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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陷于那場綁架案,楊潔都沒見過程宴洲如今這副模樣。 女人咽了咽嗓子,卡了怨恨,不上不下令自己難以啟齒。 程宴洲略帶審視的目光在楊潔臉上逡巡而過,隨后起腳離開。 “我是因為你才會受傷的…” 楊潔無助又藏了期待的嗓音響起,如鬼魅隨行。他欠了她的,永遠都欠她的。 楊瓊受不了她,不由地埋怨道:“這招已經不好使了?!?/br> 微風和煦,陽光遍地傾灑北城,綠樹成蔭,枝頭叢間鳥兒撲翅,啄出苦夏的躁動。 明舒在出租車給林琴打了電話,不加修飾的一句話讓林琴在那頭淚流滿面,不能自抑。 “爸,他是一個好人?!?/br> 明舒抬頭,濕漉與酸澀圍困了她的眸子,女人閉了下眼。 被謾罵的被傷害的,曳尾涂泥,仍舊清白如許。 明舒垂眸盯住食指側面的月牙印,從小到大,她怕很多東西。 怕別人問她的姓名,怕不經意的閃光燈,怕他人不帶任何目的的隨意一瞥。 她敏感又善于隱藏,皆因于此。 可今天以后,她該被萬眾期待。 見明舒放下手機,前面的司機打起方向盤,抽空插了句嘴,“碰上什么好事了吧?!?/br> 來不及展開一番詳細的對話,司機從倒車鏡里一瞧,喊了聲:“后面那輛車好像跟著咱們?!?/br> 明舒偏頭,旋即對司機報了個地址。 警察局門口,兩輛車幾乎同步停下。接待室里的陳警官見到明舒時,腦子嗡嗡作響。 他脫口而出:“小天鵝?!?/br>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陳警官抱拳抵唇,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下。 “我叫明舒?!迸俗藨B姣好,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唇間溢出的話不容辯駁。 陳警官喝了口茶,“好…好的,明小姐?!?/br> 司機在一旁耐不住性子,開始和陳警官掰扯,說來說去還是那兩個保鏢打扮的男人跟蹤自己的事。 “詳細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标惥傺鹤〔璞?,“這個,明小姐,你真不是認識他們?” “不認識?!迸藷o邪地搖了搖頭,細淺從容地說。 陳警官一廂情愿地旁敲側擊:“那程宴洲你總該認識吧?” “哪個陳?”女人認真想了想,“你的親戚?” 陳警官徹底呆了。 能叫明舒小天鵝的,除了程宴洲再無其他人。 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還拉著他去看過北城專業的芭蕾舞表演。 在那些所有看過的舞蹈中,明舒從不缺席。程宴洲則是拍手,低聲喊她“小天鵝”。 陳警官沒轍了。那司機還有下一單的車要拉,他打起了感情牌,“警官我和你說啊,這姑娘她今天剛盼到她爸爸是個好人,你可不能給他添堵啊?!?/br> “什…什么?”男人暈頭,“你爸爸…不是…”陳警官頭疼地措辭,講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對。我爸爸,他叫明遠懷?!迸艘浑p澄澈的眉眼彎了彎,坦蕩又偏執。 那司機全身一震,和陳警官大眼對小眼,兩人又齊齊轉頭去看電視。 上面正播到前幾天披露明某某真實姓名為明遠懷的新聞時,猝不及防地插入了緊急通知。 緊接著冒出了許多對之前不實報道的致歉聲明,鋪天蓋地。 楊潔的行動能力還挺不錯。 女人眉梢含笑,輕渺得讓人抓不住。 第6章 夏天的黃昏總是落幕得較晚,明舒從警察局出來時,門口高高的香樟樹下,陽光被切割成破碎的漏洞傾斜打落。 程宴洲用身體在她眼前劈出一道鋒利的陰影。背道而馳的場面中,兩個人停步。 明舒轉身對陳警官道了聲謝。 陳警官撓撓頭無奈地看了眼剛被叫來的男人,“程先生是吧,你的兩名保鏢跟蹤他人。需要你做個詳細的筆錄?!?/br> 男人瞳孔中縈繞一團致死的黑霧,他菲薄的唇間找到自己的聲音。 許久,淡淡地應了。 視線在明舒身上流連。 女人徑自走過,坐回之前的那輛出租車的后座。 在程宴洲觸目所及的地方,明舒的側臉半融在一寸寸拉升的車窗下。 淺藍的冷色系漸漸爬至女人的唇色,微風拂面,拂開她的眉眼與肩頭的秀發。 在她微微下垂的眼尾中,車子駛離。 陳警官三兩步下了臺階,走到程宴洲身邊,“你怎么回事?” 男人把車輛奔遠的軌跡揉在指腹間,“進去做筆錄吧?!?/br> 陳警官無語。 出租車的音樂在狹小的空間緩緩流瀉,與外面揚起的熱浪和風塵相互交換。 司機是個胖胖的好說話的中年男人,他的車載CD里都是□□十年代憂郁的老歌。 明舒半闔著眼,在風中尋找花香。 明遠懷那封訣別信里,也有一小段花的出場。 “出門時,我尚未給家里的花澆一澆水,或許阿琴會生氣,怪我這么著急走。 我記性很好,倒不是忘了。我把澆花的時間勻出,去多抱了會兒明舒。我怕她不好好長大,又怕她一轉眼長大,我卻來不及參與她的人生。 家里澆花的事一向都由我負責,可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好將它擱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