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勇敢一點,不是壞事?!?/br> 明綺似乎嘆了口氣。 “我不是說這個?!?/br> 下一秒,對面一束遠光燈倏然打開,刺眼又直接。車庫里這點距離,光束顯得森然至極。 莊靜檀正對著前方,當下就閉了閉眼睛。 明綺也蹙眉:“真沒公德心——” 她轉身就要下車。 莊靜檀瞇起眼看向對面,視線無意瞥向車牌。 酒瞬間醒了。 是斯珩的車。 -------------------- 第54章 【五十四】 上個月驚蟄過后,斯鶴年叫他去了趟安湖附近的茶室,說是老友開的,讓斯珩過去見見長輩。 斯鶴年愛普洱,一餅紅標宋聘,標注年份日期,有茶師出湯分茶,他們坐的位置極佳,與湖面只隔一扇玻璃,一場春雨剛剛落完,湖面仿佛有裊裊煙色,斯珩一直安靜坐著。 等老友離開后,斯鶴年才轉過頭來,閑話家常的語氣。 “斯珩,你真想好了?” 他知道斯鶴年在問什么,便頷了頷首。 “對,我想好了?!?/br> 從前斯珩別說叫人騙得這么徹底狼狽,就是一次交易前的過節,他也能記牢三年。得到機會后毫不手軟地把吃過的虧翻番回敬。對方在那次交手中,因為舊賬被斯珩翻了一遍,引起上頭注意,背后的力量也不打算保他,那手段狠辣的老板找準機會,一次晚宴后跪到斯珩車前,讓司機進退兩難。 漆黑的雨夜,閃電點亮天幕,最后車窗緩緩落下。他手臂松散搭在車沿,身子依然靠在車背椅上,給那老板只扔了一句話。 ——吳總,你帶來的記者,還是留著拍入獄紀念照吧。 斯鶴年最欣賞斯珩的一點,是他在仁慈和冷酷間的分界線,極其清晰明了。 名利場與名利場間也有高低不同,心思傾斜,在行為上便會顯現。 但斯鶴年覺得,對斯珩來說,大抵都是一樣的。 斯珩的視野夠寬闊,仿佛平等地對一切感到厭倦輕蔑,又將它們處理的很微妙,讓愛他的人夠欣賞,恨他的人也夠斷腸。 斯鶴年看他一副仍然想清淡揭過的樣子,只能挑明。 “那孩子為什么要騙你,她跟你解釋了嗎?” 斯珩沉默了幾秒。 “還需要一點時間?!?/br> 斯鶴年沉吟片刻:“你做事一向有目標,我不擔心別的,只是——” “這次也有。您放心,我有分寸?!?/br> 斯珩說。 他的底線是留這個人在身邊。 在這件事上,他不打算冒險,也不會兜圈,因為她不會吃這一套,而且他在她十七八歲的舊時光碎片里發現,莊靜檀的最大特點,講好聽點,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完全不在乎自我損耗。 講難聽點,隨時準備創飛全世界。 斯珩看過她的書單影單,清一色末世和探險逃亡題材。 幸好還沒有時光機器。 不然他相信,她會不惜代價地把自己傳送過去。 為了保證他們之間的微妙平衡,以及珍貴的和平,斯珩選擇性忽視了她的很多前塵往事。 但明綺。 打從一開始,這個人跟莊靜檀站在一起,這畫面就讓他萬分不悅。 明綺也有去美東的經歷,也許存著點超乎友誼的心思,他當然知道。 他知道,就是不在乎。 對莊靜檀感興趣的人多了去了,他要一個個在乎嗎? 就是沒想到,有人挖墻腳會挖到他面前來。 斯珩下車,倚在車前,雙手自然垂落在西褲兜里,眼神晦暗不明。黑色邁巴赫在他身后,好像一只雖不會動卻凜冽冰涼,隨時準備咆哮著沖出的獸類,讓人無端想起他養的猛獸。 明綺也要下車,卻被莊靜檀一把摁住了。 “你去干嘛?” 莊靜檀揉開困倦的眉心:“這不就你的車嗎?送到了,可以回去了。有空再聊?!?/br> “哎不是——” 明綺也眼疾手快,拉住要開車門的莊靜檀,神色擔憂。 “我感覺不太對,他別誤會什么了?!?/br> “誤會什么?” 莊靜檀笑了笑,安撫意味很濃:“沒事?!?/br> 她轉身,毫不猶豫地下了車。 明綺指尖上驟然空了,柔軟織物的溫度很快消散。 她怔愣地望向莊靜檀。 她走起路來,跟自己不一樣,明綺從小接受過禮儀老師教育,走路步伐節奏、核心穩定度都有要求。 莊靜檀核心也很穩,但走路姿態莫名地就是更自由。沒有什么束縛,天真又懶散,步子邁得很大。 一直是那樣的。 看著莊靜檀走過去,被男人一把攬過去,他的掌心牢牢圈住她的腰,五指幾乎要陷進去,手背青筋微突,呼之欲出的占有欲。 明綺猛地攥住方向盤,心口被不知名小蟲啃噬一樣。 是,她已經選定了一條路,她跟莊靜檀注定不是一路人。 可斯珩跟莊靜檀更不是一路人,他從小的教育只會比她更嚴苛,憑什么—— 斯珩目不斜視,壓根沒打算搭理明綺。 但莊靜檀則看出點端倪,隔著點距離,沖著明綺小幅度搖頭。 明綺現在如履薄冰,在明家復雜的爭斗中尚未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