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來妝 第108節
張二爺張大了嘴巴:“——啊?!?/br> 他無意義地驚嘆了一聲。 以英國公的城府,也:“……” 好一會后,他沉聲道:“映玉知不知道此事?” 蕭侯爺含糊道:“如今知道了?!?/br> 至于從前,那當然是不知道的,不然當初不會為阮姨娘的進門鬧那么厲害。 砰。 是英國公忍不住心中郁怒,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你受誰所托?”張二爺回過神來,替他發問。 “一個故人罷了?!笔捄顮斢雍?,“他出了事,不好照管阮氏,才將阮氏托付給了我?!?/br> 張二爺聽他還隱瞞,直接掉頭問許融:“是誰?” 蕭侯爺面色微變,但又漸漸平靜下來,個中真正的內情,他可沒有告訴蕭信,他們也不過知道這么多罷了。 卻見許融向他笑了一笑:“這要看侯爺?!?/br> 蕭侯爺狐疑,惜字如金地道:“嗯?” “侯爺若是覺得我們已做到了侯爺所要求的,那我就不知道;若是覺得還沒有,”許融彎一彎唇角,“那我努力想一想,說不定就知道了?!?/br> “故弄玄虛!”蕭侯爺一怒,斥道。 他不信她知道。 許融但笑不語。 蕭侯爺不悅地將眼神移開,他很不想再搭理許融,可是越不看她,倒是越想起先前的交鋒來,這個前兒媳固然很沒婦道,但蕭侯爺也不能不承認她的口齒能力,也許—— “侯爺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嗎?”許融主動問他。 她一開口,蕭侯爺忍不住就看回來,冷道:“什么?” 許融扶住了額頭:“其實,倒不是我存心去想的,就是這趟出門,不知是跑遠了路,還是受的驚嚇太多,我這里總是隱隱作痛,腦子里,也總是閃現些莫名的話語,又是什么姨娘,又是什么把柄,我要再往深了想,就痛得更加厲害?!?/br> 她抬眼,眼中光澤似乎為難,唇邊笑意卻是一閃,“我就不敢想了,也不知道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不過,我要是忍了疼痛,努力地想一想,說不定,就能想明白了?!?/br> “……” 蕭侯爺的臉色像一個要變不變、要僵不僵的面具。 張二爺一頭霧水:“——這是什么啞謎?” 可是他也看得出來,這個他聽不懂的啞謎,將蕭侯爺拿捏住了。 ** 談判散場。 蕭侯爺走了——帶著他唯一談成的一個條件。 他步子邁得大而沉,看上去恨不得將地磚踏碎,是一點風度也掩飾不住了。 張二爺偕著林定跟在他后面,雖然他還有不明之處,但見蕭侯爺落敗,他心情就好,向林定道:“他還有臉生氣,大meimei嫁了他,才算是倒霉呢,總算也叫他吃一回虧——” 再后面,是許融和蕭信也跟著出來,蕭信聲音清冷:“你頭疼,怎么不告訴我?!?/br> 許融笑了一聲:“我哄他的呀。你什么時候見我疼過了,怎么你也信了?” 蕭信:“……” 張二爺:“……” 林定沒想那么多,聽著后面對答,倒想起了另一事,轉頭問許融:“對了,信哥兒媳婦,你有meimei沒有——唔唔?” 后半截是因為忽然被張二爺快步往前拖走了。 輪到許融茫然:“沒有?” 張二爺在前方果斷道:“別問了,打擾了,我家那個傻兒子,不配?!?/br> 第103章 原來你們都是假的?!?/br> 后來, 英國公又將許融與蕭信找過去了一趟,詢問關于蕭珊的生父事宜。 許融料到有此遭,考慮過后, 選擇回答不確知,讓英國公去詢問蕭夫人。 這事要緊,不是她不想告訴英國公, 但正因太要緊了,她不能輕易出口——其一她沒有證據, 所知不過拼湊出的猜測, 其二, 她懟蕭侯爺已經懟得足夠,不宜再進一步。 這個秘密英國公府應當知道, 但不能從她的口中。 那樣等于她獨自挺身拉滿了蕭侯爺的仇恨, 就算她還可以扛一扛,但是,何必呢。 也該分一些給別人。 已經知情的蕭夫人就是個好人選。 至于蕭夫人如果選擇跟蕭侯爺同一陣線,隱瞞不說, 那暫時就不是許融管得著的事了。 她很忙, 當下比較關心另外兩件事:第一自然是蕭信的認祖歸宗, 第二, 則是她的嫁妝。 這兩件事最好同時cao辦, 免得過后再去跟長興侯府對陣一波。 許融為此去探了張老夫人的口風, 張老夫人對此毫無留難, 斬釘截鐵地叫她放心:“這豈有不給你的, 又不是那等破落戶人家,怎么可能貪媳婦的嫁妝?” 那不要說面子,是連里子也倒了。 “不過, 融丫頭,我聽國公爺說,女婿那邊已經松了口,但怎么使個法子叫大面上過得去,不要走了褶,你可有主意么?” 許融不以為這是個問題,一笑:“老夫人,這不用我出主意,正有現成的例子擺著?!?/br> 什么例子,阮姨娘和蕭珊。 