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第2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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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蘭臺搖頭,他病愈得太蹊蹺,只能歸結為奇跡。 蘇好意又說:“不知道我之前丟的錢袋還能不能找到,要是能找到最好了,可以買牲口還能買吃的?!?/br> 他們兩個儲備下的食物,最多支持三四天,出了深山還有好長一段路沒有人煙,討飯怕都沒處討去。 司馬蘭臺卻說:“你不要cao心這些,先吃東西吧?!?/br> 蘇好意道:“不cao心怎么成,你是管這些俗務的人么?” 吃完了飯,蘇好意一邊擦手一邊說:“不知青鸞夫子和衛師兄他們怎樣了,還有那些故去的師兄可安置了未?說不定也給咱們兩個立了靈牌?!?/br> “若按你之前所說,知州用了那樣的手段,瘟疫應該是止住了?!彼抉R蘭臺把蘇好意用完的手帕拿過去說。 “那知州深怕烏紗不保,恨不得請來大羅金仙把你治好,”蘇好意撇嘴道:“你這番回去定然把他高興壞了?!?/br> “官場上的事我從不過問,”司馬蘭臺道:“他的得失自有吏部的人來核實?!?/br> “那不是撞到東升他爹手里了,”蘇好意拍手笑道:“不如我去敲詐敲詐那老家伙,看他愿意出多少錢賄賂?!?/br> “當心把你抓起來,”司馬蘭臺嚇唬她:“不許亂動歪念頭?!?/br> 蘇好意拉著他手笑道:“怕什么,把我抓進去不是還有你去救么!你可是為了我闖過好幾次大牢的,不信他們敢動我?!?/br> “還是平平安安的好,”司馬蘭臺摟住她的腰說:“別叫我擔驚受怕?!?/br> “不好玩兒嗎?”蘇好意反問:“你不覺得那樣怪威風的?” “有什么威風,我每次都嚇個半死?!彼抉R蘭臺打她的屁股。 蘇好意扭了扭,拿了根細樹枝去撥火,一邊說:“我回去了先要好好玩兒半個月,你不許逼著我讀書寫字?!?/br> “好,”司馬蘭臺都應下:“只要你高興就好?!?/br> “我這番也算是遭遇了磨難,想必再回去夫子和師兄弟們定然都要高看我一眼了?!碧K好意道。 “他們本來就不曾輕視你?!彼抉R蘭臺愛惜地看著她。 這么玲瓏體貼又有趣的人,世間能有幾個。 “不如咱們半夜回去嚇嚇他們!”蘇好意忽然興起促狹的念頭:“反正他們也以為咱們死了?!?/br> “胡鬧,”司馬蘭臺才不助著她:“你不怕丹鳳夫子賞你幾拐杖?” 蘇好意眨眨眼睛,壞笑道:“他便是要打我也不叫他打,總有你替我擋著就是了?!?/br> “那你可舍得我挨打?”司馬蘭臺問她。 蘇好意想了想,自然是舍不得的。 稍微側身抱住司馬蘭臺的頸子,把臉埋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我再不要失去你了,一次就足夠了,再有一次我就真死了?!?/br> 天色暗下來,洞里的火更亮了。 蘇好意翻了翻身上,只剩下小金龜和一只香囊。 她把這兩樣東西拿在手上看了又看,面色有些凝重。 司馬蘭臺見她如此便問:“你想什么?” “我是想明天離開的時候留個什么東西在這里,”蘇好意道:“這山洞算是咱們的大恩人,總該謝謝它的。只是這香囊似乎太輕了,這金龜么……” 這金龜她又有些舍不得,雖然不值多少錢,可她戴了好幾年,已經有感情了。 “把我的發簪留下來吧!”司馬蘭臺頭上有只白玉簪,通體瑩白,溫潤細膩。 “那……好吧!”蘇好意道:“我的發帶分你一個就是?!?/br> “不束發也沒關系,”司馬蘭臺莞爾:“非常之時不必計較?!?/br> “你若不束發自然也是好看的,”蘇好意捧起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不像我,散著頭發像鬼?!?/br> 蘇好意的臉很小,頭發又長又稠密,披散下來便把臉遮得只剩下窄窄一條。 “胡說,才不像鬼,”司馬蘭臺情不自禁地親親她:“像個小妖精?!?/br> 古靈精怪又魅惑人心,不是妖精是什么。 蘇好意搖頭,說道:“我覺得還是鬼好些?!?/br> “為什么?”司馬蘭臺不解。 “你的討債鬼??!”蘇好意笑,眼睛彎彎的,榴籽樣的小牙閃著珠光。 “我愿意欠你好多,多到數不清,”司馬蘭臺擁她入懷,抵著她的額頭說:“這樣你就會一直跟在我身邊討債?!?/br> “可你對我這樣好,”蘇好意歡喜得嘆氣:“明明是我欠你太多?!?/br> “那我們就互欠,”司馬蘭臺聲音溫柔至極:“糾纏不清,到下一世也還不完?!?/br> 第411章 甫出深山見煙火 晨光羲和,萬物同沐光輝。 