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軍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其他不重要。具體要怎么治理地方，王宵獵也沒有想得周全。

    第519章 殺雞用牛刀

    漢水到了乾德縣便就出了群山，進入了平坦的襄陽平原。后世在離這里不遠的地方建壩，把漢水截斷，形成了丹江口水庫，作為南水北調的起點。

    不過這一帶的戰略要地，是均州。

    均州離乾德不遠，不足二百里。在均州這里，群山之中，形成了大片谷地。又有漢水滋潤，土地特別肥沃，自古以來就是要地。也正因為如此，丹江口水庫形成之后，幾乎把這一帶完全淹沒。

    李忠攻金州不克，沿漢水而下，迅速包圍了均州。王彥率三千兵馬尾隨追擊，只是兵馬少，不敢追得太近。因為均州已經離王宵獵地盤不遠，且王宵獵已經升任京西南路制置使，派使求援。

    火炮成熟之后，李彥仙率領中軍在乾德縣一帶演練，兵馬眾多。李忠向東來，相當于一下撞到一塊鐵板上。雙方已經發生多次小規模沖突，只是還沒有大打出手。

    七月下旬，王宵獵與汪若海帶著自己的司令部，抵達了乾德縣。李彥仙迎進縣衙，眾人落座。

    王宵獵道：“因為李忠圍了均州，王彥向我求援。你們在這一帶演練也有些日子，正好乘此機會檢查一下成果。李忠兵馬并不多，中軍應該夠了?！?/br>
    李彥仙道：“節帥，三天前李忠已經攻破了均州，事情只怕要麻煩些?！?/br>
    王宵獵聽了不由皺眉：“均州地方富庶，被李忠攻破不是好事。他得了錢糧，只怕會鬧出事來?！?/br>
    李彥仙道：“我們大軍在乾德縣，王鎮撫駐兵鄖鄉，對于李忠來說，均州就是死地！”

    王宵獵嘆了口氣：“金軍大舉進攻川蜀，梁州、洋州哪里還有他的立足之地？惟一的生路，就是金均房三州。攻不破金州，本來就處于死地了?，F在占領均州，不過死中求活?！?/br>
    了解了現在的形勢，王宵獵對汪若海道：“你擬出作戰計劃，三天之后出發！”

    汪若海稱諾。

    王宵獵道：“路上辛苦，大家歇息一下吧。立刻派人到鄖鄉，告訴王彥我已經到了乾德縣?！?/br>
    李彥仙稱諾，眾人便就散了。因為路上趕得急，王宵獵等人到住處休息。

    到了傍晚，中軍鈐轄袁溉等人趕來，李彥仙備了酒筵，為王宵獵一行人接風。

    開始進入秋天了，太陽一落山，涼風就起來，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炎熱。就連樹上的蟬蟲，晚上也不再鳴叫。幾只蝙蝠在空中飛舞，各種蟲鳴越來越響亮，顯得一片靜謐。

    縣衙的后院里，點了幾盞馬燈，旁邊燃了一大堆篝火。中間擺了一張桌子，王宵獵、李彥仙、汪若海等人圍坐。士卒上了酒菜，便就到一邊去，桌子周圍沒有閑人。

    這是王宵獵的習慣。凡是官方設宴，除了上菜添酒，不許有其他人服侍。這是王宵獵從前世帶來的習慣，慢慢成為了屬下官方的規矩。當然，哪怕前世，比較正規的宴席，一樣有服務員，只是王宵獵自己不喜歡而已。前世身份低微，王宵獵并不習慣身邊有服侍的人。

    今日赴宴的，除了王宵獵和汪若海，還有中軍司令部的人員。都統制李彥仙，鈐轄袁溉，副都統制張印，參謀長許長行，左虞候林衛，右虞候田成，還有掌書記鄭田光。

    這些人本來分散各軍之中，王宵獵到了，匆匆趕回來。

    酒過三巡，王宵獵道：“夏天過去，秋天來了，又到了多事之秋。這兩年金軍進攻川蜀，劉豫也積極配合，應該沒有實力進攻我們。但是，沒有大的戰事，小的麻煩卻會不斷。李忠本在洋州，因為金軍南進，朝廷大軍應戰，在那里待不下去，只好東來。這些流寇，一般不會帶糧草。攻金州十天不下，就只能轉到均州來了。均州在群山之中，只有沿著漢水的路好走?，F在王彥據鄖鄉，堵住李忠后路。如果我們出兵，均州就是死地。我的意見，速戰速決，大軍不要拖在這里！”

