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良嚇得后退兩步，下意識地?拍著衣服，一下變了臉色。

    “大人，這種?東西，我們怎么會?見過，它?可是?會?吃人的。方才的情形，你?是?沒見，它?根本不是?蝴蝶，就是?惡鬼啊?！?/br>
    沈青黛不死心：“你?再仔細看看，是?你?們說的那?只黑蝴蝶嗎？”

    范良十分堅定地?搖著頭：“怎么可能呢，那?只黑蝴蝶，它?原本是?白的，只是?沾染了墨汁而已?。這個，就是?純純的黑的啊。何況，這殺人的墨蝶有?十多?個呢?！?/br>
    沈青黛不再追問，收起了蝴蝶。

    “負責準備壽桃的是?何人？”

    范良道：“是?雪兒?！?/br>
    沈青黛微微抬眸，雪兒，聽著倒像是?個女孩。

    負責器物照看的，多?需要搬搬抬抬，他們為何會?用個女孩。

    范良接著說：“我們本是?有?一個專門負責重一些器具的，像是?刀劍、盔甲桌椅之類的，不過有?時候東西太多?，忙不過來。就又招了個女孩過來，專門負責這些輕巧零碎的活計?！?/br>
    沈青黛點點頭：“這個雪兒，是?什么時候入的戲班？”

    范良想了想：“也是?兩年前吧，就是?夢蝶姑娘進來之后?！?/br>
    沈青黛微微皺眉，又是?兩年前，這一切，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第86章 莊生一夢08

    雪兒很快被帶了上來。

    沈青黛瞧去, 她大約十八九歲年紀，身?量中?等，雖不及夢蝶姑娘美貌, 卻也十?分秀氣。

    她五官并不突出，卻格外?柔和, 像是春日?的柳條，讓人望之舒心。

    她行了?禮, 十?分恭敬地站著, 靜靜等待他們問話。

    沈青黛問道：“今日?的壽桃是你準備的嗎？”

    雪兒攥緊衣角：“回大人, 是民女準備的。不過壽桃送上?臺前, 民女再三確認過, 絨布下?的，就是壽桃沒錯?！?/br>
    沈青黛接著問：“那壽桃拿到?臺上?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離開過, 或者有?沒有?人動過？”

    雪兒想都沒想，便搖搖頭：“沒有?，我一直在，沒有?人進來過?！?/br>
    趙令詢瞥了?她一眼：“原本賀壽的壽桃, 卻成了?殺人的蝴蝶。壽桃又是你準備的，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大的嫌疑?！?/br>
    雪兒眼神?一滯，眼底有?明顯的慌亂閃過。

    “沒有?，我看得好好的，沒有?人?！?/br>
    沈青黛見她支支吾吾，似乎有?些害怕, 溫聲道：“范老板說，你是兩年?前入的戲班。你家在哪里, 是京城人氏嗎？”

    雪兒低垂著頭，抿著唇，似乎在想要不要如實回答。

    趙令詢眸色一冷：“中?亭司查案，調取你的戶籍文書輕而易舉，你可要想好了?再說?！?/br>
    雪兒渾身?一僵，開口道：“民女，登州人氏?！?/br>
    登州，兩年?前。

    沈青黛忍不住皺起眉頭：“既然你是登州人，為何要來京城，你家人呢？”

    戲班因其行當特殊，需要登臺露面?。即便是名角，也不免遭到?輕視，何況一個幫忙整理器具的。若非走投無路，一般人家的父母哪里舍得自家兒女去戲班幫忙。

    雪兒額頭上?薄汗漸起，她嘴角動了?動：“民女家人皆在登州，民女……民女是自己出來的?！?/br>
    沈青黛有?些愕然，她竟然是自己偷跑出來的。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有?如此膽量，從登州來到?京城。

    趙令詢沉聲問道：“從登州跑到?京城，你有?何目的？”

