏家的院子,將家丑外揚云云。    袁總督最喜女人哭泣時的美態,一見她哭,便心軟了三分,又極討厭別人拂逆自己,尤其是以下犯上,當下是威嚴十足地走到袁夫人的房中。    袁大小姐正在與袁夫人敘話,雖不是親生母女,卻感情極好。    她見父親帶著夏姨娘急匆匆走來,便知這夏氏又在吹枕邊風了。    父女幾年未見,袁總督當先便把袁大小姐臭罵了一頓。    又要她親自去夏家賠禮道歉。    袁大小姐挺直了脊背,說:父親此話可是當真?    我是崇國公的世子夫人,陛下御封的四品誥命,我夫君是崇國公世子,現任四品伏威將軍。    父親,您讓我去給一家奴出身的商戶賠禮道歉?崇國公府有何顏面?我又有何顏面?    她搬出崇國公,袁總督面色便嚴峻了幾分。    這女兒已經不是他家里任他拿捏打罵的姑娘了,是人家的媳婦。    但是他還嘴硬著:我堂堂一品大員的女兒,居然縱家奴行兇,如此飛揚跋扈。傳到京城,當心你公婆惱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