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誘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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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街對面看著她走在人行道上。她努力保持平衡,一手拎著沉重的雜貨,一手拿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在滂沱大雨中,他繼續跟在她身后,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經過數月的密切觀察,他得出結論:她的活動范圍從未離開過城市廣場附近。他知道她是一個外國人,來自一個陌生的國家。但她的全部舉止引發了諸多疑問。除了目前與她同居的他。她似乎沒有朋友。她會否感到孤獨過?他的陪伴對她來說足夠了嗎?一想到他的存在,他皺起眉頭。 雨繼續無情地傾下。她的傘開始搖晃。眨眼間,他看到她絆倒在地。他不假思索地沖過去,差點被迎面而來的汽車撞到。當他來到她身邊,她早已起身,撿起從購物袋里滾出來的蔬菜。靈敏度令他吃驚。 “讓我幫你,小姐,”說畢,他彎腰拾起掉下來的蔬菜。 “哦……太謝謝你了……”她小聲地道謝。他從她的德語中察覺出一絲波蘭口音。 就在他把最后一塊蘿卜放回她的購物袋時,她點點頭,匆匆離開。他們的互動如此短暫,他幾乎沒有時間近距離觀察她的臉。他有些失落。 也許她感到不好意思。 也許…。 恩斯特呆呆地站在原地,緊握著傘柄,莉娜·諾瓦克火急火燎地行過大街。他早已知道她回公寓的確切路線。五個月來,他幾乎每天都在跟蹤她和阿蒙·戈斯。恩斯特開始擔心莉娜會不會在回家的路上再次滑倒。他迅速搖了頭。擔心一個納粹情婦的想法使他厭惡。但他無法忽視每次見到她,那快速跳動著的心臟。 對恩斯特來說,莉娜·諾瓦克有些特別。并不僅僅因為她是個波蘭人。恩斯特的天賦讓他可以通過簡單的觀察了解一個人。然而,她很難讓人看透。與大多數同納粹情人遷居奧地利的外國女孩不同,她并沒有在維也納市中心享受奢華的生活。她從不去高檔購物區揮金如土,穿著寡淡、衣不重彩。她更像是一個膽小的孩子,最多稱得上是一位謙恭的女學生。如果沒有繁榮富貴的承諾,一個年輕的波蘭女孩為什么要和戈斯這樣的魔頭生活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 在他的心中,阿蒙·戈斯就是個厭女狂。戈斯的極端暴力行徑,讓恩斯特無法想象他能對女性抱有多大善意。但他也明白,女人們當初為何會被戈斯這樣英俊的納粹高級軍官吸引。戰爭的持續,許多身無分文的年輕女士為了生存不得不同流合污。戰爭的的確確摧殘了很多人的道德觀與判斷力。這也發生在了莉娜-諾瓦克身上嗎?她怎么能和戈斯那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一個毀滅了她祖國的納粹瘋子?她那雙深棕色的憂郁眸子里藏有太多的謎團。恩斯特渴望能再一次看到她。 「你到底是誰,莉娜?」 恩斯特看著她的黑傘消失在視野重。一想到她即將回到戈斯身邊,他覺得自己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緊緊咬著牙關。 阿蒙站在客廳中央,低頭盯著面前的木箱。他呼吸急促,咬著下嘴唇。顯然,今早他去上班時,這個東西并沒有占據他公寓的空間。這個木箱是一個不受歡迎卻又強行闖入的客人。他比平常早回家,一打開門就注意到了這個箱子,更準確地說,他首先就認出了它的氣味。他從小熟悉的新墨和膠合板的味道。他抱著公文包和濕漉漉的雨傘,微微顫抖著。 阿蒙很快就聽到門吱吱呀呀的聲響,接著便是海倫回到家的吵嚷。但他一直怔在那,盯著箱子不放,仿佛只要他把目光從箱子上移開,它就會試圖逃跑。 “這是什么?”阿蒙銳聲問道。 “它……它今早被送上來?!焙惢卮?。 “你不應該讓它進來?!彼煿炙?。 阿蒙立即后悔自己剛剛說的話。他閉上眼睛,長嘆了一口氣。事實上,箱子闖入客廳并不是海倫的錯。但阿蒙難掩內心沸騰的憤怒。父親選擇用這種方式來羞辱他,他慣常用的把戲。 阿蒙把公文包和雨傘丟在地上,跪在箱前。忍下心中的焦躁打開了箱子。墨水的味道越來越濃。箱子里裝滿了費利克斯出版公司新印的經典書籍。阿蒙伸手拿出一本深橄欖色的精裝書,書名用金箔壓印。有些書頁還粘在一起,它們剛從打印機上卸下來裝訂完畢。 「我用托爾斯泰的名字給我兒子起名,但他卻是個文學白癡?!?/br> 他幾乎可以從那堆書中聽到自己父親的嘲弄。 “該死的混蛋……”阿蒙想。 他起身,把書扔回箱子里。他再也無法忍受,轉來面向站在大門附近的海倫。 “我希望你立刻處理它?!彼畹?。 海倫的眼睛在阿蒙和箱子之間來回游移,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 “……全部?”她謹慎地問。 “全部都給處理掉。如果你愿意,這堆該死的書可以一把火燒光。我的房子里不允許它們的存在。我說得夠清楚嗎?” 海倫緩緩點了點頭。 “我需要它們在一天之內消失,他媽的全部(I mean every single fug piece!)!” 