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歆捏了捏眉心，沒去管小舅舅，看向閆明禮。

    “閆大哥，上次請你幫我打聽的那個事兒，有結果嗎？”

    “有?！遍Z明禮點頭，很果斷，“那房子我去看了，小套二的，一共六十四平，在一樓，后面還有個小院子，大概有是個平米左右。原房東用了柵欄圍上，還蓋了玻璃瓦，弄了個小房間出來?！?/br>
    他頓了一下道：“你們要是接手過來，房間是必須要拆的，不然人家樓上的人要投訴。拆了之后可以拾掇個小菜園出來，我看隔壁那家就是這樣做的?！?/br>
    “歆歆，你打算買房？”劉斌愣了，“你有錢嗎？那一萬多恐怕不行吧?！?/br>
    回答他的是閆明禮，說這錢他答應借給陳怡歆，就用房子做抵押。

    “不是，你買個房子干啥？”

    陳怡歆看小舅舅一眼，眼皮一合：“讓我媽跟他先分居?！?/br>
    “真，真要離婚??？”

    劉斌莫名慫了，而后又說他姐可能不太愿意。

    “之前是我拉著他們倆不讓離婚，但是現在我發現，不離婚比離婚還麻煩，既然如此，還不如離了。他要養他的jiejiemeimei就去，跟我們沒關系?！?/br>
    其實陳怡歆也有些惆悵，自忖她是不是真的沒有家人緣，為啥鬧到最后還是個散字呢。

    閆明禮帶著她先去吃了飯，然后又去那個小房子看了一下。

    這里靠近四十六中，在二環路內側，位置還算不錯，主要是一樓的布局跟子弟校表姨meimei家類似，從小院子出去就是大街。他們也可以直接在院子里擺個貨架，然后開個小門就行了。

    四十六中是職業技術學校，也就是職高，學生的消費水平不算高，但是讀這個學校的人卻不少。

    職高畢業就能直接上班了，很多成績一般，考大學無望的人，都會選擇職業技術學校就讀。而且四十六中還是全市第一所開設了營銷班和禮儀班的職高，憑這兩個噱頭，今年的招生極其火爆。

    市內還有一家職高俗稱禮儀職高，但是那所學校的前身是女子高中，招收的學員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生，剩下幾個為數不多的男生班級，還專門跟女子班分開上課來著。

    房子是閆明禮看過的，她信任對方的眼光，主要是外部的環境需要考察一下。畢竟她mama沒有單位上班，過來住的話，要么繼續開店，要么只能去給人打工。

    “四十六中在前面路口，然后住宅小區大部分都在這個方向，所以開學以后，這里的人流量應該是不錯的?！?/br>
    他們順著大路走到學校門口，大概就不到五分鐘的路程。

    相比閆明禮看好的那個一樓，學校對面也有房子出售，可價格要高一些不說，一樓還是專門的門面房，跟住宅的價格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賣房的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他家拆遷分了三套。這一套原本是給自己老兩口留著住的，但是兒子投奔老婆娘家去了深圳，要在那邊買房，他們差錢，只能先把最好出手的一樓賣了，自己搬到六樓去住。

    “房子辦完手續一共五萬不到，價格投下來在800一平米的樣子。算是高的，但是他家有這個小院子就方便很多了?！?/br>
    這個價格要放之前她肯定覺得拿不下來，但是現在的話，早買才是賺到，再過幾年別說五萬了，十五萬都買不到這么好的位置。

    “那行，我打欠條給你，五萬整，多余的錢讓我媽買點家具塞進來?！?/br>
    房東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留了空蕩蕩的房子。廚房跟衛生間也沒裝修，只在地上鋪了點瓷磚。

    他們估算一下，把廚房和衛生間弄一弄，差不多也就一千多塊，要是自己動手就更低了。

    “還請什么人，我來弄就好。不就是買點水泥河沙貼磚嘛，這個我自己就能干了?！?/br>
    劉斌一捋袖子，拿出隨身帶的卷尺就開始量。

    “決定了？想好了我明天就跟房東說，讓她來簽合同，辦完手續差不多要一周?！?/br>
    閆明禮沒忍住，又點了一只煙。

    “你這房子打算擱誰名下？”

    “擱我舅名下?！标愨Ш敛华q豫的做了決定，“擱我媽名下，陳家人又要吵鬧，不能給她們一點機會?！?/br>
    “你就不怕你舅……”

    “我舅不是這種人，再說了，就算我舅以后想要，給他就是了。我親舅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br>
    “你這態度也有問題啊?！遍Z明禮叼著煙笑，“怎么你姑姑他們就不能打你家主意？”

    “倒不是說不能?！标愨П緛聿幌攵嗾f，畢竟家丑不外揚，但是這事兒她梗心里也挺久了，趁此機會吐吐槽也算給自己傾倒一些負面能量。

    “我兩個姑姑要說人壞，那不壞，至少對外人是如此?！?/br>
    但是她們倆不知道為啥，就是跟陳mama過不去。當初陳mama生了陳怡歆之后沒打算再生的，畢竟計劃生育管得嚴嘛。

    可陳小姑姑非鬧著說他們給陳家絕后了，一天天沒完沒了的叨叨，還見人就哭，本來陳爸就有些隱約的重男輕女，這話聽久了，可不就這么覺得了。

    “然后懷我弟弟那一年，我媽本來是打算請病假，躲到鄉下去生的。結果我小姑姑暗中使壞，讓她男人去舉報了?！?/br>
    陳怡歆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笑來。