    李彥仙道：“大軍本來就在演練，隨時可以出兵！一切聽節帥號令！”

    袁溉道：“前幾日接到了節帥的號令，我們開始收攏軍隊。預計三日之內，前鋒可以出兵?！?/br>
    王宵獵點了點頭：“如此最好。出兵之后，我的司令部設于土臺——”

    許長行道：“那里離均州已經不遠，節帥萬金之軀，不必親臨前線。只需要乾德縣，我等率軍與李忠作戰。李忠不過烏合之眾，想來此仗并不難打?！?/br>
    王宵獵道：“此番不只是打李忠，也是檢驗你們的演練成果，我怎么可以不親臨前線？我們也是從小股軍隊過來，對于李忠這些人，了解得還算比較清楚。說實話，若只是消滅李忠，就連李都統也不必去前線。只要派個虞候，帶兩三個統制就足夠了。再多兵馬，就屬于浪費了。這次看看你們演練的成果，殺雞用牛刀！你們參謀要精心籌劃，一切計算清楚，一戰解決戰斗！”

    許長行急忙稱是。

    張印道：“下官看制置使司公文，留右軍和后軍守乾德，其他兵馬全出嗎？”

    王宵獵點頭：“田成帶右、后兩軍守乾德，其他的幾個統制全部出戰。不但是左、中、右三軍，還有騎兵、炮兵、工兵、輜重兵幾個團，也全部壓上去！”

    許長行道：“這幾個月演練之后發現，我們中軍只有一個輜重兵團是不夠的。好在均州不遠，又留了兩個團在乾德，此次勉強夠用?！?/br>
    王宵獵道：“自己軍中的輜重兵團，要支撐軍隊多遠的距離，以后詳細商議。一般來說，師一級是戰役級，最好不超過五百里。團一級就更低一些，一般不要超過二百里。更遠的距離，就需要上級在戰前就想好辦法。這些事情，等你們演練結束，我們再詳細商議?！?/br>
    對軍、師、團等的劃分，不只是人數和戰斗力，還有重要一項就是自己能支撐的作戰范圍。王宵獵對師的規劃，一般作為戰役軍團，必要時也可以作為戰略軍團。戰役軍團和戰略軍團，作戰范圍當然有很大區別。最重要的，他們的輜重運輸能力相差很大。

    現在李彥仙的中軍，編有一個直轄輜重兵團。在這次演練中，一個團明顯不夠。如果只運輸糧草還勉強夠用，但加上火炮就不夠了，差得較遠。依參加演練的軍官們估計，輜重兵最少要加一倍，也只能保證三百里路的作戰距離，極限五百里。再遠，就要編有專門的輜重部隊了。

    軍隊之外，征用民力運輸，就不是都統制能決定的了。

    第520章 內圣外王

    酒過三巡，大家有了酒意，氣氛活躍起來，議論著前方的李忠一軍。

    王宵獵對袁溉道：“此次戰李忠，不只是看軍隊的戰斗力，還要看軍中的情況如何。司令部中，統制李彥仙兼提舉一行事務，實際是我的副手。真正帶兵的人，是副都統制張印。作為軍中鈐轄，日常實際你是最高長官。鈐轄管軍中事務，不知現在如何？”

    袁溉道：“下官謹記節帥的教誨，一直小心做事?，F在中軍人人請戰，士氣高漲，與以前的樣子大不相同！此戰節帥盡管靜觀，必能一戰破敵！”

    王宵獵道：“一戰破敵沒有問題。以強擊弱，如果不能一戰破敵，全軍就該檢討了。我要看的，是現在軍中與以前禁軍不同的地方。禁軍行階級法，講究主官權威，下級奉令而行。我們則不同。雖然軍中也有階級，但不是由主官一個人說了算，而是要集合眾人智慧。不只是司令部的人員直接參與指揮，全軍上下，要人人出主意。通過你們這些官員，把全軍的智慧集中起來，作為參考。具體來說，就是戰斗計劃由司令部參考全軍的意見來制定，人人獻計獻策。到了最底層的隊一級，要求人人參加，由擁隊和押隊來主持，最后做出決定。這一套制度，需要你與下級官員保證施行。除此之外，軍隊的紀律一定要嚴！你要一面對屬下將士如春風，一下嚴格執行與檢查紀律！鈐轄，這個官可不是好當的?！?/br>
    袁溉道：“是瞞節帥，時間短了些，一時還做不到節帥的要求?！?/br>
    王宵獵道：“一時做不到沒關系，只要向著好的方向去。如果做不到還停滯不前，甚至倒退，那就不行了?，F在金軍攻川蜀，一時間我們的軍事壓力不大，要把握住這個機會。沒有大的戰事，要盡最大力量把軍隊內部整訓好。決定戰斗力的，主要是我們內部治理得好不好。作為都統制等人，是在戰爭中使用戰斗力的。你與李彥仙和張印，必須時刻記得自己的角色，把本職的工作做好?！?/br>
    袁溉稱諾，一下子顯得謹慎許多。