    雪兒感覺到?他們的懷疑，緊張得繃緊了?身?子，面?色慘白。

    她幾乎要哭了?出來：“不是的，我沒有?害人的心思。我跑出來，是因為，因為我家人要把我嫁給一個老頭子當小妾。我不愿，便趁他們不備，偷偷跑了?出來?！?/br>
    沈青黛方嘆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安慰，就見翠蕪端了?碗楊梅渴水走了?過來。

    沈青黛轉身?對著雪兒道：“沒事了?，你先在這等著，我稍后叫你?！?/br>
    雪兒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良久她才?顫聲問道：“若是找不到?兇手，他們會殺了?我嗎？”

    沈青黛蹙眉：“他們，你是指誰？”

    雪兒搖搖頭，咬著唇，向兩人施了?禮，便轉身?站在一邊。

    翠蕪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雪兒，隨即笑嘻嘻地遞過碗去：“小姐，渴了?吧？我剛到?外?面?買的，還涼著呢，你嘗嘗?！?/br>
    沈青黛看了?看，只有?一碗，她略微有?些尷尬：“趙令詢，你渴不渴？”

    趙令詢一笑：“不渴，你喝吧，我一向不喜歡這些，有?些甜?！?/br>
    沈青黛這才?接過碗，走到?桌邊：“你怎么出去的，他們就這么放你出去了?？”

    翠蕪看著趙令詢，笑了?笑：“方才?咱們進來時，可是一起的。我說我是世子的人，世子要喝楊梅渴水，看守的就放我出去了??！?/br>
    趙令詢心上?一喜，微微笑道：“真聰明?！?/br>
    沈青黛擰了?翠蕪一把：“你真胡鬧?！?/br>
    翠蕪揉了?揉臉：“世子都夸我了??！?/br>
    沈青黛匆匆喝完，把碗遞給翠蕪。

    趙令詢見她喝完，看著雪兒的背影道：“方才?，她似乎沒有?說實話?！?/br>
    沈青黛也留意到?了?，適才?問話，她一直猶猶豫豫，可問到?壽桃拿到?臺上?的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過，她卻一口否認。

    “是，她言辭閃爍，明顯有?所隱瞞。不過不用著急，不如讓她先帶我們去后臺瞧瞧，看看有?沒什么線索?！?/br>
    沈宗度正在安撫廳外?焦躁不安的賓客，見兩人方起身?，便走過來。

    “方才?，魏尚書托我幫忙安撫賓客，不過，我看這案子一時半會也破不了?，天氣炎熱，他們這樣等下?去總不是個辦法?！?/br>
    趙令詢看向廳外?，廊下?擠滿了?賓客，眾人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扇子，不時舉起衣袖擦拭著汗水。

    “魏尚書此舉確實不妥，待會同他講，先放這些人回去吧。在這扣著，事事都無法回避，反而有?些礙事?！?/br>
    沈宗度點點頭：“也好！”

    “趙令詢，你……有?好事不叫我，死人了?才?知道叫我過來?！笔﹥粢贿M來便沖著趙令詢嚷嚷。

    他瞅了?一圈，這才?道：“沈青呢，怎么沒看到?他？”

    站在沈宗度身?后的沈青黛探出身?來：“我這么大個人站在這，你看不到?啊?！?/br>
    施凈張了?張嘴，他第?一次見沈青黛女裝，且她又一直站在沈宗度身?后，方才?只瞧見一人身?姿婉約，優雅端莊，不曾想就是沈青。

    面?前的女子，自然是美的。施凈一貫喜歡美女，然而此刻，他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別扭。

