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很快,斯珩又讓樓余思出去,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還好嗎?” 斯珩站直身子,眼皮微垂,似乎在笑,細看又好像是關懷。 莊靜音安靜地看著他的雙眸。 好漂亮的眼睛,要能做標本掛她書房里, 她老了后都會選擇在房間里含笑而去。 “你覺得呢?!?/br> 莊靜音開口,嗓音沙啞。 斯珩忽然俯身,捉住她手臂仔細查看:“需要去大醫院嗎?” 莊靜音用盡全力抽出手,不想跟他發生任何肢體接觸,頭都側了過去。 細微但能察覺到的厭惡。 “監控被破壞了?!?/br> 斯珩手里一空,他也不介意,往椅子上一坐,繼續跟她說話。 “我不信任何人的話,只信你的?!?/br> 斯珩彎唇笑了笑,替她仔細掖好被角:“你說什么,我就信什么,你想怎么做,我聽你的?!?/br> 莊靜音嘴唇翕動,眼睫垂下,濃密蝶翅一樣微微在顫。 “你說……說真的嗎?” 斯珩言簡意賅。 “需要報警的話,要趁早。傷要是好了,來不及?!?/br> “報警有用嗎?” 莊靜音聲音低了幾分。 真是陰險虛偽的傻逼。 她心下幾乎要笑出聲。 明明知道對斯閆來說沒用,他會找一切方法為自己脫罪辯解。 這事只要斯珩不想追究,屁用沒有。 “有?!?/br> 斯珩靠在椅子深處,視線沒有定在她身上,在看墻上的畫。 保羅塞尚的《圣維克多山》。 “但蹲不了太久?!?/br> 他收回視線,重新望向她。 “你是真心為我主持公道嗎?” 莊靜音很輕地扯了扯嘴角,自嘲而慘然。 斯珩面上神情很淡,他點了下頭。 甚至懶得開口回答。 “你出去吧,我需要休息了?!?/br> 莊靜音蜷起身子,背對著他。 她也是有自己擔心的。 平時他們不用太多對話,他需要什么,會直接用行動說明。他們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實質行為。更多時候是些匪夷所思的要求,他會把她攬在懷里好幾個小時,手里無意識地把玩她的發尾,又在她快睡著時把她搖醒。 有行動,就不需要語言了。 在這方面,莊靜檀非常,非常有經驗。像莊靜音這樣一片空白的乖乖女,莊靜檀收著點火候就行了。 而莊靜音是藝術史畢業的,輔修心理學。 他要是興致上來了,突然想搞些深入的柏拉圖精神交流,她接話免不了要出紕漏。 ‘您來到了知識的荒原’—— 一旦斯珩察覺到這點,必然會起疑心。 幸好,斯珩沒興趣探討這些。 他跟她不接吻,連說話都很少。 可現在不一樣啊。 她腿受傷了。別的不說,他剛剛明顯在看她身后這幅畫。 要是突然聊起來了怎么辦? 她已經不太記得這風景畫誰的了。 椅子跟地面接觸的聲音,離開的腳步聲—— 莊靜音心剛放下來一點,這些聲響突然消失了。 房間里靜寂無聲。 很快,斯珩慢悠悠地開口。 “那你呢?” “……什么?” 他走到床位,掀開被子,手冷不丁探進,在她右側小腿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精準碰到她還沒愈合的傷勢。 莊靜音痛得倒抽一口冷氣,眉頭擰起來。 “靜音,你是真心想要避開危險么?” 斯珩問得很平靜。 莊靜音愣住。 “我換個問題。你現在的人生,有什么目標嗎?自殺也算?!?/br> 斯珩收回手,語調有懶意,黑眸卻沒有游離。 “我不喜歡強迫人到這種程度。但也不喜歡吃虧。折中一下,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離開,我會成人之美?!?/br> 莊靜音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臉色刷地白了一層。 這都不是暗示了。 是明晃晃的威脅。 禮貌一點的[請你去死]。 “斯珩,你真是個混蛋?!?/br> 莊靜音喃喃道。 “我知道——” 斯珩話音沒落,墻上的畫框砸向他。 “你滾——??!” 莊靜音聲音嘶啞、長發凌亂地吼。 很快,樓余思沖進來把斯珩拉出去了,讓莊靜音趕緊休息,滿臉掩不住的苦澀。 他堂堂醫學精英,兼職起救火隊員了還。 門掩緊。 里面傳來很低的抽泣聲。 很低的哭聲。 哭的人很狼狽,一邊哭,一邊無聲舉起手機,快速識了圖。 保羅塞尚的《圣維克多山》。 得到答案,她心才徹底落回去。 這次斯珩走了,她得把這些東西重新過一遍。 人還是得用知識武裝自己。 她哭聲漸收,收拾了下心情,估摸著人也走了,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拉開門—— 倚在墻上的男人側過頭。 斯珩問得很有耐心。 “哭完了?” 莊靜音忍住摔門的沖動,繃著臉單腿跳出來。 權當他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