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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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來一盤吧?!睓鄡A世的一杯茶已經喝光了。 蘇好意忙起身,又去給他斟茶。因想著剛剛點的菜偏于清淡,總要有一個重味些葷菜,于是就說:“他家的黃酒酥蹄是一絕,不知道人吃過沒有?” 話說完了,蘇好意心里便打了個突,不是別的,她突然想到權傾世最恨別人影射他跛足。 這黃酒酥蹄就是用黃酒燜的豬腳,多少有些犯忌諱了。 可蘇好意又不能解釋,因為一旦解釋了,反而更加尷尬。 正在犯難的時候,權傾世若無其事地說道:“那就來一盤吧!我還沒吃過?!?/br> 蘇好意心里頓時一松,心想這活閻王其實也蠻隨和的。 蘇好意點了四個菜,又點了一碗粉湯。不是她小氣,而是兩個人這幾個菜已經足夠了,犯不上浪費。 蘇好意覺得請客關鍵在用心,并不需要盤疊碗摞地鋪張。 店家有多上了許多干鮮果碟和酒水,被權傾世鷹眼一掃又嚇得連忙撤下去了。 點菜是蘇好意的拿手本事,自幼就耳濡目染,點菜的規矩和技巧早就爛熟于心。 她點的這幾道菜,無論是咸甜搭配還是葷素調和,甚至連顏色都十分講究。 擺在烏木桌上十分賞心悅目。 蘇好意拿了一雙干凈筷子給權傾世布菜,權傾世說:“坐吧!你也吃?!?/br> 蘇好意笑著答應,也沒有推辭。自己先夾了顆桂糖蓮子放進嘴里,只吃了一口,眉頭忍不住一挑。 心說活閻王坐鎮果然不一樣,那趙胖子一定是抖擻了十二分精神,把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這菜做得比平日里好吃不止一點半點。 權傾世吃飯悄無聲息,且無論怎么咀嚼,竟然都不張嘴。 他吃完了蘇好意給他夾的桂糖蓮子,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的腿……” 蘇好意答道:“已經沒事了,我剛好吃個豬蹄補補?!?/br> 說著夾了一塊黃酒酥蹄到碗里,蘇好意每當吃到好吃的就會情不自禁地瞇起眼睛,微微仰起頭。那樣子可親可愛極了,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否則也絕不可能當著權傾世的面做出這樣的舉動。 但權傾世卻看得一清二楚,從心里愛得不行,恨不能將她一把拉過來揉進懷里。 可又清楚自己絕不可以這樣做,因為蘇好意說最怕的就是自己。 權傾世想讓天下的人都畏懼自己,可唯獨不想讓蘇好意怕。 “這個酥蹄做的實在太地道了,大人也快嘗嘗吧?!碧K好意用一旁干凈的筷子給權傾世也夾了一塊。 說實話,權傾世自幼就不喜歡葷腥,大約也是因為他常常見血的緣故。至于豬蹄,就更覺得骯臟無比,從來都不吃的。 可這是蘇好意給他夾的,他就毫不猶豫的吃了,入口軟糯回甘,的確不錯。 “他家的酥蹄先用干荔枝殼燃火熏烤,再用糯米和黃酒同煮,放入秘制香料,還要小火慢燉至少四個時辰。以往到這里來,輕易是吃不到的,因為他家每天只做三十盤,”蘇好意介紹道:“能吃得的全憑運氣?!?/br> 權傾世這個人其實沒有多少人性,只因他自幼沒從別人那里得到過什么溫暖。 他的世界里只有陰冷、血腥、命令和死亡,蘇好意是個意外,卻莫名其妙地讓他感受到了溫暖和生機。 就像一個從記事起只嘗過苦味的人,稍稍嘗到了一點甜味就念念不忘耿耿于懷。 “你喜歡什么?”權傾世發問總是顯得有些突兀,只因他不習慣與人正常交談。 “我喜歡的東西可多了呢,”蘇好意的唇上沾了桂花蜜,亮澤澤的,她身上有一種魔力,無論和誰交談都顯得十分真誠,讓人覺得特別舒服:“喜歡吃好吃的,還喜歡看話本子。喜歡四處閑逛,還喜歡聽曲兒聽戲。反正我平日里也沒什么正經事做?!?/br> “白凈蓮的事,后來可有人又去找你的麻煩?”權傾世忽然又轉換了話題,都指揮使大人的確不擅長聊天。 “沒有,”蘇好意搖頭:“雖然我也覺得她應該還有同伙,但并沒有人再找我的麻煩?!?/br> 蘇好意的話讓權傾世覺得她果然聰明的很,自己是查清楚了才知道英王世子從中作梗,蘇好意不過是依據現有的情形推斷,居然也能察覺到另有他人。 崔禮在樓下一個人自斟自飲,從權傾世那里撤下來的點心果品都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掌柜的想著既然權大人不要,那就送給他的手下好了。 “同樣是人,人家蘇公子是怎么生的呢?”崔禮在心里直納悶兒:“簡直就是個喘氣兒的活寶貝,也是我們大人命里該有這一劫,橫豎躲不過去?!?/br> 第186章 我大意了沒有閃 請權傾世吃過飯,蘇好意算是完成了一樁心事。 隔天就聽到司馬蘭在醫治一個撒癔癥的病人時被抓傷了手,雖然不是嚴重的傷,可蘇好意還是放心不下,決定去探望。 可又有一件事犯難,那就是帶什么東西去好。 正想著,樓下的幾個姑娘在那兒嘰嘰喳喳的議論要到后廚去學做點心。 蘇好意就打算也親手做幾樣點心給司馬蘭臺送去,這樣起碼顯得自己有誠意。 可是想的容易做起來卻難,她自幼被當男孩兒教養,女孩子們做的這些她通通都不擅長。 費了好一通功夫才做出來幾塊點心,樣子丑丑的,但味道還不錯。 蘇好意本來不想拿了,但軟玉卻說:“做都做了,為什么不拿過去呢?多少是份心意。便是拿多精美的點心去,蘭臺公子也未必吃。與其那樣,還不如就拿你做的?!?/br> 蘇好意想了想也是這么個道理,于是就把自己做的丑點心包了,去探望司馬蘭臺。 她現在走路雖然比以往慢了許多,但正因為如此,才要經常鍛煉,所以蘇好意還是沒有坐馬車,只是步下走著。 司馬蘭臺被抓傷的事許多人都聽說了,京城無數少女的心都碎了。不少人都圍在蘭臺醫館周圍,想要探望他,但都被拒之門外。 有人不死心,即使被拒了也不肯離開。 英王郡主就是其中的一位。 跟著她的下人誰也不敢說話,只能老老實實的陪著她在外頭等。 這段日子,郡主的脾氣十分暴躁,動不動就生氣發火,他們謹小甚微,還是免不掉被罵。 下人們嘴里不說,心里卻都清楚,郡主這無明業火都是因為對蘭臺公子求而不得。 眼看太陽都要落山,郡主守在蘭臺醫館的后門已經大半天,連午飯都沒吃。 一個老嬤嬤忍不住倚老賣老起來:“不該我說,咱們郡主可是金枝玉葉,那司馬蘭臺也未免太不識抬舉。就是月宮里的嫦娥來了,跟咱們郡主比也強不到哪去。那司馬蘭臺眼高于頂,都是被眾人慣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了?!?/br> 郡主雖然焦躁,可卻不許別人說司馬蘭臺的壞話,當即撂下臉來呵斥道:“你也知道這話不該你說!他的名字也是能從你嘴里說出來的?!我看你是越發老?;蘖?,明兒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去莊子上種田去吧!” 那嬤嬤聽了慌了神,連忙謝罪道:“是我老糊涂了!又餓得發了昏胡說?!?