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聽得聞晏來此，還以為是來了解仵作的驗尸進度，沒曾想，是有事相求。

    大理寺卿犯難，“要不這樣，等仵作驗尸后，讓那個姑娘遠遠瞧一眼，到時候衙門的人可以回避?！?/br>
    聞晏：“多謝?！?/br>
    大理寺卿湊近聞晏耳邊，耳語幾句，聞晏長眸微斂，點點頭，帶著林寶絨離開。

    兩人沿著幽深的小徑折回北鎮撫司，四下無人，聞晏握住林寶絨的手，捏了捏，“昨日有沒有心悸？”

    “不告訴你?！?/br>
    聞晏停下來，扳過她身子面對自己，“我們彼此之間，不該有隱瞞?！?/br>
    她沒接話茬，攏起有些散的斗篷，“我先回府了?！?/br>
    聞晏：“我送你?！?/br>
    “不用，前面就到了，你忙去吧?！?/br>
    她轉身，身姿纖弱，匯入寒風中。

    聞晏靜靜看著。

    回到衙門，副官上前，“大人，太后要提前從行宮啟程，是否派人攔截？”

    天氣寒冷，后宮尊貴的女眷多被安排在行宮避寒，時至年關，太后想回宮與皇帝、皇嗣一同過年。

    聞晏長袖一揮，“攔?！?/br>
    下屬：“可咱們沒拿到陛下口諭，卑職擔心......”

    聞晏把佩刀扔給他，頭也不回地進了衙門，聲音自風中響起，“證據確鑿，怕什么?！?/br>
    證據已備好，只等當面對質。

    有些人一旦回宮，勢必會拉攏朝中一部分勢力，到時候更難辦，不如當機立斷，在那人逍遙了一段時日放松警惕時下手。

    半月后，行宮。

    太后坐在紫檀木塌上，懷里抱著貓，手邊燃著香爐，看起來和平時無異，然而，寢宮的門扉被釘滿了木板，只有幾縷光束穿透夾縫照射進來。

    宮人顫顫巍巍，“太后，陛下那邊......”

    宮人想問陛下還會過來接她們么，但沒膽子問。

    太后嘴角掛著冷笑，慢條斯理擼著貓，母子連心，她不信皇帝會絕情到不愿相見。

    “好啊聞晏......”

    她念叨著，在陰暗的室內咬牙切齒，皇帝竟為了聞晏這般對自己的母后，足見聞晏在皇帝心里的位置。

    顯然，她還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

    *

    鄭桓的尸首被葬在野外，沒有碑，葉然在墳前站了許久，轉身離開。

    寒風瑟瑟，卷起她黑色的衣袍，身姿并不像尋常女子那般纖弱，相反，她身姿修長，像獵豹般矯捷。

    林寶絨等在不遠處，見她走來，拿過蘇桃手里的斗篷，為她披上，又遞上暖腹的果飲。

    葉然喝完，看向荒蕪的山坡，漸漸釋然，身為女子，遇人不淑，是件可悲的事，但日子還要照常下去，不能停滯，她撫摸還未顯懷的腹部，蒼涼的目光中多了一道柔色。不管怎樣，這是她的孩子，她舍不得。

    “小姐，謝謝你，讓他入土為安?！?/br>
    林寶絨搖搖頭，“我沒出什么力?！?/br>
    是聞晏和大理寺卿安排的。

    葉然喃喃道：“都過去了?！?/br>
    林寶絨心中的大石落下，只要葉然能看得開，一切都會好起來。

    進了城，林寶絨想給葉然和蘇桃選幾匹布料做衣裳，葉然婉拒了，蘇桃樂得歡，好久沒添新衣了。

    “小姐真好?！?/br>
    林寶絨睨她，“沒有姑娘家的樣子?！?/br>
    蘇桃吐舌頭，挽著林寶絨，“奴婢野慣了，以后小姐慢慢教，奴婢慢慢學，咱們的日子還長，都會好的，是不是呀，葉然？”

    說著話，她摟住了葉然的肩膀。

    葉然推她，她不松開。

    林寶絨靜靜看著。

    三人在布莊偶遇了景蝶羽。

    景蝶羽身邊的丫鬟嘀咕：“林大小姐不喜歡結交貴女，就喜歡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掉價不啊?！?/br>
    蘇桃和葉然習武，耳力好，聽得此言，轉眸看來。

    林寶絨也看過來，與景蝶羽視線交匯，自打上次合作后，兩人還未見過面。

    “絨絨是來為林尚書選布料的？”景蝶羽扯過一捆布料，“這是尚好的阮煙羅，顏色也瞧著淡雅，適合林尚書，若是meimei喜歡，jiejie就割愛讓給你了?！?/br>
    布料著實一般。

    林寶絨委婉道：“還是jiejie買下吧?！?/br>
    “小姐，我喜歡?！碧K桃忽然插話。

    葉然挑眉，蘇桃除了執行任務時穿黑衣，平日里最喜歡明艷顏色，怎會看上這么素的衣料？

    林寶絨知蘇桃是故的，嗔她一眼，“我給你買別的，這捆就讓給景jiejie吧?！?/br>
    蘇桃撇嘴，“好吧，咱們挑更好的?！?/br>
    這話說的讓人來不來氣？

    景蝶羽秉持不與下人計較的心態，把布扔給貼身丫鬟，“賞你了?！?/br>
    丫鬟心花怒放。

    蘇桃嗤笑，指了指緋紅色云錦綢緞，撒嬌道：“小姐，那個那個?！?/br>
    葉然拍她的頭，“外人在呢，別沒大沒小?！?/br>
    蘇桃搖頭晃腦，表現得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里。

    景蝶羽的丫鬟不忿，哼一聲，“狐假虎威?！?/br>
    “多嘴?！本暗饗沙?，轉頭對林寶絨道：“下人不懂事，meimei勿怪?！?/br>
    “不過......”景蝶羽話鋒一轉，“meimei的丫鬟實在不懂事，云錦豈是她能穿的?！?/br>
    用“寸錦寸金”比喻云錦不為過，一匹上等云錦價格昂貴，荷包不鼓的，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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