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斯珩的聲音很平靜。說話時,動作沒停。 鑒于他不愛惜衣物的前科,她還是下意識地抓了下他手臂,眉頭微皺:“……我自己來?!?/br> 斯珩:…… 很細膩靈活的前搖。 莊靜檀身體迅速繃成一條直線,倒抽了口冷氣,右手抓住斯珩小臂,指甲下意識抓進去。 斯珩的手生得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很規整,完全不會刮傷她。 還是一看就很養尊處優的一雙手。 莊靜檀分心了一瞬,想起她提前一年的準備中,有保護手這項。護手霜、手膜來回很多遍,為了更靠近莊靜音的狀態,即使她們已經多年未見。 但沒人知道,她其實是見過莊靜音的。 二十一歲時。 不過沒有見到。那天莊家一家人開車出行,后來又在奢華的酒店噴泉門口等了許久,截停住了一輛車,夫婦倆下車去迎上了那人,莊靜音安靜地坐在車里,手輕搭在車窗上,有些懵懂地望出去,撞上一個男人的眼睛,像受驚嚇的小兔子又縮了回去。 路燈的光暈,降下的雪,觸目所及盡白。 還挺像電影。 莊靜檀在那條路的倒數第四個路燈后,抽著煙望著那一幕,完全的旁觀者視角。 她看得津津有味,在沈珧嘴里高高在上、冷血決絕的生父,姿態像狗一樣,討好的眼神在中間人和那個男人之間轉來轉去。 人間是等級森嚴的斗獸場。 莊靜檀覺得沒意思,把煙熄滅,扔到垃圾桶,轉身走了。 她對男人的印象是,年輕,唇邊微笑很淡,垂著的手很漂亮,因為溫度冷,白皙微紅,更顯骨節鋒利。 現在,那雙手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出現在本不該出現的地方。 隱秘又旖旎。 莊靜檀唇角很輕地挑起,胸口不住地起伏,眼睫垂下,那個笑卻近乎微諷—— 不針對任何人,只是覺得人生可笑,像寫好既定程序劇情的游戲。 那些巧合堆沙成塔,某一刻轟然落下。 ?!?/br> 在前戲要結束,斯珩剛直起身的時候,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加狂震。 斯珩緩緩扭頭,看著不停在響的手機,下頜緊了緊。 莊靜檀估摸著,他在把手機砸出去和拿起來之間正作著激烈心理斗爭。 最終還是接起來了。 那邊的聲音隱隱約約,但莊靜檀耳尖,聽見了一個‘康董’。 斯珩平時接公事電話還會嗯兩聲,這次是例外,助理連斯珩應聲都聽不見了,小心翼翼地追問:“那您一個小時后的日程可以空出來吧?” “知道了?!?/br> 斯珩聲音很淡。 他開著手機免提,面無表情把西褲襯衫整理好。 想了想還是解開了扣子,打算去屋里再重新換一套。 “斯總,” 莊靜檀這邊穿好毛衣,神色純良地爬到沙發沿邊,眨了下眼,神色無辜地問出欠欠兒的話。 “您……沒關系吧?” 斯珩完全沒被激怒,只是輕笑,抬手將她的發絲勾到耳后:“你又不走。我們時間還長?!?/br> 莊靜檀忍住冷笑的沖動。 斯珩去臥室里換衣服,她從茶幾下找到盒夏威夷果仁,剛想打開,想了想還是扯開聲音問了句:“這個堅果我——能——吃——嗎——” 砰。 斯珩剛好出來,他甩上門,懶得看她,只扔下一句: “能種出來。你也可以自己去種?!?/br> 莊靜檀:“噢,謝謝?!?/br> 她拿了一顆放進嘴里。 “再見?!?/br> 斯珩手搭在門把手上,頓了幾秒,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莊靜檀余光掃到了,吃堅果的速度也慢了幾分。 如果這時斯珩突然回頭,他會看到一雙冷然警惕的眼睛。 斯珩的指尖在門把手上依序輕敲,才回頭看她。 “莊靜音?!?/br> 他的聲線向來低沉悅耳,抽離了情緒和笑意后,質地像一場雪。 雪意是四季中最獨特的存在。 冰冷,幽暗,寂寥中常存審判,許多暗的厄運都在雪天發生。 “你的手心怎么有繭?” -------------------- 哪些朋友看到這里了。 第22章 【二十二】 une oreille exercée peut y percevoir des bruits d’ailes, une palpitation d’?mes. 斯珩的母親年輕時在法國留學,她曾把加繆的這句話分享給未婚夫康明德。 康明德對文藝不太感興趣,但他喜歡這句話。 ——一只有經驗的耳朵能感知翅膀的聲音、靈魂的顫動。 這話其中蘊藏的真意,能幫助他在商場上取得優勢:無論市場多么波云詭譎,最大的變數都在人身上。 多不幸,人是多變又狡猾的動物, 多幸運,人是多變又狡猾的動物。 翅膀終會扇動,而他要做的,就是觀察變數中的破綻。 這一點,斯珩也繼承了。 他感官的敏銳度很高。 這點莊靜檀很早就發現了。 他幾乎從不留宿過夜,覺也很淺,這也是她之前收到那個少見的要求后,猶豫了一秒的原因。 所以莊靜檀不意外。 當然,在斯珩回頭望過來時,她也非常清楚,這個問題代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