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109節
范宗尹道:“黃天蕩一戰,韓世忠雖然用命,還是被兀術逃出生天。荊門軍不同,王宵獵與拔離速連戰數日,未嘗一??!只是金人全是騎兵,逃的速度太快,追之不及而已。這是本朝的第一場大勝,當重賞參戰將士,以激軍心!只要再勝上幾場,何懼金人!” 趙構點了點頭。道:“王宵獵為京西南路制置使,現為防御。襄鄧遠在京西,朝廷力不能及,便委之于王宵獵。王宵獵可超升觀察使,依然為京西南路制置使,知襄陽府,兼節制荊湖北路兵馬?!?/br> 范宗尹捧笏道:“臣等謹奉圣旨!” 趙構道:“從內庫取一千兩黃金、金帶一副、精甲一副,贈王宵獵。對了,我記得王宵獵的父親是某州通判,帶兵勤王,可一并褒獎?!?/br> 范宗尹道:“王宵獵的父親是王汝代,進士出身。為通判時,回鄉丁憂,因起兵勤王?!?/br> 王宵獵殲滅楊進,占據了汝、唐、鄧和襄陽府大片土地,年初又成功救援陜州,他的身世這些大臣早已牢記在心。雖然很多人看不起王宵獵的出身,卻不敢小視他的實力。 當然,趙構封王宵獵的官,是不能夠當真的?,F在的京西路根本不在宋朝手中,荊湖北路也只有少數幾州才有官員駐守,封的官都是空頭支票。便如節制荊湖北路兵馬,聽起來是個很大的官,實際上根本沒有幾個兵可以被王宵獵節制。 類似的官,實際上宋朝封了很多。只有真正由朝廷派出的大臣,才真正掌握權力,其他的只是空有其名而已。特別是王宵獵,這種軍閥出身,還未得朝廷認證的,只是虛名。 一眾大臣在那里議論著此次大勝,俱都認為經了荊門軍一役,來年金軍必然不敢再渡江。 這一場大勝,讓趙構的心情輕松了許多。這一次被金軍追在屁股后面,差點跑不掉,實在讓人印象深刻。戰前安排的大臣將領,幾乎沒有哪個真正起作用。 對于后人來說,對于趙構很難認識清楚。有的人認為趙構賣國求和,必然一無是處。比如著名的宋史學家王曾瑜的《荒yin無道宋高宗》,名字就定了趙構的性。還有一派沿續宋朝自己的看法。認為高宗南渡,與金南北對立,重新開創了一個鼎盛時期,是一他了起的皇帝。當然更多的人,是對趙構這兩種印象都有。一方面不屑于對北求和,另一方面認為其心機深沉,是一個狠人。更有一些人不從歷史出發,而是僅憑自己的想象,加上一些影視作品對帝王的描寫,把趙構想象成了算無遺策的老jian巨滑。 實際上,趙構是個普通人,有許許多多的缺點,也有許許多的優點。首先,趙構是個投降派,這直接決定了高宗朝的政治。秦檜的得志,主戰派將領大臣的冷遇,都是由此而起。其次,在兩宋之交這個波詭云譎的時代,趙構最后把政治穩定下來,并不是一無是處。 總體上來說,趙構并不是個勤政愛民的皇帝,對享樂的興趣比處理政事更大。另一方面,趙構也不是特別自私自利,對于百姓不聞不問。除了開始時重用黃潛善、汪伯彥導致朝政紊亂,苗劉兵變之后吸取教訓,重用呂頤浩、朱勝非等人,及時穩定了朝局。既有對造反民眾的血腥鎮壓,也有對百姓生活困苦的真切同情。不與其有根本矛盾,很少會對朝臣下死手。 這是一個普通人,像王曾瑜說的荒yin無道明顯過了,趙構到不了那個程度。但把其想象成一個了不起的帝王,做什么都飽含深意,同樣過了。很多事情,趙構都是順勢而為。趙構有同情心,初進城時見金軍對城池破壞嚴重,自責是發自真心的。趙構也不固執,一件事情,一旦認識到了要改弦更張,趙構并不會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許更改。他喜歡美女,喜歡享樂,對政事并不是十分熱衷。 