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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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好意恰好下樓,便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這地方出家人是不來的,就連平時化緣也不會經過這里。 所以楚腰館的人都是到廟里去獻香資。 看這小和尚的穿著打扮應該是走了很遠的路,想必是外來云游的和尚。 不知他站在門前要做什么,但肯定有什么事,否則不會站著不走的。 蘇好意因此走上前,行了個佛禮問道:“小師父,不知你可有什么事嗎?” 小和尚紅著臉還禮,他被那些姑娘們逗的害了臊臊,看書蘇好意是個男子才多少好些。 “多謝施主動問,小僧法名元覺……”小和尚的嘴唇有些干裂,說話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用舌頭去舔。 “小師父稍等,”楚腰館去拉水的車剛好回來,被蘇好意叫住了,舀了一瓢水遞給小和尚:“請先喝口水?!?/br> “阿彌陀佛,施主真是菩薩心腸?!毙『蜕兄x了又謝,將水瓢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 將水瓢還回去,小和尚用灰布衣袖擦了擦嘴,朝蘇好意靦腆地笑了笑,才又接著往下說:“小僧來這里是要尋個人?!?/br> “小師父要找誰?這里的人我都認識?!碧K好意心里也有些好奇,畢竟出家人到他們這里來找人是很少見的。 “小僧也是受人之托,來這里尋一個叫姹兒姨的?!毙『蜕姓f。 “那是我娘,”蘇好意忙說:“能否同我說呢?” “這個……”小和尚似乎有些為難:“小僧不是信不過施主,實在是那位師父臨終前托付我一定要當面跟姹兒姨說?!?/br> 蘇好意的眼皮跳了兩跳,心里覺得不好。今天早上,姹兒姨早起的時候還同她說夜里夢見了妙哉,說他要來見自己。 “敢問小師父,你說的那位師父法名叫做什么?”蘇好意忍著心中的不安問。 “小僧是出來云游的,經過絳州的時候,在金蟬寺遇到了一位師父,法名妙哉?!毙『蜕腥鐚嵒卮?。 蘇好意腦袋里轟地一聲,身體也僵了。 這么多年,舅爺爺都沒有再現身,姹兒姨一直在等著他,甚至怕他回來找不見自己,所以這么多年都沒離開。 “妙哉師父臨終前托付了小僧一些事情,需得當面向姹兒姨交代?!毙『蜕惺莻€一根筋,否則妙哉也不可能把遺愿托付給他。 “小師父,真是多謝你了?!碧K好意忍著心中的悲傷,客客氣氣地對元覺說:“這一路實在辛苦,只可惜我們這樣的地方不方便請您進去。這樣吧,咱們到對面的茶棚坐坐,我把我娘請出來跟你見面?!?/br> 大夏國人崇佛,茶棚的婆婆見到小和尚也非常禮遇,主動端了茶上來。 蘇好意跟婆婆打了招呼,回頭去找姹兒姨。 到如今她與姹兒姨相依為命已經整整十年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難以啟齒過。 “你不是要出門嗎?怎么又回來了?”姹兒姨正在繡一幅觀音像,見蘇好意進來有些意外:“怎么不說話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臉色這么難看?!?/br> “娘,外頭有人要見你,”蘇好意艱難地開了口:“你去見見吧?!?/br> “什么人???把他請進來不就得了?!辨眱阂滩辉趺串敾厥?。 “他……不方便進來,”蘇好意沒勇氣把真相說出口:“他是個出家人?!?/br> 姹兒姨手里的針扎偏了,險些扎到自己。 她有些慌亂地起了身,像是要找什么,最后卻只是扯了扯衣襟。 “是那個死禿驢來了吧?”姹兒姨的聲音發緊,盡管那語氣里帶著恨意,卻也只是女人家的埋怨。 “您去看看吧?!碧K好意心里疼得厲害,連呼吸都得控制著:“我讓他到對面的茶棚里去等了?!?/br> 姹兒姨抬手整了整鬢發,走到門口又返回去,拿了柄團扇。 蘇好意緊跟著她,下樓的時候主動扶著姹兒姨,能感到她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到了門前一眼就能望到路對面,姹兒姨看到那里坐著的是個小和尚,腳步便慢了下來。 元覺早已站起了身,等姹兒姨走到跟前,他便雙手合十問禮。 姹兒姨還了禮,坐下后問道:“不知小師父找我有什么事?” “小僧在絳州金禪寺的時候遇到了妙哉師父,他坐化前托付小僧將他的骨灰帶到天都來,當面教給你?!痹X說著從他的竹背簍里拿出一只四方匣子來。 “你說什么?”