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茶杯放下，王宵獵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我今晚略備幾杯薄酒，我們邊飲邊談吧?！?/br>
    換到了旁邊的偏房里，親兵端上來了酒菜。無非是排骨燉山藥、蔥炒雞蛋、涼拌藕片、拌蘿卜絲幾樣。

    王宵獵道：“你不喜歡吃羊rou，今天用的是豬排骨。山藥是此地特產，一定要多嘗嘗?！?/br>
    解立農急忙謝過。

    王宵獵給解立農倒了酒，道：“現在天寒，我們且飲兩杯，暖一暖身子?！?/br>
    飲了兩杯酒，吃了幾塊排骨，身上漸漸暖了起來。

    王宵獵道：“在相州，生活怎么樣？水土住著還合適嗎？”

    解立農道：“都是中原，住著沒有什么不合適的。只是相州地屬河北，與中原略有不同?！?/br>
    王宵獵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道：“等過些日子，你派兵南下，把安利軍取了吧。夾在衛州和開德府中間，偽齊應該沒有派駐兵馬。取了之后，你回中原也方便些?！?/br>
    解立農稱是。

    王宵獵道：“要進攻大名府，還是從中原過去方便一些。派你去占相州，本來想的是借著太原大勝的東風，一舉滅了偽齊?？汕靶┤兆觼砹耸ブ?，說是暫緩進攻偽齊，不知朝廷在搞什么?！?/br>
    解立農勃然道：“這個鳥皇帝，進攻不行，還拖后腿。宣撫不妨把皇帝廢了，自己做皇帝豈不是好？”

    王宵獵搖了搖頭道：“這些混活，以后不要再說了。只要皇帝還一直抗金，我們就是大宋的臣子。當年阿爹與你們一起起兵的時候，說的是北逐韃虜，恢復中原。我們現在雖然兵更多了，阿爹的話我卻一直沒忘。我們只要堅定的抗金，其他的就交于天意吧?！?/br>
    解立農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解立農的心思細膩，即使在酒后，剛才說出的話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之所以那么說，主要的目的還是摸一摸王宵獵的心思。結果王宵獵既沒有責備自己，也沒有同意，只是說要驅逐韃虜而已。

    第996章 沖突

    孫小乙隨著要進軍校的中下級軍官一起，南下洛陽。隨身帶了一個親兵，專門聯系一同南下的春春和柳三娘。

    這一天到了汾州，首領宣布暫住三天，等候與王宵獵一起起程。

    在住處待了一天，孫小乙百無聊賴。讓親兵去找春春，兩個人一起吃酒玩耍。

    會合了春春，兩人沿著西河縣城大街一路閑逛。街上的行人人來人往，分外熱鬧。孫小乙看著街景，直覺得自己是世界上的最幸福的人了。

    漸漸天黑，孫小乙道：“我們找一家酒樓，飲兩杯酒吧。附近杏花村產一種竹葉青，最是有名?！?/br>
    春春道：“哪有婦人家去酒樓的？”

    孫小乙不屑地道：“婦人家怎么就不能去酒樓了？若出門在外，婦人家難道不吃飯了？”

    春春道：“就是出門在外，婦人家也向主人家借了米來，打火做飯?！?/br>
    這個年代確實少有婦人在酒樓吃飯的，不然那些唱曲的女妓，看著有多尷尬。不過孫小乙根本不管那些，拉著春春左看右看，進了一家“丹楓酒家”。

    這家酒樓的生意相當好，孫小乙進來的時候，二樓的閣子已經坐滿了。小廝只好領著二人到大廳里，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小廝連連陪著不是，請孫小乙點菜。

    孫小乙道：“你這家店里，有什么菜是做得特別出色的？”

    小廝道：“好教客官知曉，我們店里燒得菜樣樣都特別出色，合客官味口。不過，有一道砂鍋羊rou，特別出色，遠近聞名。來店里的客人，人人都要點的?！?/br>
    孫小乙就道：“那就來一道砂鍋羊rou吧。其他的葷素搭配，你看著給我們配齊。再來一瓶竹葉青，要本地產的?！?/br>
    小廝連連答應。

    春春道：“我們不是有錢人家。上菜時，哥哥仔細看著，不要上貴的來?！?/br>
    小廝笑著答應?？礃幼邮沁@個男子請這個女的吃飯，男的想充大款，女的倒還清醒。