蘇好意用紅發帶給司馬蘭臺簡單束了頭發,又幫他整了整衣襟,滿心歡喜,滿眼傾慕地說:“你這樣子真好看,隨性又風流?!?/br> “我還是頭一次這樣束發,”司馬蘭臺自己也覺得新鮮:“像魏晉時的人物?!?/br> “你生在什么時候都是龍鳳之姿,”蘇好意毫不吝惜溢美之詞:“我再也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br> “信口胡說,”司馬蘭臺抬手刮她的鼻子:“快收拾了,我們好下去?!?/br> 今日他們便要從這里離開,回仙源山去。 包袱早就裝好了,沒有什么可收拾的。 “真要走了,還有些不舍?!碧K好意看著這個不大的山洞,略顯傷感。 “若你愿意,我每年都可陪你回來一次?!彼抉R蘭臺說。 “這有什么可回的?!碧K好意笑了:“深山老林的還是少來些好?!?/br> 在外人看來司馬蘭臺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可蘇好意卻覺得他有些時候癡癡傻傻的。 司馬蘭臺背了包袱先下去,在下面接應蘇好意。 蘇好意把白玉發簪裝進香囊里,小心地放在一塊石頭后面,虔誠說道:“多謝神明庇佑,這一點點微物不成敬意?!?/br> 說完站起身,看著洞壁上兩人的名字,想著這十幾日的大悲大喜,竟如同經歷了十幾二十年。 怕司馬蘭臺在下面等急了,蘇好意這才攀著藤蔓下去。 到了地上,二人回首山洞,都沒再說話。 有些東西不必言明,是要一輩子記在心里的。 司馬蘭臺出山的方法很簡單,順著溪流的方向走。 因為水向下流,只要沿著溪流的方向就一定能夠到達山下,不會在山里兜兜轉轉。 到山腳若是與回去的路有了偏差,也不必怕,因為平坦處更好辨別方向,沿著山腳走過去就是了。 下山比上山快,他們在山里走了兩個白天,夜里在樹上睡了一晚,就來到了山下平曠處。 雖然也有草木,卻都不是那種參天古木了。 蘇好意累得坐在一個樹樁上,一邊擦汗一邊說:“要是那頭走失的驢能自己回來就好了,咱們就能騎驢趕路了?!?/br> 七月底的天正熱,何況他們又走了許多路。 “緩一緩再喝水,”司馬蘭臺也是滿頭的汗,他們到底還有些虛弱:“但愿能遇見個把人,或是就近找個人家?!?/br> “這地方多半沒有人家,”蘇好意一邊用衣袖扇風一邊說:“除非有進山的獵戶?!?/br> “那就再往前走走,”司馬蘭臺道:“再有一個多時辰天就黑了,我看這附近蜜蜂很多,說不定能遇到養蜂人?!?/br> 如果這山腳還有人住的話,倒真有可能是養蜂人。 他們通常離群索居,養蜂造蜜,如同隱居。 兩個人稍微歇了一會兒,又喝了些水便繼續趕路。 大約又走了小半個時辰,蘇好意見林木之外飄著一股炊煙,不由得欣喜若狂,說道:“師兄快看,那邊好像有人家!” 轉過眼前的樹林,山坡上果然有一間小小的茅草屋。 木籬笆圍出一個小小院落,里頭種著菜蔬,還有幾棵不大的果樹。 很惹眼的是院子里放著一排蜂箱,成百上千只蜜蜂爬進爬出。 “師兄你猜的可真準,只是不知這家主人是否好客,”蘇好意道:“不管怎么說,今天好歹得弄一頓熱乎飯吃?!?/br> 兩個人走到院外,看了看沒人出來,想來主人正在屋里做晚飯。 “主人可在家嗎?路過的討碗水喝?!碧K好意在門外不高不低地叫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屋里方才走出一個人來。 看步態應該是個老人,他頭上戴著養蜂人的紗幕斗笠,看不到臉。 不等對方開口,蘇好夜連忙客氣地說道:“這位老丈打擾了,我們二人從深山里出來,實在又累又乏,不知可能在您這里歇歇腳、討口飯吃嗎?” “你們兩個年輕后生真是不知深淺,怎么能到那深山里去呢?”老人說著,走到近前來開門:“不嫌我家里破爛就進來吧,我正好在做飯,沒什么好吃的,只有糙米粥和咸菜?!?/br> “多謝您了!”蘇好意連聲道謝:“給您添麻煩了?!?/br> 他們兩個進了屋坐下,老人用粗瓷碗給他們一人調了一碗蜂王漿端進來。 “這是我自家釀的,二位嘗嘗吧!”老人說著放下碗:“我去瞧瞧鍋里的粥好了沒?!?/br> “可用我幫忙嗎?”蘇好意問:“怎好讓您老人家一個人忙里忙外的?!?/br> “不必不必,一來我做慣了的,不覺得累。二來你們是客人,怎么能勞動客人呢!”老人說著就去外間了。 蘇好意喝了一口蜂王漿,又香又甜,解渴又解餓。 這茅屋雖然簡陋,卻充滿煙火氣,令人親切。 一張缺腿方桌,清漆剝落。一碟咸菜,一碟熏rou,一盤清水煮菜,一條風干魚。 “二位慢用,”老人把這些東西端上桌后說道:“老漢失陪了?!?/br> “您和我們一起用飯吧!”司馬蘭臺開口道:“我們叨擾已是十分過意不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