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點點頭：“是我的創意。但后期的劇本肯定還要修改打磨，給你看的只是一個梗概。對了，你覺得主角詹青川的人設怎么樣？”

    “我覺得，他的人設很復雜，但人設圍繞著的中心主題，包括以此為基礎構建起來的幾段夢境劇情，總結下來就只有兩個字，”茍子鳴斟酌著說道，聲線因為緊張變得有些干澀，“如何面對人生的遺憾?！?/br>
    喬卿頷首：“你說得很好，我也是這么想的?！?/br>
    見得到了導演認同，茍子鳴終于松了一口氣。

    “是嗎，”他露出了見面以來第一個放松的笑容，“那太好了。不瞞您說，其實我在看完這個劇本大綱之后，感觸或許比除了您以外的任何人都要深?！?/br>
    “哦？”

    “因為詹青川的經歷跟我太像了，”茍子鳴抿了抿唇，低聲說道，“都是在社會上到處碰壁，過了而立之年，依舊一無所成?！?/br>
    喬卿放下杯子，十指交叉，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雖然之前他們在電話里交談得很順暢，但線下一見面，喬卿立刻發覺了茍子鳴身上的問題。

    他不自信。

    “你不用這么緊張，”他說，“我今天找你，只是想當面跟你聊聊而已，你不用當成試鏡或者面試什么的?！?/br>
    茍子鳴局促地點點頭：“好的導演?！?/br>
    大概是因為喬卿的態度很隨和，雖然依舊有些緊張，但他的表情確實輕松了不少。

    “而且你看，”見狀，喬卿再接再厲道，“你說自己和主角一樣，三十多歲了依然是個失敗者。但是詹青川遇到了女主角和男二，這是他改變自己一生平凡命運的契機，對吧？就跟我們倆今天在這里見面一樣?！?/br>
    茍子鳴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低下頭，努力壓下內心翻騰的酸澀和激動，艱澀地笑了一下：“喬導，您要是這么說的話，我……我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br>
    喬卿很體諒地點點頭，主動換了個話題：“我聽封哥說過一些關于你的事情，你那塊胎記，就沒想過做手術弄掉嗎？”

    “想過，但醫生說很難用激光完全消除，”茍子鳴的神色恢復了平靜，看來是早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前兩年我養父又出了車禍，每個月的住院治療費用早就把我這些年的積蓄耗光了，就這樣，在外面還欠了親戚幾十萬沒還?！?/br>
    喬卿問道：“那你就沒想過改行？”

    茍子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笑。

    “我當了十幾年演員，哪里有本事改行呢？嘴巴笨，反應又慢，又不會來事，連當網紅都不吃香，還經常在劇組得罪人。就算只是跑龍套，至少還能糊口，要讓我去做別的，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了?！?/br>
    說罷，他嘆息一聲：

    “您也知道，我跟縉云是大學同學。雖然我肯定不能跟他比，好歹也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曾經我也有雄心壯志，想過一夜成名，想過頂峰相見，但這些年在各個劇組摸爬滾打下來，心氣早就不復當年了?！?/br>
    喬卿撐著下巴，靜靜地聽著茍子鳴傾訴。

    “喬導，我很感謝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但茍子鳴卻沒有說太多自己的經歷，他抬起頭，語氣誠懇地對喬卿說道，“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所以不管演什么角色，哪怕最后只是在電影里露個兩三秒鐘的臉，我都愿意！”

    喬卿眨了眨眼睛。

    “我都給你看劇本了，當然是打算讓你來演男主角的嘛?！?/br>
    茍子鳴呆呆地看著他。

    “您說什么？”他的瞳孔顫抖著，竟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聲音，“讓……讓我來演男主？”

    “對啊，”喬卿看著他不可置信的表情，抱臂往后面一靠，樂了，“不然我剛才好好的，為什么要問你對于主角的看法？”

    茍子鳴原本平靜的神情劇烈波動起來。

    “怎么……不不，等一下，”他語無倫次道，一會兒攥拳一會兒又放開，“那不需要我當場表演一段，背個臺詞試個鏡什么的嗎？”

    “我看過你之前演的角色了，我覺得不用，”喬卿無所謂道，“當然，你如果硬要給我表演一段，我也不反對就是了?！?/br>
    “可是我……”

    茍子鳴似乎是噎住了。

    “從來沒見過這么選人的，是吧？”

    這個在茍子鳴看來猶如初升朝陽一樣光芒萬丈、雄心勃勃的卷發年輕人十指交叉，繪聲繪色地給他講述了一段自己的導演經歷：

    “我拍上一部作品的時候，女主角也是這樣定下來的，她經紀人當時還覺得我是騙子呢，后來不是照樣火了？”

    “放心吧，我在決定主角人選之前都會把他們演過的所有作品和履歷看一遍，等心里有把握了，才會和他們聯系簽合同的?！?/br>
    他很自傲地表示：“對我這樣的導演來說，試不試鏡區別不大。我只要當面跟一個人交談三分鐘，就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我想要的了?！?/br>
    茍子鳴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對喬卿說，但最終，只是啞著嗓子問道：“那導演，咱們什么時候開拍？需要我提前做什么準備嗎？”

    “今年年底吧，拍攝先不急，我打算讓演員先熟悉一下劇本，搞一些武術和演技方面的訓練?！眴糖淇人砸宦?，佯裝淡定地回答道。

    鬼知道他給茍子鳴畫了半天大餅，實際上，就連給這部電影買單的冤大頭，啊不，是投資的金主都還沒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