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這不是少詹事嗎？”

    聞成彬眉梢一挑，“晉王殿下?！?/br>
    遇見傻子，晉王泛起玩味心思，“聽聞少詹事身子不適，意識混混沌沌，時好時壞，今兒瞧著也無異常啊，你們覺得呢？”

    他問向身后的一群狗腿子。

    狗腿子們一人一句，喋喋不休，令聞成彬煩不勝煩。

    晉王：“少詹事怎么一個人外出，你的家人呢？哦...本王忘了，少詹事沒有家人?！?/br>
    聞成彬臉色一沉。

    晉王似沒察覺，“北鎮撫使這么放心你一個人外出啊，這親戚有點寡情呢?！?/br>
    聞成彬陰嗖嗖笑道：“九叔隨陛下南巡，極為忙碌，不像王爺......”

    晉王眼一瞇，覺得他話里有話。

    聞成彬：“王爺難得清閑，好好享受閑暇時光吧，告辭?！?/br>
    晉王奚落道：“不知少詹事與林府大姑娘有何淵源，為何會豁出性命救她？全京城都知道，她是你九叔的未婚妻?！?/br>
    提起林寶絨，聞成彬停下腳步，回眸看他，留下一抹高深莫測的笑，“王爺自己意會吧?！?/br>
    晉王納悶，這人怎么變邪佞了？？

    有點不好惹的感覺......

    *

    除夕夜。

    林家父子三人吃著年夜飯，林衡最近開朗不少，雖學武，學業卻沒落下，林修意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林衡吃完飯，抹把嘴，有點不拘小節的灑脫，跟林寶絨小聲道：“姐，我去給師父送點年夜飯?！?/br>
    他想，除夕夜慶團圓，師父肯定很孤單。

    “早去早回?！绷謱毥q替他打包了幾樣小菜，又拿出一壇酒。

    林衡顛顛去往周府，兩府離得不算遠，沒一會兒就到了。

    周府跟聞府一樣冷清，但比聞府氣派許多。

    林衡跑到周涼面前，拎起打包的飯菜，獻寶似的，“師父，徒兒來陪你了?！?/br>
    周涼撩他一眼，“我用你陪？”

    不要把他說的跟個孤寡老人一樣！

    林衡改口：“是徒兒想過來?！?/br>
    這還差不多。

    扳回場子，周涼勾住徒弟的肩膀，“咱們去屋頂數星星?！?/br>
    “......”

    “不樂意？”

    林衡哆嗦一下，“有點兒冷?！?/br>
    周涼拿過林衡手里的飯菜，“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數星星?！?/br>
    “好像又不冷了?！绷趾庑χ?，朝前跑，“師父快點，誰慢誰刷碗！”

    “熊樣兒?！敝軟鲂αR一句。

    周府老管家不禁感慨，多少年了，終于有人來陪主子守歲了。

    師徒倆吹著冷風數星星，畫面有些詭異，又異常溫馨。

    “別光喝酒，吃塊點心?！绷趾獍阳亠埜馊M周涼的嘴里。

    周涼咬一口，捻在指尖，沒再數星星，而是盯著糍飯糕發呆。

    林衡關切道：“師父怎么了？”

    “沒事?！?/br>
    林衡：“我姐總說，師父是個有故事的人?！?/br>
    周涼聳聳肩，“等聞晏回來，我就告訴他，他未婚妻偷偷觀察我?！?/br>
    林衡沒理他的調侃，認真道：“我也覺得師父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有著悲傷的故事?！?/br>
    “小鬼?！?/br>
    算他童言無忌吧。

    周涼看著夜空，揉揉他的頭，“世間有悲傷故事的人多了，又能怎樣呢?！?/br>
    “弟子想聽?！?/br>
    周涼勾住他的脖子，使勁兒揉他的頭，“不要試圖窺探別人的心事?！?/br>
    林衡：“為何不能？”

    周涼不想與一個十二三的孩子探討這些，而且還是除夕夜，他又揉亂了林衡的頭發，“說了你也不懂，一邊去，別耽誤我數星星?！?/br>
    “你壓根就沒數?！?/br>
    周涼抱著酒壇子，仰躺在屋頂，星子映在他漆黑的瞳眸里，像是溢滿了淚。

    林衡趴在一旁，“師父，你老大不小了，為何遲遲不定親？要不要徒兒幫幫你?！?/br>
    周涼長眸一斜，“你要怎么幫？”

    “幫你物色合適的?！?/br>
    “沒有合適的?！?/br>
    林衡不信，“沒試過怎知沒有？”

    周涼不再答話，后腦勺枕在小臂上，閉上了眼。

    ——世間除了她，再沒有合適的。

    林衡離開時，已是凌晨，大年初一。

    他心里想著師父的話，沒看路。

    有人攔住他。

    他抬頭，“蘇jiejie？”

    蘇桃靠在墻根上，“大過年的，你去找周尚書作甚？”

    “師父可憐，我去陪陪他?！?/br>
    “......”

    好徒弟，她也好想收一個。

    林衡：“蘇jiejie大半夜在外面游蕩什么？”

    蘇桃：“想買一盞花燈，攤主說賣光了?！?/br>
    “這個簡單?！绷趾夂鋈焕∷?，奔跑在夜色中。

    蘇桃沒問他要去做什么，反正心里空落落的，有個人陪伴，也不錯。

    同一夜空下，聞府。

    尤氏收拾完碗筷，準備回屋，見聞成彬一個人站在庭院里，背影伶俜，甚是不解——

    自從受了刀傷，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時而暴躁，時而冷清，時而陰沉，時而孤寂。

    他身上沒有了癡兒的影子，也沒有了剛入仕途時的生澀。

    尤氏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喚他：“阿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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