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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絨坐在蒲團凝神靜氣,等待判官入場。 * 主院正房內,太上皇聽完小童的話,笑道:“斗琴啊...哪家的千金?” 小童:“戶部尚書之女?!?/br> 太上皇笑著看向坐在下首的聞晏。 然后,打趣似的問小童,“你可知林姑娘是誰的未婚妻子?” 小童:“京城誰人不知,林姑娘與祭酒大人訂了婚約?!?/br> 一旁的聞成彬想起那個清高的女子,兀自搖頭。 太上皇瞧見,“致恒覺得林姑娘能贏得斗琴嗎?” 聞成彬淡笑道:“微臣不知?!?/br> 這時,琴師走進來,“太上皇,微臣已將琴弦調好?!?/br> 太上皇伸個懶腰,看向這群精通樂理的官員們,“各位大人,誰有興致,想跟林姑娘斗琴???” 眾人:“......” 太上皇又皮了,有聞晏在場,誰好意思去啊。 太上皇笑笑,看向聞晏,“淮之要避嫌,行吧,還是由孤親自去會會這位林府明珠?!?/br> 眾人起身,隨太上皇移步花園水廊。 * 等了兩刻鐘,門口出現一批人,除了一名老者徑直走向旋梯,其余人分兩列入座在一樓,一列是判官,另一列是受邀旁聽的官員。 為了與女子避嫌,他們坐的極遠。 而那名老者恰恰是太上皇。 林寶絨起身行禮,余光瞥見聞晏的身影。 聞晏身著鳩羽色直裾,袖緣和衣領繡著暗花,玉簪束發,身高八尺,頗具壓迫感。 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卻極為打眼。 林寶絨心中贊嘆,初霽雪景不勝數,卻輸聞府一隅冰。 上一世,這個男人高居首輔之位,渾身散發著莊嚴之感,這一世,他還未進入內閣,身上少了幾分威儀,添了幾分淡泊,像大隱于市的智者,無論外界多么浮躁,他都能從善如流的應對。 這樣的男子,得之我幸。 太上皇步上對面二層,盤腿坐在琴幾前,什么也沒說,撥弄下蠶絲弦,示意林寶絨入座,準備斗琴。 風吹紗簾,青釉長瓶中的插花搖來搖去,為太上皇的“靜”添了抹“動”。 林寶絨行禮,拂開帷帽的輕紗,坐到琴幾前。 須臾,太上皇開口了,聲音如古寺里的鐘聲,“林小姐想怎么斗,是比試移調還是即興創曲,亦或是其他?” 林寶絨瀲滟一笑,“太上皇說比什么就比什么,臣女不挑?!?/br> 太上皇瞧了瞧毫不怯場的淡雅女子,勾唇道:“彈同一首——廣陵散?!?/br> “好?!?/br> 廣陵散表達為父報仇的決心,曲調莊嚴凝重。 林寶絨斂起笑意,醞釀情緒。 太上皇補充,“以窗外麻雀停駐身邊的數量評定勝負吧?!?/br> “好?!绷謱毥q點頭,心想反正都是輸,全當陶冶情cao了,能與太上皇切磋琴藝,實乃幸事。 廣陵散初聽沉悶單調,不細細品聽會覺得乏味無奇,沒有幾分音律功底的外行絕對不會懂彈奏者為何淚流不止。 太上皇:“以客為先?!?/br> 林寶絨應下,撫琴試音,纖細的手指緩緩撥動琴弦。 很多斗琴比試會在速度上一較高低,但這首曲子并不適合施展“無影手”。 林寶絨開指。 殺伐藏于音,又陷于悲愴中。 一曲畢,林寶絨緩釋了一會兒情緒,拱手道:“臣女在您面前實屬班門弄斧,彈不出古之韻味,讓您見笑了?!?/br> 太上皇從曲音中收回思緒,笑著開口,“彈出韻味又如何?嵇康廣陵散絕矣,你我不過是以自身的理解和感悟演繹罷了?!?/br> “太上皇說得是?!?/br> 小荷杵杵林寶絨,尷尬道:“小姐,一只麻雀也沒落下……” 林寶絨倒是釋然,鳥兒是天生的吟唱者,也許它們更懂廣陵散的絕妙,她彈的一般,自然得不到麻雀的認同。 “太上皇請?!?/br> “不必了?!碧匣史鞣饕滦?,“你的演繹雖達不到出神入化,但足夠心無旁騖了?!?/br> 林寶絨受寵若驚,意思是太上皇認可了她的琴藝。 那是不是說明,她能進入國子監了? 太上皇:“跟孤說說,為何要進國子監就讀?” 林寶絨舔下唇瓣,講起了弟弟林衡...... “家弟性子內向,不善與人交際,小女子想陪在他身邊,伴他成長,恰逢國子監即要開設女子學堂,故而斗膽應試?!?/br> 他們姐弟從小失去母親,長姐如母,她必須要照顧好林衡。 上一世,林衡的自縊,是她無法承受的心殤,每每想起,痛苦萬分。 太上皇理解這種心情,但只因為此,遠遠不夠。 剛要問她還有其他緣由否,她忽然道:“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小女子也想為社稷獻出一份兒力?!?/br> 太上皇感嘆道:“好一個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 旁聽席,聞成彬被林寶絨的琴藝震撼,在他看來,林寶絨的琴藝已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 此刻,又聽她道出想要入國子監的理由,不免有些詫異。 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子,竟心懷天下? 聞晏同樣震撼,看來那天的《鳳求凰》,她是故意彈錯的。 林寶絨深吸口氣,道:“小女子想進國子監就學,希望太上皇及各位判官成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