    王宵獵起家的軍隊只有幾百人，幾年之內擴充到十萬，原來的人才肯定不夠。占領襄陽后，除了從地方吸收人才，讓他們進入軍校培訓之外，還吸收了大量的小勢力。

    袁溉本是穎州進士，出身于汝陰的名門望族。建炎初年，集鄉民自保，多次打敗金軍。其屬下有意奉他為主，后來被其他勢力逼迫，向西逃入群山之中。王宵獵平定治下各勢力的時候，主動加入，進入軍校學習了半年。在大規模整編軍隊的時候，成為了中軍鈐轄。

    見袁溉的樣子有些尷尬，一邊的許長行道：“今日眾將齊聚，正該盡情暢飲，節帥何必說軍中的事情呢？明日選個時間，讓鈐轄專門稟報不是更好一些？”

    王宵獵道：“軍中聚宴飲酒不只是飲酒，還是要大家聚在一起相互熟悉，同時交換軍情。我再說一遍，這種場合不許醉酒，盡興而已。說些軍中不重要的事情，權當下酒?！?/br>
    許長行聽了不覺意興闌珊。點頭道：“節帥說的是，下官魯莽?！?/br>
    王宵獵道：“我們以前并不熟悉，因為要抗擊金軍，要救天下百姓，才聚到一起來?？傄獣r間慢慢熟悉，知道每個人的性格。中軍在這里訓練了幾個月，雖然中間你們大部分人都回過襄陽，但這樣與我和汪參議聚在一起還是第一次。今天晚上說些不重要的事情，明天還要你們詳細匯報?！?/br>
    說到這里，王宵獵把酒杯推到一邊。道：“乘這個機會，我說幾句話?！?/br>
    “軍中設鈐轄一職，雖然明確與都統制有分工，還是有很多人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做?？傆X得，設這么一個官職，是為了監視都統，類似監軍。這樣認為是不對的。一支軍隊，總是有兩方面的事務。一是戰時作戰，由都統負責。與此相關的，是不作戰時的訓練、裝備等。除此之外，這么多人，還需要管理。作戰事務是對外，管理是對內。之所以設鈐轄，是為了把對內管理的事務，從都統手中接過來?！?/br>
    “以前統兵官總管一切。怎么管？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一般來講，是統兵官依靠自己親近的小校、吏人，讓他們去管。在禁軍中待過的都清楚，一支軍隊中，總有幾個小?；蛘呤抢羧说纳矸萏厥?。雖然他們官位不高，但威權極重，少有人敢忤逆他們。他們的權力哪里來的？無非是統兵官精力有限，把權力給他們。手中有了權力，官位就不重要了?！?/br>
    “我們軍中改革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把這些隱性的權力全部取消，放到明面上來。沒有了這些親信幫忙，統兵官無法完成職責。于是設了鈐轄，把都統對內管理的職責接過來?！?/br>
    “自古以來有句話，叫內圣外王。一般來講，這是講個人，內備有圣人之德，外施為王道。我認為很多集體，比如軍隊，比如官府，某種程度上也應該作為一個人看待?；蛘哒J為作為人看待不妥當，也可以當作神看待?？偠灾?，這是外于集體所有個人的東西?！?/br>
    “對于一支軍隊，內圣外王，指的就是軍隊內部先要管理好，對外才有戰斗力！而不是一支軍隊平時管理亂七八糟，幻想著他們到了戰時奮不顧身。那樣怎么行呢？以中軍來說，鈐轄就是內圣，施之于外的是都統。都統和鈐轄合起來，才是這支軍隊本身，缺一不可！一支軍隊不能打仗，首先要追責的就是鈐轄管理得好不好，其次才是都統指揮問題。剛才我為什么問鈐轄這些？因為問的問題，是鈐這個職位最基本的職責！他做得好了，這支軍隊才有真正的戰斗力！”

