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聽見一聲厲喝：“直娘賊，女真人快要完了，你們還敢在這里猖狂！”

    就見孫小乙突然抓住身旁的鍘刀，高高舉起，一刀連人帶馬劈為兩段。轉過身來，提著鍘刀，怒目看著其他金兵。

    所有人都被孫小乙的一刀嚇得待在那里，一動不動。

    站了一會，孫小乙沉聲道：“祁縣里已經沒有幾個鳥人，今天把你們殺了，爺爺去占了縣城！”

    說完，倒提著鍘刀，邁開大步向金軍走去。

    幾個金兵雖然被嚇住，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怒不可遏，拖著鋼刀向孫小乙沖來。

    孫小乙平日里沉默寡言，昨天被譚六郎攛掇才敢起來反抗金人。沒想到今天拎起刀來反抗，神力驚人。

    看到金軍沖來，孫小乙二話不說，鍘刀直接砸上去。鋼刀怎么跟鍘刀相比？一下把鋼刀磕飛，下一刀就把馬上的金軍砍下馬來。連砍二人，剩下的三個金兵一聲尖叫，催馬跑出了莊子。

    第943章 會議

    王宵獵帶著手下眾將，早早就迎在城外。直到中午，才見到趙鼎車駕，把他們迎到了平遙城內。

    進了縣衙，各自落了座。親兵上茶，請趙鼎幾個人用了茶。

    王宵獵才道：“今日都督來，想必是決定參加司令部了？”

    趙鼎放下茶杯，道：“依宣撫所說，戰爭軍令皆出自于司令部。我思來想去，還是要參加?！?/br>
    王宵獵道：“若都督參加，不知是什么章程？”

    趙鼎道：“除我之外，綦崇禮和傅崧卿兩個參謀官也該入司令部。人多了，查漏補缺，也不是壞事?！?/br>
    王宵獵聽了，微笑道：“當時設置司令部，本來也有一個職位適合都督。至于兩位參謀，就真地只能查漏補缺了?！?/br>
    趙鼎聽了，心中有些不悅。不過這個時候有求于王宵獵，并沒有說什么。

    聊了一會閑話，一個親兵進來，說馬擴、牛皋和李彥仙已經到了縣衙。

    王宵獵道：“都督前來，當然要跟司令部的人員認識一下。我特意把李彥仙三人叫回來，一起開個會?！?/br>
    說完，站起身來，對趙鼎道：“都督，還有兩位參謀，我們過去吧?！?/br>
    趙鼎初來駕到，只能任由王宵獵安排。與綦崇禮和傅崧卿一起，隨著王宵獵走了出去。

    到了不遠處一間被改作成會議室的房間，四人走了進去。

    李彥仙、汪若海、馬擴、牛皋和王彥幾個人圍著一張大桌子，分坐兩邊。一邊是汪若海和王彥，另一邊則是李彥仙、馬擴和牛皋。汪若海和王彥的前面，留了一張空凳子。

    王宵獵走到中間，看了一下，對親兵道：“再拿兩張凳子進來?！?/br>
    說完，把中間的凳子扯到李彥仙身邊，道：“你們都往后坐一坐，給我留出位置來。以后司令部開會，我就坐在這里。至于都督，就坐在對面吧?！?/br>
    趙鼎看了位置安排，知道王宵獵的意思是自己與他平起平坐，不分高低。當然，官員排位現在以左為尊，王宵獵故意坐到了右邊，體現了對趙鼎的尊重。

    至于綦崇禮和傅崧卿，搬來的兩張凳子隨便坐，就沒有人在意了。

    趙鼎坐好，親兵上了一盞茶來，把一枝鉛筆和一疊紙擺在了趙鼎面前。

    王宵獵道：“今日趙都督和兩位參謀加入司令部，以后一起做事，一起開會。趙都督的工作，主要是內部管理，可以參考各師的鈐轄。以后相應的工作，就交到趙都督那里了?！?/br>
    下面各人沒有說話，一起轉頭看著趙鼎。

    王宵獵道：“下面由趙都督講幾句話，大家認識一下?！?/br>
    趙鼎什么時候經過這種場面？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見大家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只好硬起頭皮道：“在下趙鼎，奉圣命以知樞密院都督陜西四路、京西南北路、河北路兵馬。今日入司令部，與諸位一起共事?！?/br>
    聽了這話，眾人都覺得失望。這都是自己知道的信息，說了相當于沒說。

    王宵獵見趙鼎不熟悉司令部的情況，只好略過。道：“現在戰事是什么情況？汪參謀給大家介紹一下?！?/br>
    汪若海起身，站到前面，把蓋在地圖上面的布簾拉開。指著道：“宣撫原先的意思，是以平遙縣城為司令部，以郭柵鎮、下曲村和桑垣村一線為前線。每地駐一個師，現在基本布署完成。但是昨天，從祁縣傳來消息，有一個女真人家仆孫小乙，殺了女真人一家，占了縣城。行文我們，請我們前出占領祁縣?！?/br>
    說完，汪若海又道：“如果我們不占領祁縣，據守固有陣地，只怕寒了百姓們的心。如果占領祁縣，則布置好的陣地就要放棄。好生讓人為難?！?/br>
    王宵獵道：“此事都督怎么看？”