/br> 旁邊的丫鬟業幫著解勸:“郡主息怒,別跟她一般見識?!?/br> 正說著,一個人打車前經過。 群主眼尖,一眼就認出是蘇好意。 “把那個不要臉的狐貍精給我截??!”郡主正在氣頭上,一下子看到了眼中釘,哪有輕輕放過的道理。 蘇好意還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一幫丫鬟婆子給圍了起來。 “這是怎么話說?”蘇好意笑著問:“我沒得罪各位吧?” “這小賊剛剛偷了我的玉釵,你們給我好好的搜!”郡主撩開車簾看著蘇好意冷笑著說。 蘇好意當即會意,這不過是找個借口要收拾自己罷了。 雖然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因為什么,但看這車馬停留的地方,多半是因為司馬蘭臺。 蘇好意認得英王郡主,因為自己在刑部過堂的時候,她曾經在一旁聽訟。 她也不過是剛一愣神的功夫,旁邊一個婆子就猛地沖上來,扯住蘇好意的衣裳就要打她的臉,嘴上還嚷道:“你個不要臉的賊!居然敢偷我們主子的東西!” 這個婆子就是剛剛被郡主訓斥的嬤嬤,她為了要立功贖罪所以格外起勁兒。 蘇好意連忙躲開,一邊伸手去推。 但緊接著好幾個人就都擁了上來,郡主為了排場好看,每次出門身邊都帶著不少下人,這回可算派上用場了。 蘇好意本身并不會功夫,此時更是雙拳難敵四手。 若換在以前,她腿腳靈便,找個空子跑了就是了,可偏偏現在腿又不行。 這些人有的扯她的頭發,有的去抓她的臉,還有人摟著她的胳膊不讓她還手。 也就是蘇好意,換做別人早就亂了。 她大聲問道:“你們是不是在為白家的那位報仇?” 郡主不防她問出這句話來,當即啐道:“白凈蓮是什么貨色,也配我為她出頭!” 蘇好意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了。 一邊用胳膊擋住頭臉,一邊大喊救命。 “把他的嘴給我堵上!抓花他那張臉狐貍臉!”郡主恨恨,蘇八郎不過是仗著他那張臉,毀了他的容,看他還怎么張狂! 蘇好意滿地打滾兒,只有這樣,這些人才不能牢牢的抓住她,受的傷也會少些。 那婆子究竟年紀大些,不像那些年輕的丫鬟只知道胡亂的撕打一氣。 她相中了旁邊有一棵手腕粗細的棗木棍子,伸手就抄了起來。 準備把蘇好意的傷腿打斷,在短時間內接連兩次斷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徹底醫好的。 不信一個瘸子還有誰會喜歡。 她向眾人喝道:“先都讓開!看我打斷這小賊的腿!” 棗木棍子被掄起來,撲通一聲,那婆子像一麻袋糙米一樣摔了出去,當即就摔昏過去了。 踹飛她的是墨童,司馬蘭臺也來了。 他不顧蘇好意滿身塵土披頭散發,直接上前就把她抱了起來。 “把這些人都扭送到官府,”司馬蘭臺動了殺心:“我做原告?!?/br> “蘭臺公子,”司馬蘭臺出現,郡主也忙下了車,和之前的囂張跋扈相比,此時簡直像一只家養的小白兔:“這中間有些誤會,我……” “沒有誤會,”司馬蘭臺冷言相向,根本不講半分情面:“我親眼所見?!?/br> “公子,我是為了你好。蘇八郎這樣低賤的人不配與你結交,他只會有損你的名聲!”郡主幾乎聲淚俱下。 這么高潔出塵的蘭臺公子,如何能與風塵龜奴混為一談?! “與你何干?!”司馬蘭臺眉目凝霜,抱著蘇好意往醫館走。 郡主不死心地攔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