海倫的臉色由驚訝變成了恐懼,阿蒙微微一愣,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氐綂W地利后,阿蒙希望自己的形象能得以改變,從一個兇悍的集中營指揮官變成一位有教養的維也納紳士。他希望能給別人留下好印象......海倫也在其內。但現在目睹了她表情的轉變,他意識到自己和父親并無不同。上周讓海倫看到父親對他的行為,已經夠丟人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繼承了費利克斯身上他所憎惡的的一切。自我厭惡感襲來,他不敢直面海倫。他撿起地上的公文包,向自己的臥室走去。門被重重地關上。 海倫將今晚的烤乳豬放入烤箱后,坐在椅子上歇息。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在打掃和整理整個公寓,為過冬做足準備。床單和毯子都換成了較厚的質地。拿出指揮官的冬裝,而較為輕薄的衣服則被清洗后收起來。太陽剛一升起她就開始不停地工作,現在她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天空中的黃昏。 她轉身查看廚房的餐桌。盡管做了好幾個小時的飯,它的表面依舊干凈如初。從她記事起,自己就有邊做飯邊打掃周圍環境的習慣。母親去世后,由她負責為全家做晚飯。在做飯的同時又打掃衛生,很節省時間。十幾歲就要承擔照料一家人的重大責任。她不得不在一夜之間成長起來。 “你成長得很快。難怪你很會照料我?!?/br> 指揮官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海倫的腦海里,隨及是他那雙濕潤的藍色眼睛。海倫猛地一跳,從思緒中醒來。她感到燥熱不安,即使不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臉頰早已緋紅。 “我怎會想到他?!?/br> 海倫困窘自己的反應。從那頓災難般的午宴回來之后,指揮官就頻繁地出現在海倫的頭腦中。她試圖給自己辯解這種現象背后的原因。與普拉紹夫集中營里的生活不同,她和指揮官現在住得很近。整天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古龍水的味道,他的走動聲在整個公寓里回蕩,他燃燒的香煙……他們呆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事實上,他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有交流的對象。她會與小販和市場里的人有短暫的接觸,分享無關痛癢的閑談。但她一點都不敢放松警惕。像她這樣的人,擁有一位知心密友都是過于奢侈之事。她的真實身份暴露與否關乎她的生死存亡。孤獨是她為了生存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她想知道那些跟隨辛德勒先生的朋友們是否安全。隨著她德語水平的提高,海倫能夠閱讀由納粹政府審查后印刷的奧地利報紙。政府宣稱,最后的滅絕行動已接近尾聲。海倫想起辛德勒先生對自己能否護住工廠里工人的擔憂。他有能力吸引納粹的青睞。但現在第叁帝國正在加緊管控政權下的領土,海倫不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也許他說的沒錯,她與指揮官在一起會更安全......是嗎? 海倫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一切都在瞬息萬變。在過去的一年里,她幾乎沒有時間能停下來理清頭緒。說實話,她也不想停下來。海倫從一開始就知道,在她的生活里,并不存在一個確切具體的答案。她只能一天一天地應付過去。直到最近,她才找到了逃避現實的方法:兩周前,費利克斯·戈斯寄來的那一大箱子書籍。 她這輩子從沒有偷過東西,但不知為何,她并不為自己拿走那些書感到內疚,扔掉那些可愛的書才更讓人痛心。閱讀一直是海倫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隨著戰爭的開始,全家被迫搬進猶太人聚集區,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文學愛好。 費利克斯·戈斯把大量的書籍送到公寓,海倫想知道這有沒有可能是為她準備的。如果不是,顯然就是在侮辱指揮官在經典文學方面有限的知識儲備,正如費利克斯在午宴時所說。無論他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么,費利克斯的行為都讓兒子憤怒。當海倫把手伸進裝滿精美裝幀書籍的箱子里時,她感到一種沖動,至少要把其中一本從絕境中拯救出來。她迅速拿起一本,塞進了購物袋。過去的兩個星期里,海倫一直小心翼翼地藏著她的秘籍。她把它放在床褥下,只有確保指揮官不在家時,海倫才會閱讀它。 想到自己的書,海倫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雖然用德語閱讀對她來說還是一個挑戰,但這本書簡直就是天堂。順帶還可以提高自己的德語水平,指揮官也希望她如此。海倫聽到客廳里的時鐘敲了五下。離指揮官回家還有一個小時。海倫一直想知道下一章會發生什么。她好幾天都沒能找到時間看書。她沉思了一會兒,起身向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