    張印道：“謝節帥提點！說實話，現在軍隊這樣編制，不理的人確實多。沒有辦法，節帥許多想法與他人不同，我們只能慢慢熟悉?！?/br>
    王宵獵點了點頭：“我也明白，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我說，只要是向前走，沒有停步不前甚至是倒退，都是可以接受的。我最怕的，是你們有人明明不明白，卻自以為什么都懂，甚至阻擋其他人進步。發生這種事情，就非?？膳??！?/br>
    “現在李忠東來，要解決他并不困難，這不是一場大仗。最關鍵的，我想看看你們這幾個月演練的成果如何?；鹋谘芯康迷趺礃恿?？全軍適不適應？還有軍中的管理。雖然一時不熟悉，許多事情做起來讓別人看著可笑，也有些人會不好意思，但必須要開始。開始了，才會變得熟悉，才會越做越好?！?/br>
    “今年秋天，金軍應該沒有實力進攻我們。但是，我們北邊還有翟興。我估計，金軍很可能會進攻翟興。到時他們交戰情形如何？需要不需要我們救援？許多事情。你們必須盡快滅掉李忠，隨時做好參加其他戰事的準備。非常時期，切不可松懈了！”

    第521章 你屬于權力？還是權力屬于你？

    酒延結束，眾人散去。王宵獵一個人坐在書房里面，看著窗外發呆。

    天上沒有月亮，漫天的星光撒下來，也照不亮世間。斑駁的光影里，有蟲兒在鳴唱，有蛾子在飛舞，上演著各種各樣的故事。

    在人目力之外，這個世界其實很熱鬧，有無數的悲歡離合。

    呆坐了一會，王宵獵回過神來，重重嘆了一口氣。

    一兩年時間，就想讓手下改變思想，改變工作作風，讓整支軍隊煥發出不一樣的面貌，怎么可能呢？可沒有王宵獵沒有時間。這一兩年如果軍隊不能夠大致定型，就要面臨戰爭了。

    在戰爭中改造軍隊不是不行，就是更難而已。

    想到這里，王宵獵不由覺得心煩意亂。站起身來，走出門去，吹著晚上的涼風。

    到底要怎么改造軍隊？方法應該很多的，關鍵看領導人對軍隊的定位。認為軍隊與政治無關，軍隊有自己的行事邏輯的想法是天真的。軍隊本身就是政治的一部分，怎么能脫離政治？

    王宵獵的政治思想，是把天命從天上拉下來，讓其代表人民的意愿。在這個大原則下，也就決定了軍隊的地位。軍隊主要是對外作戰的，對內政一般不參與。因為軍隊來自于人民，保衛著人民，與人民密不可分，決定了軍隊中軍人的位與以前不同。

    設立鈐轄等職位，最主要的是參考后世的政委。但是，這些職位不等于政委，還參考了歷史上曾經存在過的監軍、走馬承受等職位。他們的工作，也跟政委有很大不同，主要是負責內部的管理。保證軍隊井井有條，同時還要保證士兵的地位，不受軍官欺壓。在軍事統兵官面前，保衛士兵。在士兵面前，又要保證軍中的紀律。這個官職，天然有兩副面孔。

    為什么有兩副面孔？因為他們是軍隊內部管理者，既要面對統兵官，又要面對士兵，是職位天然要求如此。不能夠清醒地認識職位特點，就無法做好這個工作。

    現在看來，袁既在中軍的鈐轄職位上做得還不夠好。作為從舊時代過來的人，袁既等人還很難理解這個職位的特點，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站在迎面吹來的涼風中，王宵獵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知道現在的情況其實正常，但還是有些不甘心。最近一兩年，不會有大的戰爭。不能抓住這個難得的空隙，把軍隊訓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實在是有些遺憾。雖然在接下來的戰爭中，部隊可以戰爭中提高，那終究是另一回事。

    第二天，縣衙的官廳里，王宵獵、汪若海和中軍司令部的人員濟濟一堂。由許長行介紹前方李忠部隊的情況，袁既介紹軍中的工作，張印介紹軍中的準備。

    介紹完畢。汪若海起身道：“金州王彥求援，節帥決定以除右軍和后軍的中軍救均州。此次必須盡出主力，仔細謀劃，殺雞用牛刀，一戰殲滅李忠所部！以左虞候林衛為前鋒，率前軍、左軍還有騎兵一部兩天后出發。到達均州后，離城十里扎營，等待大軍到達。在這段時間，要清理掉均州城外李忠所部的所有偵騎，讓李忠全軍不敢出城。但是，在大軍到達前，不要與李忠正面交戰?！?/br>
    林衛起身，叉手唱諾。