趙構沒有南宋人說的那么好,也沒有后來一些人說的那么壞。只是在兩宋之交這個大時代,不管是趙構的才華,還是他的性格,都不足以支撐宋朝。特別是在這個時代,趙構沒有偉大的志向。 后世人議論岳飛的被殺,有的人說主要責任在秦檜,有的人說主要責任在趙構。議論的時候,不管是哪種觀點,總是有意無意地夸大了趙構的能力。 作為皇帝,不管具體的過程是什么,趙構肯定是要負主要責任的。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如此。雖然負主要責任,但真實的趙構,沒有后人分析的那么老jian巨滑。 說起岳飛的死,后人會分析出各種各樣的原因。其中說的最多的,有這么幾條。第一是岳飛的志向是恢復中原,迎回二圣。二圣迎回來,趙構怎么辦?二是岳飛建議趙構早立皇儲,作為統兵大將,岳飛犯了忌諱。三是岳飛的兵權太大,成為了宋朝兵力最多的勢力,趙構怕威脅到自己的皇位。四是岳飛性格過于耿真,不懂圓滑。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喜歡辭職。五是岳飛北伐,表面看起來宋軍有優勢,實際上宋軍已經危機四伏。當時宋朝惟一的出路是議和,而岳飛反對議和。說法五花八門,洋洋灑灑。 在這些分析當中,有一些人總要特別強調,趙構作為皇帝,怎么會如何如何。面對這一條,他一定會這樣想,要怎么做。面對那一條,他肯定會那么想,又要怎么做。分析得活靈活現,好似真的一樣。 作為皇帝怎么了?此時的趙構,多次淪落為喪家之犬,什么場面沒見過?那么小心眼,趙構也就等不到議和的時睺了。實際上,宋軍真正勢力鼎盛的時候,趙構也不介意北伐。只不過伐前景不明朗,而投降和平就唾手可得的時候,他選擇了投降而已。后人對趙構的分析,不是針對趙構這個人,而是把歷史上的皇帝揉成一個人,來代替趙構。聽起頭頭是道,只是與事實相距甚遠。 趙構就是一個普通人,哪怕做了皇帝,他還是個普通人。只是在這個偉大的時代,一個普通人是不應該做皇帝的。被迫做了皇帝,就不應該是普通人。 在這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因為各種巧合,趙構成為了宋徽宗惟一沒有被金軍抓走的后代,成為了無可選擇的皇帝。對這個皇帝,宋朝軍民表現了自己的忠誠,表現了自己的英勇,表現了自己的無畏。而趙構,卻辜負了這個時代,辜負了他的臣民。 岳飛為什么死?首先是因為趙構是個不合格的皇帝,其次是秦檜。還有,與一些人說的相反,此時的軍隊,同樣不是合格的軍隊。 第247章 我就不給 襄陽府衙,王宵獵和陳與義看著屬下統計的荊門一戰繳獲的財物。單子很長,看得人眼花繚亂。 把最后一頁放下,王宵獵道:“金虜劫掠數十州,真是無寶物不??!這里面五花八門,世上珍貴之物幾乎無所不有,數額也是大得驚人?!?/br> 陳與義道:“是啊。吏人粗略算了一個數額,約有近五百萬貫足?!?/br> 王宵獵搖了搖頭:“我占據數州,想盡了辦法,一年也不過幾十萬貫。金軍橫行半年,就聚斂了五百萬貫之多!難怪天下強人,都要去搶劫呢!” 兩人正在議論的時候,陳求道進來。道:“防御,荊門一戰死傷不少。尸首運回來之后,郡中人起議,不如一起葬了。由官方出錢,請陣亡將士的家眷來走一趟,比運尸首回鄉方便多了?!?/br> 王宵獵想了想。點頭道:“如此也好。以后形成定制,陣亡將士就近安葬,或者骨殖送回鄉,運尸首實在太不方便。這一仗離襄陽還近,若是遠了,尸首如何運得回來?” 陳求道稱是。道:“只是許多百姓,因為家人從軍,尸身不能回鄉安葬,非常不安。