    趙鼎有些為難。前線到底怎么布置的，為難不為難，他一無所知。按以前的理解，大軍撥營，向前占領縣城，并不是特別復雜的事情。但王宵獵這里明顯情況不同，不能這么回答。

    想了又想，趙鼎才道：“前線布置起來不知難也不難。若是不難，還是前出祁縣的好?！?/br>
    王宵獵點了點頭，又問李彥仙：“李觀察覺得呢？”

    李彥仙道：“現在剛進九月，金軍正陸續南來，時間還夠。不如就前出祁縣，重新布置防線為好?！?/br>
    “說的也是?！蓖跸C轉著看著眾人?！按蠹矣惺裁匆庖?？”

    王彥道：“民心向背，可能會決定戰爭的結果。不管怎么樣，不能寒了百姓的心啊?！?/br>
    見其他人不說話，王宵獵道：“布置前線，有十天怎么也就夠了。好，左線的曹智嚴前出占領文水縣城，軍隊駐北邊的文峪村，同時為憲州的姜敏守好道路。命翟琮前出南村，守好防線的中段。石榮帶軍占領祁縣，軍隊在賈令村一帶布防。魏陽一師駐文水，董先則駐祁縣城，吳玠、劉琦和關師古駐西河?！?/br>
    王宵獵說的地名，趙鼎都沒有聽說過。不過仔細看前面掛的地圖，上面都有標注。只好仔細聽著，一邊觀察著別人的反應。這種自己不熟悉的場合，還是先熟悉的好。

    讓吳階、劉锜和關師古三支部隊駐西河，王宵獵明顯不相信他們的實力。遠遠在大后方，就當是預備隊。

    汪若海把王宵獵的安排記下，抬頭看著眾人。

    會議的記錄自然有王彥來負責，不過直接相關的人也會記錄，發免忘記。

    過了一會，汪若海問牛皋：“牛都虞候，有沒有問題？”

    牛皋道：“沒有問題。只是原先在前線的布置，丟了有些可惜?！?/br>
    汪若海道：“能夠移走的移走，不能夠移走的先留地那里。不定什么時候，還有用處呢?！?/br>
    牛皋點頭稱是。

    汪若海道：“既然軍隊前移，原先定的把物資放在介休有些不合適了。我們本來就是分兩路，因些，物資儲運的地點也分兩處。西線的物資放在西河縣，東線則放在平遙縣。運輸的路線遠了，需要的人力當然也要增加。汾州的百姓吃多了女真人的苦，不能夠再苦他們了。過幾日，從晉州調兩千五百人，專門運輸物資。西線一千人，東線的人比較多，就用一千五百人吧?！?/br>
    牛皋問道：“這些人歸誰指揮？”

    汪若海抬起頭，看著旁邊坐著的王宵獵。

    王宵獵道：“分別由左、右都虞候指揮吧。另外，兩線各派一員將領，協商在當地征人征物的事，不可以因此事起了爭執。原則上，以縣為界，特殊的地方由兩員將領商量?！?/br>
    眾人稱是。這樣的將領級別不會太高，多是兼職，不必這個時候定下來。

    第944章 都頭

    趙鼎和石榮并騎而行，漸漸離祁縣近了。

    主動和解，加入了司令部，王宵獵也就不主動為難趙鼎，一些露臉的工作甚至主動交給他。像今天進祁縣。

    這不是戰爭，金軍現在無力發起攻勢，而只是宋軍主動進入一座空城。進城的時候，也是露臉的時候。

    快到城前的時候，就見前面站一員將領，身材魁梧，面容嚴肅。見到趙鼎到來，上前半膝跪下，叉手道：“在下祁縣草民孫小乙，不忿女真人欺壓，帶人占了祁縣城。恭迎宣相！”

    趙鼎有些尷尬。自己自然是相公，但卻不是宣撫，這些人明顯把自己當作王宵獵了。

    咳嗽一聲，趙鼎道：“我是本朝都督，節制河東兵馬，姓趙，單名一個鼎字。宣撫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特讓我來接收祁縣城。你們忠心為國，立有大功?？炜炱饋戆??！?/br>
    孫小乙滿腹狐疑，站起身來。從來都聽說宋軍的主帥是宣撫使王宵獵，什么時候多了個都督？都督是什么官位？

    路的兩邊，跪滿了祁縣滿城百姓。他們的前面擺著香案，身后放著兩三個酒壇，都眼巴巴地看著馬上的趙鼎。在孫小乙的身邊站了一個老者，穿著補丁衣服，倒還干凈。手中捧了一碗酒，顯得有些疑惑。

