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林澗猝然睜大眼。 “謝……” 他剛說了一個字,立刻咬緊牙關,下意識閉上眼,濡濕的眼睫細細發著抖。 鏡花水月一樣的幻覺和譫妄被一股更強大更恐怖的力量壓了下去,飽受折磨的神經宛如吊在鋼絲上,一點一點繃緊,驟然被潮水淹沒,在海浪中上下起伏,搖搖晃晃。 車頂的應急燈投下微弱的燈光,青年仰靠在車后座的椅背上,一手抬起遮著眼睛。 線條流暢緊實的小臂下只露出小半張臉,冷白得跟雪一樣的皮膚一點點漫上紅潮,唇角咬得充血,冷汗被熱氣取代,每一寸線條都好似神明垂憐精心打磨而出,修長的大腿內側緊繃,腰腹卻被一只手緊緊按住動彈不得。 神經繃到極致,然后斷裂開來。 林澗喘息急促,遮著眼睛的手倏地繃緊,手腕到指尖都在痙攣。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不容拒絕地把他的手拉開,直起身,俯視著他水霧繚繞的眼睛,微微一笑,隨意摸了把泛紅的唇角。 “還回去嗎?” 林澗理智好像回來了,又好像沒有回來,倉促地搖搖頭,沙啞道:“紙……” 謝岫白心情很好地挑起一邊眉角:“嗯?你說什么?” 從表情來看林澗已經恨不得找地縫往里鉆了,他強忍著恥意,“……雜物箱里面有紙,你趕緊……吐出來?!?/br> 謝岫白恍然,“沒了?!?/br> 沒了?什么叫沒了?林澗差點脫口問出來,幸好在最后一刻止住了。 他懷抱著搖搖欲墜的理智,“紙……用完了?” 但謝岫白存心不想讓他好受,就跟完全看不出他想掩蓋什么似的,十分貼心地自己主動交代,“不是啊,紙還有,我是說用不到了?!?/br> 他一副純然無辜的表情,好聲好氣地說:“不小心咽下去了?!?/br> 林澗表情空白。 謝岫白一把清越的好嗓子,這會兒也不那么清了,緩緩把他重新抱回懷里,低笑道:“怎么這個反應?我技術這么差?不應該啊?!?/br> 林澗額頭抵在他肩膀上,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至少半個月不想親你了,不,半年?!?/br> “干嘛這么嫌棄自己?”謝岫白笑了,故意親昵地蹭他的臉,看林澗想偏頭躲開又眼硬生生止住,左右為難,“我都不嫌棄?!?/br> 他乖巧的皮還沒維持超過十分之,就裂開一條縫,露出惡劣的內里,貼著他耳畔戲謔道:“哥哥,我現在就想親你,怎么辦?可以親嗎?” 林澗:“不?!?/br> 謝岫白大笑起來,帶得胸口不斷振動。 林澗靠不住,動了動腦袋,想從他身上起來,謝岫白立刻不笑了,把人緊緊摟在胸前。 林澗也懶得掙扎,他手腳虛弱無力,恍惚間回到了少年時期,被爺爺壓著負重長跑,跑到最后往往精疲力盡,身上還帶著幾十斤重的沙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他不知不覺往下滑去,靠得東倒西歪。 巨大的疲憊襲來,壓著他眼皮沉甸甸地往下墜,身后的懷抱太過溫暖,再沒有心力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想睡一覺。 謝岫白察覺懷里的人安靜下來,唇角的笑紋漸漸消失,垂眸看著他終于回了點血色的臉,半是不滿半是心疼。 他氣不過,輕輕晃了下手臂,又不敢太用力,怕把人晃醒,“太過分了,居然嫌棄我……” 林澗早已經睡著了,一只手無意識地抱著他,呼吸平穩綿長。 謝岫白看著看著又心軟下來,不舍的找他算賬,又不想這么算了,挑了挑眼皮,懨懨地威脅:“等著,看你睡醒了,我非得……” 非得什么,他想了想,又不知道該威脅點什么。輕了沒有用,重了舍不得。 一聲幽幽嘆息,他道:“林澗啊,你不折磨別人,光折磨我是吧?” 第89章 “大哥,他是看起來沒犯病,不是真的就沒病了?!?/br> 客廳里只亮著一盞落地燈,垂耳兔在墻角的籠子里沉沉睡去。 謝岫白走到落地窗邊,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璀璨明亮的夜色。 耳機里,褐發醫生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半夜接到病人家屬電話造成的怨氣穿透半個城區,傳到青年耳邊。 “他之前都好轉了,現在這是怎么了?為什么又復發了?”查理抓了抓頭發,認命地嘆了口氣,開始詢問具體情況,“按時吃藥了嗎?” “吃了?!?/br> 查理問:“你當面看著吃的?” “沒有,”謝岫白頓了頓,“他不想讓我知道,藥放在上面他自己的臥室里,我每天都去看過,按時吃了的?!?/br> “那藥……我拿維c瓶子給他裝的,你怎么看的,一顆顆數?”查理張大嘴。 謝岫白揉了揉眉心,“嗯?!?/br> 查理狐疑:“他該不會把藥扔了吧?” 謝岫白含糊道:“不會?!?/br> 查理更懷疑了:“你憑什么這么肯定,你又沒親眼看到……” “我看到了?!?/br> “…………”查理和善地說,“我親愛的謝,如果我還沒有加班加到癡呆的話,你在兩分鐘前才跟我說,你沒有看到?!?/br> “如果你沒有癡呆,那你應該記得,你剛剛問我的是——” 謝岫白語氣淡淡,“當面看到?!?/br> 當面和親眼,還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