他們說,除非官方辦一場大法會,超渡亡靈,才是最好的?!?/br> 聽了這話,王宵獵不由皺眉:“將士們戰死沙場,為國盡忠,英氣貫天地,辦法會什么道理?這世間有什么神佛,覺得能為他們辦法會?” 陳與義道:“此是鄉間百姓的想法,實屬尋常。為國盡忠,百姓們是懂的。但人死了,總是要有個去處,所以他們要辦法會。安將士們英靈未必,倒是可以百姓們的心?!?/br> 王宵獵一時沉吟不語。前世的記憶,王宵獵對這個時代的宗教是非常警惕的。辦法會,不但是民間的傳統信仰,而且少不了宗教參與,與王宵獵的想法不符。 陳求道道:“辦一場法會,雖然所費不少,但可以安百姓之心。百姓心安,省無數是非??偟乃闫饋?,官府還是賺的。我思來想去,這場法會還是辦的好?!?/br> 王宵獵道:“既然是辦的好,就由襄陽府來辦好了。一場法會,總不會還要制置司辦?!?/br> 陳求道嘆了口氣:“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這場法會,地方父老都說要有得道高僧主持,不然就顯得不虔誠。地方上的高僧,自然以鹿門山禪寺的法燈禪師佛法最為精深。城中富戶言,若得法燈禪師主持,他們愿包攬法會一切用度,不必衙門出錢?!?/br> 法燈禪師是曹洞宗高僧,主持鹿門寺十余年,深受地方百姓尊敬。 宋朝的佛寺,是半官方的機構。不但是度牒由官方發放,佛寺的主持也由官方任命。法燈禪師便是因為其師兄自覺禪師圓寂,在政和七年被任命為鹿門寺主持,已經十余年。禪師不但是佛法精深,又樂于助人,多助地方做善事,深受愛戴。 王宵獵道:“法燈禪師樂于行善,此事難道不同意?” 陳求道道:“禪師并未拒絕。只是自靖康天下離亂,襄陽已多年沒有人出家,香火不旺。禪師希望防御發善心,撥下二十道度牒,方便佛門。這二十道度牒鹿門寺可以按照市價出錢購買,并不會讓衙門虧了本錢。這附近的度牒,都在防御手中,是以來商量?!?/br> 王宵獵看著陳求道,好一會沒有說話。去年張浚來的時候,曾經給了自己不少度牒,說是可以用來賣錢。只是王宵獵不屑于賺這種錢,也不想讓地方的富戶百姓用這種方法躲入空門,一直在自己手里。只是沒有想到,許多人一直在惦記著呢。 沉默許久,王宵獵道:“現在山河破碎,天下飄搖,正是男兒用命之時。便如我們軍中大將,如曹智嚴,本是清涼寺的僧眾。國家有難,束發從軍,這才是正道。等到了太平年月,有人厭倦俗世,愿出家沒有人說什么。這個時候怎么能行!” 陳求道道:“不過二十道度牒,出家二十人而已,能當得什么!防御,法燈禪師何等人物?縱然不需要他出山來做法事,向防御要二十道度牒,難道能不給他?” 王宵獵緩緩地道:“向我要,我就不給!不是不給禪師面子,佛祖來也是如此!” 陳求道無奈,低頭想了一會,嘆口氣:“這是什么大事?防御如此堅持,事情就難辦了。百姓們就是如此想,有高僧主持法會,許多事好辦。法燈禪師見寺門冷落,多幾道度牒剃度僧人。防御不準,雙方可就僵住了。我主持襄陽事務,夾在中間難為人?!?/br> 見陳求道一副無奈的樣子,王宵獵道:“罷了,左右這幾天無事,我便到鹿門寺走一遭,算是親請法燈禪師出山。我親自到鹿門寺去請,難道不比二十道度牒更見誠意?” 陳與義見場面有些僵,急忙說道:“鹿門山是襄陽勝景,防御乘閑去游覽一番也是好的。法燈禪師是得道高僧,并不十分理會事俗事務,必然歡迎?!?/br> 陳求道點頭:“如此最好。荊門一戰,防御多有勞累,到山上轉一轉也好?!?/br> 說過此事,王宵獵沒了心情清點戰利品。告辭了陳與義,回到自己住處。 