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不是嘛,昨日我還瞧見殷家的馬車,殷家家主那位女兒,真的就跟神仙似的,馬車過來時,整條街都是花香……” “聽說這位殷娘子,不止是人美,心地也極是善良,昨天好多孩童追著她的馬車要看仙女,堵得水泄不通,她非但不惱,反而叫仙婢給孩子們分發糖果點心?!?/br> 說話的兩人一唱一和,語氣中難掩艷羨之意。 其中一人更是癡人說夢:“若是能得殷娘子那般的女子為妻,這輩子那可真是死而無憾?!?/br> 聞楹啞然失笑。 她猜到兩人口中的殷娘子,應是仙道盟主殷威揚的女兒,可惜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有了道侶…… 等等—— 殷家……聞楹下意識朝戚斂看過去。 只見戚斂神色如同往常般平靜,唯獨唇線抿緊了幾分,以及臉色有些許蒼白。 換成旁人,定是瞧不出她的異樣。 可聞楹不是旁人,她知曉原文劇情中,殷威揚便是殺死戚斂爹娘的幕后指使之人。 戚斂沒日沒夜地修煉,正是因為殷威揚法術高強,在仙界難尋敵手。 且當年與魔族對戰,他因出力最多,被推選為仙道盟主,從而在仙界德高望重,便是聞清風也要敬他三分。 眼下的戚斂,遠遠不是殷威揚的對手。 只怕她滋味并不好受。 聞楹猜得沒錯,冷不丁聽到殷家的消息,戚斂渾身的血液,陡然間似是停止了流動。 在來之前,戚斂早已預料到,與問仙派弟子成婚的乃是殷家長子,她會碰見殷家的人。 她以為自己有所預料,便能夠保持冷靜。 可戚斂高估了自己。 呼吸之間,她似乎覺得雙手腕間又傳來前所未有的痛楚,那是手筋被利刃挑斷時,才會有的錐心之痛。 是那些身披銀甲的人,在她三歲那年,闖入她在千島湖的家中,口口聲聲說著她爹盜走了殷家秘籍,將他刺死在劍下。 從此,那個家便只剩下她和娘親一對孤女寡母。 往日溫柔的娘親再沒有笑過,每日只是逼著她不停地練劍,戚斂倘若敢有片刻停下來,就會被她罰跪,在爹爹的牌位前遭到她無情的笞撻: “你天生劍骨,若不能為你爹找殷家報仇,活著還有什么用?” 有時候,娘親也會抱著她嚎咷痛哭:“是娘的錯,都是娘的錯,早知如此,我又何苦要生你,讓你來吃這些苦頭?!?/br> 還是小孩子的戚斂,這時非但不會掉淚,反而會主動替她娘擦干淚水,用稚嫩的聲音安慰她道: “娘親放心,女兒一定會為了爹爹報仇,殺光殷家的人?!?/br> “不?!彼哪镉H搖搖頭道,“旁人都是無辜的,是殷威揚……是他的指使,你記住,你要殺的是殷家殷威揚,不是旁人?!?/br> 幼時的戚斂懵懂點頭。 自此,無論是炎炎烈日,亦或數九寒冬,戚斂天不亮時便起床練劍,到了子夜時分方才歇下。 許是殷威揚得知了母女倆要報仇的消息,在戚斂八歲那年,那些身披銀甲的人又來了。 其中一人捉住她的后領,抓雞仔似的將她提起來:“報仇,就你也配?那我就要你親眼看看,看你娘親是怎么死的?!?/br> 這一回,他們沒有放過娘親,甚至沒讓她像爹爹那樣痛快死去。 戚斂眼睜睜瞧見,他們用劍一根根斬斷了娘親的手指,剜出她的眼睛,拔出她的舌頭…… 年僅八歲的小女孩,聽到娘親從哀嚎咒罵之聲,到最后發不出音,只能變成咿咿呀呀的怒喊。 年幼的戚斂難以承受地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漫天大雨,自己倒在泥淖血泊之中。 戚斂想要找她的娘親,可她一動,才發覺她的雙手手腕被挑斷,修為被廢,使不上半絲力。 戚斂連撐著自己的力氣起來都沒有,無數次倒下后,她就這樣躺在泥水之中。 身體一點點變得冰冷,她原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去,再在地府與爹娘團聚。 這時仙人出現,救下了她,并帶到回清徽宗。 可能那些人并不知她是天生劍骨,就算被挑斷了手筋,在被治療好后,戚斂照舊能拿起劍重新修煉。 在清徽宗這些年,戚斂的劍術早已突飛猛進。 雖還不是殷威揚的敵手,但總有一日,她會用她的劍報當年的血仇。 只要劍還在她的手中……她并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劍。 戚斂面如平湖,腦海中的殺意卻在叫囂著翻涌。 她思緒有些混亂,視線中一片恍惚,只瞧見了放在桌上的那柄劍。 戚斂不由自主抬手,便要朝劍身握去—— “師姐,師姐?” 指尖即將觸到冰涼的劍鞘,戚斂的手卻被一雙溫暖而又柔和的手握住。 少女清妙嗓音似是從天邊傳來:“師姐你還好吧?” 戚斂的目光,一點點重新聚攏光芒。 她看清聞楹近在咫尺的臉龐,少女眉頭微蹙,黑白分明的杏曈中含著關切…… 意識在這一剎回籠。 戚斂清醒了過來,她喉嚨有些發?。骸盁o事?!?/br> 真的沒事嗎,聞楹怎么覺得,瞧她方才的模樣,像是就要拿上劍去找尋殺父殺母的仇人? 到底也只是十六歲的年紀,就算后期再厲害,此刻怕是也做不到像無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