    他撓了?撓頭：“你還是穿男裝看著順眼?！?/br>
    沈青黛白了?他一眼：“我本就是女子，就喜歡這么穿。你看不慣的話，忍著?！?/br>
    沈宗度笑笑：“探查細節，進行推理，這些我并不擅長，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去偏廳看看。meimei，若有?什么需要，讓翠蕪隨時過去尋我?！?/br>
    沈青黛拉著沈宗度：“哥哥，今日?我怕是要回去得晚些。天熱，你忙完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br>
    沈宗度摸了?摸沈青黛的頭：“我知道，meimei現?在是中?亭司司正，有?正事要做。你好好查案，我忙完就回家等你?！?/br>
    施凈看著沈宗度離開的背影：“吏部的沈侍郎，傳言嚴正冷厲，今日?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br>
    沈青黛催促道：“廢話這么多，先驗尸?！?/br>
    來的路上?，尚書府的下?人已經同施凈說個大概。

    盡管早有?準備，施凈看到?尸體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

    “這死得，也太慘了?點?！?/br>
    趙令詢道：“他死之前，行動正常，就是突然遭到?蝴蝶攻擊，他用手拍死兩只蝴蝶后，好像抽搐了?一下?，接著就渾身?癱軟倒地。你看看，他是否有?中?毒的跡象?！?/br>
    施凈邊拿出尸檢器具邊問：“飯菜餐具可有?驗過？”

    趙令詢點頭：“驗過，無異常?！?/br>
    施凈看了?眼尸體，又是嘖嘖兩聲，才?開始檢驗。

    “面?色紫黯，唇發黑，手足指甲青黯，心口深青，確中?毒無疑。不過，他口耳眼鼻內均無出血，眼睛處有?淤血點，血液呈暗紅色，而且他已經死去近一個時辰，尸身?卻并未僵硬?！?/br>
    沈青黛想了?想：“會不會是因為天熱的緣故?！?/br>
    施凈搖頭：“不是，夏日?尸身?的確不像冬日?那般冷得快，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多少會有?些僵硬。而他，卻幾無僵硬狀態，尸身?尚有?溫熱?！?/br>
    趙令詢問：“什么原因？”

    施凈道：“瞧著像是有?些窒息，我懷疑，殺死他的蝴蝶體內不僅含有?毒素，還能影響人正常呼吸。魏二公子胸前有?幾道紅印，想是他當時呼吸不通暢，用手抓的?！?/br>
    沈青黛聽著，倒吸一口涼氣，這蝴蝶不光有?毒，竟還能讓人瞬間窒息。

    “趙令詢，你說當時琉璃瓶中?飛出數十?只蝴蝶，其余的蝴蝶都飛走了?？”

    施凈聽完，瞪大雙眼：“什么，還有?毒蝴蝶。那還待在這，趕緊的，保命要緊。兩位，尸體已經檢驗完畢，我先行告退?！?/br>
    趙令詢一把抓過他：“慌什么。那蝴蝶只攻擊了?魏若空，并沒有?攻擊其余人?！?/br>
    施凈還是有?些不信：“怎么可能只攻擊一個人，那蝴蝶能有?這么神?？”

    趙令詢道：“蝴蝶自然不會認人，應該是有?人刻意引導。魏若空身?上?，應該有?蝴蝶喜歡的氣味，或者其他別的什么東西?！?/br>
    沈青黛點頭道：“沒錯。所以咱們必須要查清，這蝴蝶究竟是何來歷，順圖索驥，揪出兇手?！?/br>
    施凈道：“說得容易，這世上?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了?，哪能那么快查清?！?/br>
    沈青黛笑道：“你忘了?，京城中?不是還有?一個號稱無所不能的黑市嗎？要麻煩你先同我身?邊的丫頭翠蕪一同去探探?！?/br>
    沈青黛說罷，便招呼翠蕪過來。

    施凈一看翠蕪不過是個身?量不足的小丫頭，略微嫌棄道：“沈青你這，讓我同一個小姑娘去，萬一出事，我不還要抽身?保護她，多麻煩。我還是回去找趙世元，比較靠譜?！?/br>
    沈青黛道：“還記得上?次去黑市時，我身?邊那個黑衣人嗎？就是翠蕪?！?/br>
    翠蕪十?分得意地朝著施凈揚了?揚頭，施凈嘴巴一張，再次看向翠蕪時，眼中?多了?一絲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