此時已是四月下旬,進入了夏天,天氣炎熱起來。院子里的桃花早已經謝了,一個一個青色的桃子掩藏在枝葉間。兩株櫻桃上的果子漸漸成熟了,泛出淡淡的紅色。 王宵獵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著院中的景色出神。 兩只黃鶯落在櫻桃樹上,正要摘個果子吃。猛一回頭,看見王宵獵,嚇得又飛入空中。 王宵獵對和尚道士并沒有什么惡感,但對宗教也沒有好感。前世的記憶,受到的教育都是宗教是麻痹人們的工具,是精神的鴉片,甚至是某些人斂財的工具。到了這個世界,王宵獵對宗教敬而遠之。張浚給了自己許多度牒,知道那是朝廷斂財的工具,王宵獵也沒有拿出去賣。 這是一種什么感覺呢?王宵獵也說不明白。在這個時代,更加跟人說不清楚。 宋朝是儒學復興,變革更張的時代,同樣也是佛教開始深入民間的時代。而道教,曾經得到皇帝信奉,徽宗自稱是道君皇帝,在天下改佛寺為道觀。 這個時代不但儒釋道三教大發展,而且開始融合。許多佛教宗派,引儒家學說入自己思想。同樣許多儒學大家,也精通佛老。 這個時代的宗教,是后人所無法理解的,也是王宵獵無法理解的。 佛教在民間的廣泛傳播,遠不是后人所能想象的。比如人死后,佛家講火化,以至于宋朝的火化率能達到兩成。特別是窮人?;鸹某杀镜?,受到了廣泛的歡迎。 遇到大事,做場法事,在這個時代再正常不過。而做法事,主持的人身份越高越好。在襄陽這個地方,請不到鹿門寺的法燈禪師,百姓對王宵獵就會有看法。 想到這里,王宵獵不由嘆了口氣。在這世上,改變人的思想最難。要讓別人相信,自己的思想就要成體系。從天地初開,到三皇五帝,從遠古,到來世,都要有一個完整的說法。這個體系哪怕有漏洞,也必須要完整。當然,沒有漏洞是最好的。 古往今來數千年,初起時沒有完整的思想體系是有的,或者說大多數都沒有完整的思想體系。但一旦天下穩定下來,就必須有思想體系支撐。秦滅六國,用的是法家的思想體系,以天下奉一人。漢高祖初起的時候,沒什么思想體系。等到橫掃了天下,便用黃老的清靜無為。到了漢武帝,又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到了后來,許多義軍初起,喜歡借用宗教體系。 為什么?因為有了思想體系,才能最大限度地團結人。說搶糧搶錢搶娘們,很多時候,對于手下將領來說不如直接投降好了。 王宵獵要建立自己的勢力,思想體系是什么?其實現在是沒有的。因為托庇于朝廷之下,也不允許王宵獵建自己的思想體系。對于現在的王宵獵,只要堅持驅逐韃虜,恢復中原就夠了。 如果有一天,趙構堅持投降,自己脫離朝廷,要建立什么思想體系呢?王宵獵抬起頭,看著天邊紅紅的太陽,不由皺起了眉頭。依然使用古代朝廷的這一套,實在對不起前世所學。而要建立新的,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由想起了鹿門寺的法燈禪師。佛教是從印度傳入中原,算是外來宗教,外來思想。在中國發展了近千年,才最終完成中國化,成為真正的中國宗教。但中國化之前,佛教就受上層喜愛,多次得到了上層支持。這其中,必有其玄妙之處。這些,值得王宵獵深思。 法燈禪師是此時高僧,實際上他也是歷史上中國佛教的著名高僧之一。此次鹿門寺,看來王宵獵不得不去走一趟。希望這一位佛門高僧,能給王宵獵啟發。 第248章 法燈禪師 襄陽東南三十里,有鹿門山,距漢陰鎮不遠。山上有鹿門寺,是附近最大的佛門勝地。 鹿門山原名蘇嶺山。漢建武中,光武帝與習郁同時夢見有山神,便于山上建寺。