姹兒姨使勁側了側耳朵:“你說妙哉他……坐化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妙哉師父他的確已經圓寂了?!痹X說著又行了個佛禮。 姹兒姨看著桌子上那只木匣呆呆發愣,那感覺就像是被快刀在心上割了一下,因為刀子太快,起初都感覺不到疼痛。 蘇好意只能忍著傷心去輕輕地推她,低聲喚道:“娘!娘!” 又緩了好一會兒,姹兒姨才伸出手去捧住了那匣子。她的手很僵硬,所以動作顯得很笨拙。 “他……還說了什么?”姹兒姨的兩眼很空洞,無論如何也不能聚焦:“他還有什么話要告訴我嗎?” “妙哉師父只說他的骨灰得你來揚,”元覺眨巴著眼睛說:“別的就沒有了?!?/br> 蘇好意也不知道姹兒姨聽清楚了沒有,只見她僵硬地點了點頭。 然后就抱著那個匣子木然轉身,像癡呆了似的一步一頓地往回走。 “元覺師父,實在多謝你!”蘇好意把身上的銀子拿出來硬塞到小和尚手上:“我先陪我娘回去,你若有事尋我,就到這里來找蘇八郎?!?/br> 姹兒姨旁若無人地走回了楚腰館,在眾人費解的目光中回了房間。 蘇好意跟著她進門,卻被轟了出來。 姹兒姨將房門從里面反鎖,蘇好意不放心就在門外等著。 過了許久許久,姹兒姨房里響起了琵琶聲,是眾人都沒聽過的曲子。 姹兒姨許久不彈琵琶了,上一次彈,還是去年送崔千戶。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 摧燒之,當風揚其灰, 從今以往,勿復相思, 相思與君絕?!?/br> 第201章 公子快去救八郎 姹兒姨把自己關在房里整整三天,房中琵琶聲漸彈漸低,卻始終不曾完全斷絕。 到后來,已經如輕煙般渺渺,聽得人心疼。 蘇好意在房門外整整陪了三天,只是抽空胡亂吃口飯,輕易不敢擅離。 睡覺也就在姹兒姨門外臨時搭了張床。 楚腰館也連著歇業三天,姹兒姨這幅樣子哪里還能聽那些歡歌笑語聲? 蘇好意想起戲文里那句“情深不壽”來,以前不大懂,如今卻無師自通了。 用情至深必然傷身,的確容易生病減壽。 好在三天后,姹兒姨開了門。 蘇好意就在門外,見門開了,急忙迎上去叫了聲“娘”。 姹兒姨明顯瘦了,像一株清瘦的梅樹,嗓音啞如斷玉,粗糙中帶著舊日的清潤:“我無事,了了這份宿孽,也算完了這輩子的情債。世上再無他,我也不必掛念了?!?/br> 姹兒姨搖搖欲墜,蘇好意連忙扶住了她,說道:“娘,你累壞了。我叫人給你拿些吃的喝的,你用些茶飯再好好睡一覺,慢慢把精神養足了?!?/br> “我要先洗個澡?!辨眱阂痰?。 “餓著洗澡可不成,”蘇好意勸道:“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實在吃不下,喝點粥也好?!?/br> “我自己的身體我心里有數,”姹兒姨伸出手拍了拍蘇好意,她的指尖很涼,帶著倦意:“不洗漱我吃不下去?!?/br> 蘇好意只能順著她,親自去準備洗浴的水。然后叫了軟玉和鶯哥兒陪著姹兒姨。 眾人雖然都不明白姹兒姨到底是因為什么如此傷神,但是誰也不胡亂打聽。 相處了這么多年,早就清楚了她的脾氣。她想說的不必問,不想說的問也不會說。 何況姹兒姨這樣的身份,經歷多是必然,過多追問便不是真的關心,而是揭傷疤了。 這邊姹兒姨去洗澡,蘇好意忙親自到廚下叫人安排吃的,專要易消化又合口味的。 廚娘做了兩人的份,說道:“八郎這幾天也沒好生吃飯,你陪著姹兒姨用些,她也能多吃些?!?/br> 姹兒姨說自己放下,還真就拿出放下的樣子來。 潔凈了身體換上干凈衣裳,一頓飯也吃得有滋有味。 蘇好意大感安慰,細一想自己的娘從來都是干脆利落的性子,做什么事都不拖泥帶水。 自己真是由衷的佩服。 吃過飯,還不到正午,姹兒姨說要睡。 蘇好意忙叫人收拾了桌子,親自給姹兒姨鋪好床。 如今天氣不涼,只需蓋一條薄被就好。 蘇好意為了讓她睡得安穩,特意把床帳放下來。 剛轉過身準備出去,姹兒姨忽然開口:“丫頭,女人一生總要遇見一個人。你要記得,緣來的時候不必推拒,緣盡的時候不必強留。一旦下定決心,便要義無反顧。但他若不愛了,你一定要盡早抽身?!?/br> 蘇好意愣了一會兒,才答應道:“我知道了,娘?!?/br> 這是姹兒姨第一次如此鄭重地跟她講這事,蘇好意其實并未領悟多少。 別看她自幼見的便是風花雪月,但其實于情之一道甚是懵懂。 大約是見過了太多逢場作戲,也見過了太多兒女情長,反倒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 更何況,她一直頂著個男子的身份。 蘇好意不是個自尋煩惱的人,所以轉身就把這事撂下了。 不管怎么說,姹兒姨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對蘇好意來說就是最大的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