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來妝 第61節
雖然說有時候討個口彩的什么也不為過,但這兩字放到她跟蕭信身上,就是說不出的奇怪。 “什么亂七八糟的,”她訓他,“下次不要這么跟人說了,成就本事都是二公子自己得來的,有什么旺不旺?!?/br> 許華章不大樂意,他不愿反駁許融,扭頭去向蕭信要支持:“姐夫,我說錯了嗎?” 蕭信嘴角挑起,道:“沒錯?!?/br> 許融無奈:“二公子,你接他的茬做什么?!?/br> 她每天懶成什么樣,他又不是沒看見,她唯一替他爭取到的就是時間,之后她就躺平了,功勞簿上,她頂多占一個指甲大的角落。 蕭信道:“我說的是實話?!?/br> 許華章高興了,忙幫腔:“就是,實話!” “……”許融無語。 行吧,兩個人還湊一塊來勁去了。 從前滾地上打架的時候不見他們這么好。 蕭信看了她一眼,眸光略深。 他知道她又不當回事,即使他字字都認真。 在前程上,他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也許以后會走出很遠,但現在的第一步,是她用力拉著他走出去的,沒有她,他不知道還會在迷茫里摸索多久,到什么時候才能將這一步邁出去,也許永遠都邁不出去,一生就此蹉跎。 所以—— 不對就不對。 他接受自己的卑劣,從這一刻起,他不是個好人。 第57章 努力 回到北院以后, 許融引著許夫人進暖閣,許華章也要跟著,卻被許夫人轉過頭來阻止:“章兒, 我跟你jiejie說話,你就不要聽了?!?/br> 許華章眼珠轉了轉:“好吧,那我跟姐夫說話去?!?/br> 他就跟著蕭信去了另一頭的東次間。 許融安置著許夫人在暖閣炕上坐下, 又叫白芙上茶,許夫人一邊伸手接茶, 一邊將室內都打量了一遍, 然后傷感地嘆了口氣:“唉, 融兒,這院子還不及你在家時候的寬敞, 苦了你了?!?/br> 這個話許融懶得接, 苦不苦的,不都是許夫人一手促成的嗎?何必此刻再來感慨。 不過她也不跟許夫人生氣,糊涂人說糊涂話,再正常不過了, 接受這個設定就行。 “娘來找我, 究竟有什么事?”她只是問。 這一問將許夫人問回了神, 她忙道:“融兒, 我聽說常家那個有孕了?” 許融點點頭:“娘聽誰說的?” 離常姝音被診出有孕不過幾天, 她的孕期也還未滿三個月, 一般來說, 這個階段都不會往外頭張揚的, 不想許夫人消息倒靈通。 許夫人的神情不悅:“還有誰?常家的人罷了,鄭國公夫人到處張羅著要找好大夫、好穩婆,真是好笑極了, 才那點月份,懷的還不知是個什么呢,就滿天下嚷嚷,唯恐人不知道她家閨女懷了蕭家的種了?!?/br> 許融想了一想,會意過來,笑道:“娘既然知道人家存心嚷開,又何必說呢?!?/br> 她與常姝音進門各有大半年了,期間有過小碰撞小摩擦,但若說正面激烈的遭遇戰,那其實一次也沒有。 從客觀的角度來說,原因是雙向的,她固然沒有真正出手,常姝音也一直有所克制,她竭力展示的只是自己身為長媳長嫂的風范——這大概正是俗話說的人越缺什么、越想補什么了。 現在這一樁也如是。 還有什么比懷上子嗣更能坐實蕭家媳婦的身份。 那必須得說一說,不但要說,還要早說、多說,說到閑人將前事盡忘、只記得她天生就是蕭家長媳才好。 “虧你還笑得出來?!痹S夫人更不開心了,茶也不喝了。 她門庭敗落加孀居,一般是不怎么出去應酬的,難得出去一趟,就聽了這個話,勛貴圈子就這么大,那說的人很知道許家在里面的一節故事,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偷瞄她,把她瞄得一肚子郁悶,又不能顯露,只能裝個沒事人。 許融氣定神閑:“我過我的日子,有什么笑不出的。娘過來就為了這事?” 與許夫人的立場不同,常姝音有孕對她來說是件好事,不過為了不進一步刺激到許夫人,她就不明說出來了。 “這事怎么了,這事要緊得很?!痹S夫人嗔道,又湊近了些,壓低聲問她,“融兒,你告訴娘,你有好消息了沒有?” 許融毫不猶豫地搖頭。 當然沒有。 有是不可能有的。 許夫人滿面失望:“唉——” 許融糊弄她:“娘,你急什么,時候長著呢,這也不是著急的事?!?/br> 許夫人少有地沒有被糊弄?。骸拔以趺床恢??你嫁過來也有大半年了,人家那順利的,一月嫁進來,二月就有孕了,叫進門喜,最是吉利——” 接下來巴拉巴拉,給許融灌輸了一大通相關事宜連著八卦,誰家媳婦進門就有喜啦,誰家的好幾年沒信結果夫婿一個接一個納妾啦,誰家的夫婿納了妾也沒生結果絕了戶啦…… 許融給她嘮叨得昏昏欲睡,終于忍不住尋話要打斷她,許夫人自己卻也說得累了,把先前放下的茶盅端起一氣喝了半盅,再伸手向她帶來的一個大丫頭道:“方子呢?拿來給我?!?