    不大一會菜上來，除了一鍋砂鍋羊rou外，無非是拌藕片，拌豆芽，韭黃炒雞蛋，黑木耳炒雞蛋等常見菜。不過在這內地的小城，能上這些菜就不容易了。

    孫小乙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羊rou吃了。對春春道：“這羊rou端的鮮美，你也嘗嘗?！?/br>
    春春看著孫小乙，拿起筷子，夾一小小一塊羊rou吃了。道：“確實鮮美，哥哥多吃一些?！?/br>
    小店里的客人，大多都是軍官。這不奇怪，與王宵獵同回洛陽的，有張印的一個師，軍官眾多。再加上司令部的眾多軍官，到了一地，軍官泛濫也不奇怪。

    孫小乙吃一會，見春春僅僅吃了幾小塊。便道：“這羊rou燒得與其他地方不同，味道更鮮，且無膻味，jiejie多吃一些。離了此地，怕是吃不到這樣鮮美的了?！?/br>
    春春道：“既然好吃，哥哥就多吃一些。我飯量小，吃不了多少?！?/br>
    孫小乙略微一想，便就明白。道：“你不必要為我省錢?，F在我做個指揮使，即使不在軍中，軍餉一直未斷，每月有幾十貫錢呢。我們兩個人，怎么花都花不完。你盡管放開肚子吃，不夠我再叫一份?！?/br>
    春春向孫小乙笑了笑，看著孫小乙，有些癡了。

    旁邊桌子有兩個漢子去廁所小解回來，走過孫小乙的桌子。一個漢子喝的有些多了，出去之后被涼風一吹，再加上回到室內，腦袋有點蒙。走過孫小乙的桌子時，一個踉蹌，撞在春春的身上。

    春春急忙起來，掃落身上的湯湯水水，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漢子。

    那漢子被嚇了一跳，酒一下醒了，急忙道歉。待看清眼前的是個女子，眼睛一亮，對同伴道：“哎呀，這里有一個唱曲的小娘子！這下好了，我們給幾個錢，來給我們唱一曲！”

    春春怒道：“我自在這里吃飯，不是唱曲的！”

    漢子仰頭大笑，酒勁再次涌上來。對同伴笑道：“哪里有女子到酒樓的？到酒樓的女子，不是唱曲的，又是干什么的？小娘子，你既是唱曲的，給我們唱一唱，少不了你的錢！”

    錢小乙騰地從位上站起來，道：“告訴你們不是唱曲的，怎么就是不聽？我們兩個到酒樓里小酌幾杯，礙著你們什么事了？快快閃開，不要在這里咶噪！”

    喝醉的漢子被錢小乙的氣勢所震懾，訕訕的向后退。

    正在這時，漢子同桌的其他漢子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大聲道：“這是平遙縣城里的春春嗎？在平遙縣時，我還照顧過你幾次生意呢！原來你不會唱曲！”

    一聽春春這個名字，其他人便猜出了她的身份。立即有人接著道：“春春不唱曲，那是做什么的??？”

    發聲的漢子道：“自然是伺候男人的！春春最溫柔了，伺候男人的手法，你想都想不到！”

    一群軍中的漢子，又喝了酒，說起女人來都興奮莫名。甚至有的漢子伸出了手，向春春身上摸去。

    孫小乙看了勃然大怒，身上的錦襖敞開，一下子蹦到春春面前。把伸過來的手一把打開，道：“我是石都統手下的指揮使孫小乙，今日與友人到酒樓吃酒。諸位今日喝多了，我且不怪你。若再胡鬧，小心我的拳腳不容人！”

    一群漢子聽了就笑。道：“一個指揮使，在我們這里有什么面子？要動拳腳，爺爺就教教你！”

    說完，上來一個漢子，笑嘻嘻地向孫小乙拱個手。道：“哥哥，不要只是你舒服，把人讓出來，讓我們兄弟也舒服舒服。若是不允，拳腳上見個真章！”

    孫小乙見對面有五六個大漢，俱都抱著胳膊，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只覺得一股熱血上涌，猛地上前抓住面前漢子的胳膊，猛地摜在地上。

    五六個大漢吃了一驚，被嚇得后退幾步。而后一聲叫，一起沖了上來。

    二樓的閣子里，一個人走出閣子，站在樓梯過道里那里觀看。叫過小廝，問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這個人正是王宵獵。問明白了發生的事情，王宵獵臉色鐵青。對身邊的崔青道：“你帶幾個人下去，把這兩伙人分開，等他們清醒了再行處理?！?/br>
    崔青應一聲喏，抬腿就向樓下走去。

    王宵獵道：“要不要帶幾個人去？下面的人不是好惹的?！?/br>
    崔青笑著搖頭：“不用了。我這一雙拳腳，應該應付得來?！?/br>
    崔青作為王宵獵的貼身侍衛，拳腳一向剛猛。今日要在王宵獵面前顯擺一下，故意不帶手下，直向樓下走來。