道口有兩只石鹿相對,因而被稱為鹿門寺,山也改稱鹿門山。至今不改。 王宵獵下了馬,看山道清幽,有一種蕩滌人神魂的風味。道:“曾文定有詩,‘不踏蘇嶺山,虛作襄陽行’。今日到了蘇嶺山,才知其所言非虛?!?/br> 陳與義道:“防御不是喜歡踏山游水的人。來襄陽數年,今日是第一次游覽地方勝跡?!?/br> 王宵獵笑了笑,沒有說話,帶著眾人一起踏上山路。 鹿門寺極大。金人沒有南侵之前,號稱騎馬關山門?,F在天下動蕩,又經了金人破壞,比不得從前的樣子。不過走在山路上,還是見到不少周邊信徒,極是虔誠。 看得久了,王宵獵道:“這山上的香火如此鼎盛嗎?” 陳與義道:“今日四月二十八,是藥王生日。住在周邊的百姓,來寺里上香?!?/br> 王宵獵點了點頭。沒想到自己隨便選個日子登山,就遇上了個廟會。 藥王生日是民間信仰,眾說紛紜。有說是神農,有說是伏羲,有說是黃帝,還有的說是扁鵲,說是華佗,說是孫思邈,甚至還有說是皮場大王,三韋氏,呂洞賓,各地傳說不一。當然,還有說是佛教的藥王菩薩。百姓不管那么多,各地的藥王不一樣,供奉的藥王也不同。 到了山門,早有知客等在那里。躬身行禮,請王宵獵一行進入鹿門寺。 路旁是大片修竹。竹竿筆直,大片翠綠,不時有微風吹來,沙沙聲帶著些許涼意。到了寺門前,就見兩株高大的銀杏樹分立兩側,如兩個衛士。 到了客廳,上了茶。知客合十道:“今日住持微有不適,在自家禪房歇息。若官人有閑,不如在寺里住上一日。鹿門寺是襄陽勝景,可以周圍游覽一番?!?/br> 王宵獵道:“我管著數州之地,百萬民眾,數萬大軍,哪里來的空閑?今日上山,與住持談的也是公事,不能夠久待。煩請知客去與住持說一聲,若身體沒有十分大礙,便說幾句話?!?/br> 知客僧面有難色。想了想,合十向王宵獵告退。 陳與義道:“這里是佛門清凈地,防御歇上幾日又何妨?周圍風景著實是好,又有孟浩然、皮日休隱居之處,多有文人sao客游覽?!?/br> 王宵獵道:“參議,說實話,世間的事,我不想來求這些方外之人。若真是空閑時候,我上山來游覽風景也沒有什么。今天卻是有事而來,法燈禪師不見,心中自然會覺得不高興?!?/br> 陳與義道:“法燈禪師是得道高僧,平日里行善鄉里,得百姓愛戴,怎么故意不見?!?/br> 王宵獵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不多時,知客僧回來。合十道:“官人,住持在自家禪房恭迎?!?/br> 王宵獵起身,與陳與義帶著自己隨從,隨在知客僧之后。到了后院,轉到一座門前。這門看得起來極是普通,甚至有些斑駁。門的兩邊,歪歪扭扭幾棵棗樹。 知客僧站在門前,道:“住持在里面等官人,貧僧就不進去了?!?/br> 王宵獵對陳與義道:“我們進去,隨從在門外好了。終究是佛門清凈地,不好喧嘩?!?/br> 說完,上前推開了兩扇門。 里面是一個小院子。臨近門的地方,種了幾株花樹??雌饋硎请S便種植,并不講究,只是打掃得十分清潔。旁邊一個水池,里面生了幾株蓮花,頂著幾個花骨朵。水里游來游去幾條魚,像是從附近河里抓來,不是名貴品種。 過了水池,是一個小小菜園。種著葫蘆、絲瓜等蔬菜,爬滿籬笆。園子里種著時令的葉菜,還有兩架黃瓜。黃瓜地邊,是一個小小的韭菜圃。地里一個小沙彌站在桶邊,一個老僧拿瓢澆水。 不用問,那個老僧必然就是本寺住持法燈禪師了。這些佛門高僧,各有自己獨特的性情。有的人喜歡華衣高會,有的人喜歡清靜修禪,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