/br> 大丫頭上前,將手里一直拎著的一個小包裹小心放到炕桌上。 紅錦一層層打開,露出里面一個四四方方的描漆盒子,盒蓋再打開,許夫人從里面先取出一摞紙來,珍重地遞給許融:“我好容易替你求的,你仔細收好了?!?/br> 許融莫名所以地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寫的字她都認識,但合在一起看不懂。 因為是藥方。 還不少,粗一看起碼有三四份,許融抬頭奇道:“娘,這治什么的?” 她也沒病啊。 許夫人這母愛真是揮灑得詭異。 許夫人神秘地笑了笑,聲音又壓低了:“這是替你們調養身子的,上面兩張方子是你的,下面那一份是姑爺的,你叫人煎的時候用點心,別弄錯了?!?/br> 許融:“……” 她服了。 雖然許夫人沒有明說到底調養什么,但話到這一步了,她怎么可能聽不出來。 “娘,你——”許融扶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在這件事上,許夫人展現了她離奇而又縝密的思維能力——她不但給她備了,甚至給蕭信也備了。 如果“有問題”都可能有問題,要調養也該兩個人一起調養。 從某種程度來說,居然稱得上科學。 許夫人不管她的情緒,很賣力地道:“融兒,你跟姑爺說,一定要按時服用,別覺得你們年輕,就不當回事,這調養就是越早越好呢。你不信的話看看太子殿下,大婚三年了還沒個消息,皇上和皇后娘娘不知多么著急,你要是也拖到那時候,再急,就晚了——” 許融哭笑不得,許夫人真是充分發揮了她的不靠譜,想到哪說到哪。 她要說話,許夫人卻不給她機會,從盒子里又拿起一本小冊子模樣的物件來,展示給她看,這回更神秘了,把丫頭都揮退得遠了些,才道:“你——” 卻也沒來得及翻開,因為外面忽然傳來通報:“大姑娘來了?!?/br> “……”許夫人嚇了一跳,忙忙把那本冊子放回盒子里,許融沒留意她的表情,順手把藥方也丟進去,轉頭道:“大姑娘說有什么事?” “沒有什么事,就是一個人在家悶了,想來二嫂這里坐坐?!?/br> 說著話,蕭珊已經出現在了簾側。 大暑天,她穿了一件水綠色的衫子,手執紈扇,像幅清麗美人畫停在簾子邊,有些含羞笑意:“我不知二嫂這里有客,沒有擾了二嫂吧?” 來都來了,許融也無所謂,加上她不想接著聽許夫人一頭勁地給她傳授受孕秘籍了,就點頭道:“無妨,大姑娘進來坐吧?!?/br> 蕭珊方走進來,先向許夫人行禮,稱“伯母好?!?/br> 許夫人才把盒子蓋合上,心神猶在里面,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蕭珊大概真是悶得慌了,想說話,坐下后主動向許融道:“二嫂,我才進門時,聽見東邊的屋里也有些動靜,怎么二哥也有客嗎?” 許融道:“是我弟弟,他在和二公子說話罷?!?/br> 蕭珊點頭,露出恍悟及不好意思之色:“原來是小侯爺。上次小侯爺救了我,我當時嚇得慌了,都沒來得及跟小侯爺道謝?!?/br> 那是清明時候的事了。 現在大暑都過了。 許融疑惑了一下,道:“舉手之勞而已,大姑娘不用客氣?!?/br> 但許夫人的注意力終于被吸引了過來:“???章兒救了誰?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回家來都沒說,不會又闖禍了吧?” 發出一連串問句。 “許伯母,是我不小心——” 蕭珊柔聲細語地接了話,將那次事端的始末徐徐說來,難得她還記得清楚,不過,許融聽著,漸漸覺得不對味起來。 蕭珊不是對許華章有什么抹黑,相反,是將他形容得太好了,趕跑登徒子是見義勇為,后續不肯送她則是不近女色作風正派,總之,沒有一點問題。 但這就是問題了。 不會吧—— 許融詫異地望了一眼蕭珊。 現在離清明有陣子了,不過打從清明過后,蕭珊實際也再沒什么出門的機會,閨中少女本來講究深居淺出,蕭夫人再要壓一壓她,太容易了。 但也不至于把她壓到這個病急亂投醫的地步罷。 當然這不是說許華章不好——紈绔弟弟脾氣雖跳,心地不壞,而許家再沒實權,他也還有個侯爵位,保他一輩子吃喝玩樂沒問題。 擺到婚姻市場上,這個條件不算頂好也絕不算差。 但是,不管好差,跟蕭珊都不會有什么關系。 長興侯府和吉安侯府這樣的門第,即便撇開原有糾葛不提,結親也是有講究的,不是極特殊情況不會搞換親這一套,浪費姻親名額更不夠牌面。 許融一度疑心自己想多了,她又把蕭珊打量了兩眼,發現看不出來,她只是從蕭珊言行的不對里分析出了問題,但蕭珊本人是不是真對許華章有意,她不能確定。 “——什么?章兒沒有受傷吧?!” 許夫人陡然拔高的音量打斷了她的思路,“追你的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