    石榮翻身下馬，對百姓道：“在下石榮，宣撫帳下第一師都統，今日奉命進城。宣撫要指揮戰爭，從介休到祁縣再到文水，何止幾百里。實在抽不出身，到祁縣城里來。今日就由我代替宣撫，飲這一碗酒?！?/br>
    說罷，走到孫小乙身邊，接過老者手里的酒?？戳死险咭谎?，又回身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祁縣百姓。祁縣本是晉中大縣，地方富庶，人口眾多。經過女真人數年占領，飽經摧殘后，縣城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了。

    石榮仰頭，把酒一口喝進肚里。把空碗交給面前的老者，轉身舉起右臂，厲聲道：“進城！”

    聽見這兩個字，周圍的百姓一起山呼萬歲，聲震長空。

    趙鼎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些尷尬。王宵獵本來讓自己來露臉的，沒想到成了這個樣子。

    進了司令部后，王宵獵給了趙鼎足夠的尊重，并不代表下面的將領也會如此。石榮在旁邊看了趙鼎的表現，心中便十分鄙夷。進城而已，給奪城的人和百姓以足夠的尊重，軍隊雄糾糾氣昂昂地進去就好了。

    進了城之后，趙鼎到縣衙坐定，接見孫小乙和本縣父老，撫慰一番。

    送走幾個，趙鼎起來伸了個懶腰。道：“今日行路，身子著實有些倦了。我進去歇息一番，晚上慶功?！?/br>
    石榮沒有說話。等趙鼎回到了后衙，對親兵道：“把孫小乙叫來。對了，那些跟他打下縣城的人，也盡量叫來?！?/br>
    孫小乙出了縣衙，心里有些郁悶。趙鼎雖然好言撫慰，可以后怎么辦，自己應該如何，卻只字不抻。給道此事就這么算了？孫小乙在祁縣無家無業，竟然有些茫然。

    家在數千里外的中原，要想回去，現在已經深秋，路上就是冬天了?？刹换丶?，自己該做些什么呢？祁縣現在不足百戶人家，想吃飯都不容易。

    正郁悶地在街上走著，后面趕來一個親兵。對孫小乙拱手：“我家都統，在縣衙專請孫壯士！”

    一說都統，孫小乙便想起在進城的時候，石榮很是有些英雄氣概。問親兵：“找我何事？”

    親兵道：“壯士一介草民，能夠憑勇力奪取縣城，都統甚是欽佩。若是還有同伴，請一同前去?！?/br>
    孫小乙聽了，覺得這個都統才善解人意。對親兵道：“我的幾個同伴在前面茶館飲茶，我叫了他們同去?！?/br>
    說完，快步跑到茶館，叫了這幾天隨著自己的幾個屬下，隨著親兵進了縣衙。

    在后衙的空地，石榮坐在交椅上，正在交待屬下一些事情。進祁縣后，石榮要駐賈令村，忙的事情很多。等后邊董先到來，他就要全軍出發，不可懈怠了。

    見到孫小乙到來，石榮大喜。道：“帶一二十個鄉民，就趕走了金人，占了縣城，你真壯士也！”

    說完，上前緊緊握住孫小乙的手。道：“今日備了幾杯薄酒，為你們賀！”

    命令親兵在后衙擺了一張桌子，吩咐準備些酒菜來。

    親兵上了茶。石榮問孫小乙：“不知壯士哪里人氏？”

    孫小乙道：“我本是隨州棗陽人，被金人抓了替他們挑行李，輾轉來到祁縣。后來被金軍送入以前的主人家，在他的家里做個奴仆。前幾日，宋軍占領平遙，那個女真人還不知好歹，逼著我們干活。后來得人指點，我們便反了個直娘賊的。那個女真人竟叫了金兵來，肆意濫殺。小的不憤，拿起刀來，和一伙好漢奪了縣城?！?/br>
    石榮點頭：“原來如此。你們來縣城時，這里還有多少金兵？”

    孫小乙道：“把他們全殺了后，我清點過尸體，一共有五十八人?！?/br>
    石榮吸了一口氣，定睛打量孫小乙。只見他身材并不高大，但卻非常健壯。在女真人家里當奴仆，平時也不會吃什么好東西，但胳膊上的rou明顯一塊一塊鼓起來。

    不是非常好漢，辦不出來這種事。

    五十八個金軍，可不是一支弱小的力量。靖康年間，曾有十七個金軍強攻兩千宋軍，把兩千宋軍殺散?，F在即使比那時的金軍弱，又能弱多少呢？

    孫小乙手下不過臨時聚集起來的一群人，戰斗力指望不上。幾十個人，把五十八個金軍全部殺了，只能說明孫小乙戰斗力驚人。這樣的人，應該招募進軍隊才是。

    過了一會，石榮問孫小乙：“以后要如何，你們想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