    那群漢子見到樓上下來一個漢子，相貌平平，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心里先就三分瞧不起。

    一個漢子攔住崔青，道：“不要多管閑事，拳腳無眼，小心誤傷了你！”

    第997章 請上樓

    崔青道：“宣撫慈悲，允許你們在汾州城內可以自由行動，放松身心。你們竟然不但到酒樓飲酒，還醉后鬧事。這還了得？說不得，我只好代替你們的長官教訓教訓了?！?/br>
    說完，搭住那個漢子的胳膊，腳下飛快出腳，一下子絆了他一個大跟頭。

    漢子從地上跳起來，罵道：“你這漢子，好快的身手！”

    說完，伸手就向崔青的胳膊抓來。

    崔青大笑，口里喝道：“來得好！”

    一個大跨步上前，身子一扭，剛好讓過抓來的大手。揚起手來，抓住漢子的后脖頸，輕輕向前一送，摔了漢子一個四仰八叉。

    崔青拍了拍手，笑道：“你不是我的對手，算了吧?！?/br>
    回轉身，崔青對其他幾個漢子道：“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要不要來試一試？”

    一個漢子面色大變，附在其他人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其他漢子聽了，嚇得面如土色，就向崔青作揖。

    不等漢子們彎下腰來，崔青擺了擺手道：“幾個指揮、都頭，也敢在汾州城里撒野！酒樓這種地方，藏龍臥虎，豈容你們耍酒瘋？還不速速離去！”

    幾個漢子叫來小廝，小聲把酒錢付了，順便給了修理桌椅的錢，灰溜溜地走了。

    孫小乙在一邊靜靜看著，一句話也不說。直到眾漢子離開了客棧，才猛地回過頭來。

    崔青拱手道：“在下崔青，不知貴客高姓大名？”

    孫小乙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作孫小乙，現在石都統手下做個指揮。你看來與其他幾人相識，假借著打了一場，把他們全部放走。他們都走了，我的帳，只好跟你算了?！?/br>
    崔青一頭霧水道：“什么帳？他們幾個我不認識，不過想來是附近軍隊的軍官，是以讓他們走了?！?/br>
    孫小乙道：“他們幾個剛才出言無狀，肆意侮辱我的女伴，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放他們走了，我哪里找他們去？”

    崔青剛才不過熱了熱身，覺得很不過癮。剛才看孫小乙把那個漢子一下就摜在地上，神力驚人，就有心要與他比劃比劃。孫小乙對自己放過幾人心懷不滿，正是個機會。

    崔青道：“人我已經放走了，你待怎的？”

    孫小乙正色道：“沒什么說的，你與我拳腳上見真章。若我贏了，你要替那幾個人向我女伴道歉。若我輸了，自然沒有二話說，我拍拍屁股走人！”

    崔青笑道：“你要如此，我只好應了你。我們點到即止，不做生死之斗！”

    孫小乙重重點了點頭。

    一邊的春春看氣氛越來越緊張，拉著孫小乙的袖子道：“小乙哥哥，我們走吧。何必與這人做意氣之爭？”

    孫小乙輕輕扒開春春的手，對她道：“我就是要告訴別人，你跟了我孫小乙，便就是我孫小乙的人。不管你以前做過什么，從此與你無關！”

    說完，猛地轉過身來。對崔青道：“得罪了！”

    崔青見孫小乙的態度認真，不敢再像以前一樣嬉皮笑臉。收起笑容，點頭道：“來吧！”

    孫小乙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抓崔青的肩膀。腳下如閃電一般，伸腿去掃崔青的腿。這一下抓肩膀是虛招，下面用腿進攻是實招，虛實結合，算是摔角常用的技法。

    崔青飛快地后退，但是孫小乙出腿太快，小腿依然被輕輕地蹭了一下。退出孫小乙的攻擊范圍，崔青心里出一把冷汗。相同的招式，看是誰使出來。不同的速度，效果可以是天壤之別。

    一腿掃出，掃空了腿順熱落了地。孫小乙相當于向前跨了一大步，另一條腿飛起來，蹽崔青的下襠。

    崔青只好再退一步，不由苦笑?？磳O小乙的打法，完全不講道理般的，蹽襠這種下三濫的招式都使了出來。

    再退一步，崔青才找到機會。雙手齊出，抓住了孫小乙的半邊身子，猛地用力，要把孫小乙摜倒?？芍皇亲寣O小乙的身子晃了一晃，就牢牢地站穩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