既然蕭侯爺在納阮姨娘之前就知道了她懷有別人的孩子,為什么不能知道韋氏的呢? 移花接木比照辦理嘛。 張老夫人聽了,若有所悟。 轉天,蕭夫人被英國公叫了回來,得知是要詢問蕭珊的底細,蕭夫人猶猶豫豫,顧左右而言他:“——爹,一點小事,不值得你老人家cao心,找個人家早日將她打發了也就了了?!?/br> 說實話,她倒不是有心想瞞英國公,實在是她來之前,蕭侯爺料著英國公必然要詢此事,事先囑咐了她:“岳父為人中正,恐怕節外生枝,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br> 蕭夫人不服:“父親又不會害我,就說了,又怎么樣?!?/br> 蕭侯爺心情本來不佳,就沉了臉。 蕭夫人揣摩著他的心思,哼笑:“這會子嫌臉上過不去了,當初為什么叫那賤人迷得什么都不顧呢?!?/br> 蕭侯爺不知是理虧,還是怎樣,啞口無言,好一會后才道:“你也知道是當初的事了,還提它做什么?!?/br> “真只是當初?”蕭夫人話語里又不覺泛了酸意,“我看侯爺,對儀哥兒不也一般用心,替他找先生催他用功,好生一個慈父?!?/br> “他是幼子,不從讀書上賺前程又能怎么樣?”蕭侯爺皺了眉,“爵位又沒他的份,他以后若沒個出息,不倒要給倫兒添麻煩?!?/br> 蕭夫人愣了下,她從沒聽見蕭侯爺說這樣的話,這么一看,倒是蕭倫作為長子地位毫無動搖又得蕭侯爺看重了。 多少年來,她頭一回面對蕭侯爺覺得心里妥帖,反應回娘家來,就是對英國公的敷衍了。 英國公定定看了她半刻,蕭夫人心下發虛,眼神往下飄。 英國公長嘆一聲:“好,你既然全然把自己當作了蕭家的人,那往后就好自為之罷?!?/br> 說罷揮手叫蕭夫人去后院見張老夫人。 蕭夫人才受了英國公那樣的話,心里有些恍惚,再聽了張老夫人轉述的關于許融的要求和主意,雖不自在,也鼓不起勁反駁,只好不大高興地道:“知道了!她倒色色想得周全,一點兒虧也不吃?!?/br> 張老夫人搖頭:“這樣的周全媳婦,是你自己走了眼不要了的,如今又來說人做什么?何況,這也是最好的兩全法子了,不然,你倒出個主意,怎么把你那侯爺的臉面遮過去?!?/br> 蕭夫人想不出來,就無可辯駁,又干坐一會,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 春花初綻二月初,要說這陣子誰在京中的風頭最勁,那毫無疑問是新鮮出爐的永靖侯林定了。 一步登天封了侯、為自家攢下百年基業不算,還認了英國公這樣的老牌勛爵為義父,認親宴擺了沒幾天,那股子喜氣還沒散盡,又出來了大新文! 這位把光棍打到三十好幾快四十的新晉侯爺,本已成了不少人家眼中的香饃饃,認親宴時就有人想探口風——這業都立了,還不該成婚么?想替他來個雙喜臨門。 當時雖被回絕,但那是人多忙碌,不好深談,過后就有不死心的仍想上門來,或為做媒,或為自薦,躍躍欲試。 哪知道,還沒來得及動真格,先一步爆開了,這位永靖侯原來早已有妻有子,只因少年貧困又從軍,被迫分離二十載! “長興侯原來那般仁義嗎?知道了林夫人懷有林侯爺的子嗣,怕她受嫌貧愛富的娘家迫害,又敬她守貞的品格,竟還是將她納進了門,又允她生下子嗣?!?/br> “不止,還將那子嗣教養得極好,年前才中了解元,馬上就是會試了,說不定還能再中個狀元呢!” “這也真是老天保佑,就有這么巧的事,長興侯是英國公的女婿,認親宴上,聽林侯爺拒絕了好些人家給他提的親事,說是早有妻子,只是被岳家分離。長興侯聽著熟悉,就和他敘起來,誰知越敘越巧,竟正正地對上了——” “那如今怎么著了?”這是路過的消息還不太靈通的路人好奇發問。 “有國公爺出面見證,自然是將林夫人和林公子都還給林侯爺了!”閑漢口沫橫飛,“林侯爺感激得不得了呢,難得他也深情,這么多年都沒再娶,若不然,林夫人就算回去,倒不好辦了?!?/br> “什么不好辦,這樣忠貞不二的女子,又是原配,自然該讓她居正妻之位,”另一個有理有據地接話,“那后來的做妾就是了?!?/br> “哇,那林公子豈不是一下子也變成了世子?他還用去考試么?” “這——這倒也是,擱我,現成有了幾輩子的富貴,我肯定不去了?!?/br> “那是你,你知道人家怎么想的,說不定人家就愿意去?!?/br> …… 流言像飛花,七分真三分假,飛了個滿城都是。 就在這喧鬧聲中,許融與蕭信在張二爺的親自陪同下,回了一趟長興侯府。 拜別蕭侯爺蕭夫人兼收她的嫁妝。 與外人傳說的不同,整個過程很靜默,長興侯府的下人們都不敢吱聲,只是躲在各個角落里偷看。 別人不知道韋氏和蕭信在府里時過的什么日子,自家人還不知道嗎? 蕭侯爺是不是有那種替別人養兒子的雅量,下人們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