    這是王宵獵打仗的特點，利用前鋒爭奪戰場的控制權，讓敵人變成瞎子。前軍和左軍者是軍中的精銳部隊，加上一部騎兵，力量足夠了。

    汪若海道：“工兵團暫時歸林衛指揮，隨前鋒一起出發。整修道路，遇水架橋，保證后續大部隊道路的暢通?，F在我們有炮兵，道路的要求跟以前不一樣。幾個月演練，你們都應該清楚了。這是第一次較長距離行軍，必須要格外仔細！不但事情要做好，你們的工作日志，要記錄清晰。路上遇到的問題，就是后續改進的重點。千萬不要遺漏了?！?/br>
    林衛叉手稱諾。

    汪若海道：“李都統制置使司一行事務，從明天起，回到節帥的司令部，軍隊由張印指揮。你們先于節帥出發，駐軍于土臺。節帥到達之后，再安排下一步的行動?！?/br>
    李彥仙和張印一起稱是。

    王宵獵道：“這是軍隊真正整訓過后的第一次大戰，諸位務必打起精神，不要大意。這一仗我們不但要勝，還要勝得漂亮。中軍苦了幾個月，需要戰果提振將士的士氣。還有一點，雖然李忠的戰兵只有數千人，但還裹挾數萬百姓。這些百姓，我們要安置好。不能夠滅了李忠，對這些不管不問了。袁既要提前擬出安置的計劃，備好足夠錢糧。等戰爭結束，帶他們回我們治下?！?/br>
    袁既拱手稱是。

    王宵獵道：“對于國家來說，根本是百姓。我們為什么當兵？保家衛國，保的就是百姓。哪怕是在戰時，也不能忽略了百姓。不能夠只顧前殺敵立功，而置百姓于不顧。李忠這些勢力，慣于裹挾百姓。占領一處富庶地方，強逼百姓從軍，一下就擴大到幾十萬人。一旦戰事不利，屬下就做鳥獸散。他們經過的地方，不只是搶錢搶糧，連百姓都大規模損失。這樣是不對的，我們不能做這種事?！?/br>
    袁既稱是。

    王宵獵又道：“這次救援均州，除了作戰，鈐轄再組織軍官做一次討論。作為軍官，手中掌握著巨大的權力。他們首先要回答，權力從哪里來。對軍官來說，是你屬于權力，還是權力屬于你。如果是你屬于權力，那么就自當小心謹慎，做好權力要求的事情。權力屬于你，那就無法無天，恣意妄為！答桉其實很簡單，但要討論的內容卻不簡單。要每一個人都明白，權力到底是什么，是怎么來的。明白了這些，才能明白自己手中的權力怎么用?！?/br>
    袁既聽了，不由張大了嘴馬。過了一會，才道：“回節帥，下官有些不明白——”

    “不是白沒有事情，回去想明白?！蓖跸C擺了擺手?！澳阋宄患?，我們這支軍隊跟其他的軍隊不同，也跟歷史上的任何軍都不一樣，可以說是前無古人。許多事情，不能靠經驗，也不能靠看古人怎么說。最重要的，我們的知識要從實踐中來。用理論指導實踐，用實踐修正理論，這個過程永不停歇?！?/br>
    世上有沒有永不變化、永遠正確的真理？王宵獵認為是沒有的。世界上存在不存不重要，對于人類來說沒有。因為人類是以有限的能力，認識幾乎無限的世界，總結出來的任何理論都是有局限性的。這些局限性的理論，并不能正確地指導實踐，而只能大致正確。正是在實踐中，認識到理論的不足，進行必要的修正。所以在實踐之前，正確的理論不存在。理論被修正過了，實踐也結束了。

    理解了理論和實踐的關系，才能正確地學習、工作。人類的知識，對于世界來說，只能夠打開一扇門。進入這扇門之后，必須對知識進行不停的修正。不但是人文的知識如此，科學知識同樣如此。

    歐洲文明的一個特點，就是對真理的追求，特別是對絕對真理的追求。有人說這是他們文化領先世界的原因，甚至許多人潛意識也覺得該如此。其實不是，中國文化對道的理解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