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化作老者，聲音突兀，“看你想坐多久?！?/br>
    “我沒想坐，”她想著落地窗邊，怪物熟睡的臉，“送我回去?！?/br>
    噠——噠——

    又是兩聲魚尾敲船底的聲音。

    卞清聽得心煩，“你不如將它們撈了?！?/br>
    “若能撈到，”船槳換了個邊，“這黃泉里，就不會有忘生魚了?！?/br>
    一尾魚躍起，飛越船身，她堪堪看清魚的輪廓，透明樣印著橘紅的天色，撲通進了另一邊的水里，又游回來，敲打她躺下位置的船板。

    吵死人了，又吵死人。

    氣得她坐起，用過勁兒了，又沒力氣再動，只能呆呆坐著?？辞辶谁h境，那船要靠的岸，是個河中沙洲，沙洲修著橋的一端，橋的另一邊才是真正的黃泉對岸。

    拱橋中間的頂部，站著個小女孩兒，手里拿著一根三尺長的湯匙攪動著，給一個個排隊的魂舀湯。

    她想到了烏特的湯匙，定比女孩兒手中的輕巧好用。

    “那是孟婆嗎？”

    “自然?！?/br>
    “荒唐?！?/br>
    老者輕笑，“可不比你們人荒唐?！?/br>
    “我可是厲鬼?！边b遙水面照出她的一雙紅眼。

    也不知這副樣子，還能不能同黑白無常好好談判。

    老者不接話了，留神著船行的距離。

    卞清：“這水邪性，劃不到岸，你直接幫我把黑白無常叫來吧?！?/br>
    老者動作沒停，“劃不到，也得劃，按時間算著工錢?！?/br>
    “黑白無常呢？”

    “你不想進地府，船靠不了岸，他倆向閻王稟報去了?！?/br>
    卞清不信他，哪怕身子重得下一秒就能倒下去，她也能從善如流地抬杠，“還能是我的錯了？那么多魂，不會只有我一個不想進，他們能次次都去上報老板？”

    “活人是活人，死人是死人?！蹦菢獎澋糜昧?，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正好打在一尾魚上，飛出水面，翻個面兒又掉進水里。

    卞清：“不是撈不了魚？”

    “我可沒下手撈，”他奮力往沙洲靠，“每多一個受困于活人的存在，這水里便會多一尾忘生魚，只有當它們想成死人了，才可被打撈上來?！?/br>
    “我自萬年來，地府還未建成，便在此處劃船了，未見過一條魚出來?！?/br>
    “忘記了生，又怎會離開這黃泉……”

    卞清不想去理解他這云里霧里的話，“黑白無常多久能來？”

    “他們來了?！崩险邔⒋瑯七M了水里，木舟停滯，離那沙洲幾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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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小說出現的世界，算是我以后小說世界的部分概括，某些后面會發的小說，會和這本里的幾個世界是同個世界，可能只是時間線不一樣，又或是時間線一樣的，不過我以后發出來的，單獨看也不影響（衍生文除外）

    第173章 chapter25

    卞清費力地抬起頭來，見那兩道飄在空中的黑白身影，花了點兒力氣喊：“送我回去?！?/br>
    白無常速度更快，飄到她頭頂，“你看你能回去嗎？”

    手腳動一下都費勁兒，回去也只能同消沉的幾個星期一樣，被烏特抱過來抱過去，還沒心思回應他的話。

    “我這是怎么了？”她想不明白，該做的都做了，生前的事跟現在的她沒半點關系了才是。

    心里不忿起來，她生起了悶氣。

    自打見過黑白無常，她生的氣越來越多，沒死前，她都沒那么多氣，更多的是很長一段時間的虛無、空虛。

    白無常說了句老者說過的話：“活人是活人，死人是死人?！?/br>
    氣急了卞清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立在舟上，不多時脫力摔進了水里。

    黑無常用勾魂鎖那么一勾，將她吊在了起來，同他們一起懸在半空上，“小心為好，若長出了魚鱗，可就沒有商量了?！?/br>
    “咳……你們話講清楚?！北迩蹇瘸鳇S泉水，這水沒有腥味，只冷得凍嘴凍喉。

    白無常覷她，“人生一回，做兩世，活著一世，死了一世；好人壞人活著帶感情做了什么，死了即便有記憶，也不再有當初的感覺，空洞著一顆心，等一個輪回?！?/br>
    “排隊的魂，認可了自己是死人，愿意喝那孟婆湯，輪回下一世，這船就能帶他們去過橋了?！?/br>
    “早說這么清楚，不就行了？”卞清面無表情，眼里的諷意清清楚楚。

    她算是明白了，活人和死人，身份她得認下一個。

    可她又不能控制，得了生前的記憶，壓力情緒隨之而來，壓在她身上喘不過氣，若說她已是鬼，認了死生，她又有那么點兒期待，同烏特在人世間活著。

    “你心有執念?！焙跓o常出來點她。

    執念？舒生都不需要她了，她還有什么執念？

    白無常見她懵懂的樣子，斥道：“想清楚，再找我們罷?！?/br>
    鎖鏈一甩，她被扔回了木舟上，船槳撥開黃泉，執著地向沙洲蕩漾去。

    卞清跌坐回船板，偏頭看向黃泉，似是看見了過去的倒影。

    嬰孩兒生于陋巷，母親餓死在床榻，她被開早點鋪的大姐帶回了家。

    年長又病死了大姐，師父接她走，用的是骨骼清奇的騙子說法。

    他給予了厚望，苦心教她絕技，以她為傲，卻又怕一句夸贊毀了她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