    “可笑不？她舉報之后還跑我家來哭，說什么不能讓我爸走了歪路，還說也就扣一級工資，反正我爸媽都沒有入黨，還不至于開除工作?！?/br>
    但實際上，陳mama因為這事兒把工作給丟了，生了陳小弟之后，又要照顧兩個孩子，一時就沒有去找工作，這下子，陳家兩個姑姑又開始鬧騰，說陳mama就是不想上班，想要男人養著，好吃懶做什么的。

    “反正什么道理都是他們在說，也不怕前言不搭后語，自己打自己臉也渾然不覺。而我爸那人，看上去厲害，實際就是個沒腦子的，人多鬧兩句就聽進心里去了?！?/br>
    陳怡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我原以為解決了房子的事就會好起來，mama也找到事情做了，家里不靠他一個人，壓力輕了不少，該不會再鬧了吧。但事實是，我把人心想得太簡單?！?/br>
    陳怡歆冷肅了臉色：“離婚吧，沒必要讓我媽一輩子都吊死在這個不懂得心疼她的男人身上?！?/br>
    閆明禮沉默的聽完，點頭：“行，要幫忙的話吭一聲，我還是認識幾個朋友的?！?/br>
    第五十章 陳老太的態度

    陳怡歆先去衛忠家里看了mama。

    陳mama的精神狀態不怎么好，整個人蒼老了不止五歲。

    這段時間廠子里基本上沒人有心思上班，衛忠mama也就是每天上午過去報個到，然后就借口出去辦事，下午就不回去了。

    陳怡歆過去的時候，她正在開導陳mama。

    “媽，別傷心了，要不，離吧?！?/br>
    “你個丫頭，你說什么胡話。我跟你爸離婚，你和你弟弟怎么辦？”

    “別怕，那個廠子雖然是以爸爸的名義技術入股的，但是后期不是我注資了嗎？當時我就防著這事兒，所以借款給舅舅，以舅舅的名義注資的?！?/br>
    之前陳怡歆心里還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會不會太過小人心思了，現在看來，幸好她當時聰明了這一下，不然還得給陳家兩個饕餮似的姑姑做嫁衣裳。

    “我們私下有合同的，舅舅不會欺負你。你離婚了，自己又開個小店，糊口沒問題。子女的話，法院一般來說是判給母親，而且若是之前，爸爸有工作你沒有，可能還會給爸爸，現在都沒了，最多就一人一個。你要弟弟，我跟爸爸，他管不著我?！?/br>
    表姨之前還忐忑的心情被這小妮子的話逗笑了，站起來戳了她腦門兒一記。

    “你個小機靈鬼。得，你陪陪你.mama，我去買菜，晚上就在家里吃?；疱佇胁?？”

    衛忠mama做火鍋的手藝不錯，自己炒的料特別的香。

    陳怡歆坐到mama身邊，攬過她抱著。

    “mama，別擔心，就算你跟爸爸離婚了，你還有我和弟弟，我會永遠愛你?！?/br>
    委屈了這么多天，強忍著心里的難受，陳mama終于在女兒懷里痛哭出聲。

    就在陳怡歆安慰mama的時候，陳老太帶著陳小弟坐著公交車找到了型鋼廠。

    一見面，陳老太毫不猶豫的給了兒子一巴掌，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點不含糊的在兒子臉上留下巴掌印。

    “你能耐了啊，打老婆是吧，就為了你妹那個不是玩意兒的東西？”

    一旁看熱鬧的孫超和閆明禮都驚呆了。

    彪悍的老太太他們見過不少，這么埋汰自己閨女的還是第一個。

    “那混賬東西是個什么德性你不知道？也就你繃著面子維護她。以前你老婆做的不好，你們倆口子吵架我也沒多說什么，可這事兒你老婆就沒錯的。連我老婆子都知道她那兒是個坑，你是沒長腦子，還是腦子被狗吃了？”

    陳老太身材矮小瘦弱，可這會兒叉腰教訓兒子一點沒手軟。

    “要不是隔壁老宋家的媳婦來我這里竄門，說起這事兒，我還不知道你居然能干這么混賬的事情。還有臉繼續上班，還不去給你老婆認錯你還要干啥？”

    說了還不解恨，老太脫下布鞋，拎著就往兒子身上扇，陳爸爸一大老爺們兒，被老娘教訓得跟狗子似的不敢躲也不敢反抗。

    陳小弟懵里懵懂的跟著奶奶來找爸爸，還沒看到mama和jiejie，就見證了一場老娘教子的大戲，整個人都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mama和jiejie不見了，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眼看鬧得差不多，閆明禮才拉著孫超出來，把老太太引去了辦公室。

    “歆歆去勸她mama去了。不過……”閆明禮朝窗外看了看，“老太太，說句實話，陳大哥這事兒做得太不得勁兒了，嫂子可能會選擇和他離婚?！?/br>
    陳老太嘆氣，眉眼萎靡了幾分。

    “我知道，是我沒把兒女教好，也委屈她了。離婚就離婚吧，但孩子不能給她?！?/br>
    閆明禮舔了下唇，笑起來。

    “這還得看孩子的意愿吧?！?/br>
    “我知道歆歆是個有成算的，她自己做主就好，但是我孫子必須留下?！?/br>
    陳老太很堅持，她就怕陳mama離婚再嫁，帶著兒子改嫁的話，說不定就會改了孫子的姓，那陳家不就沒后了？

    閆明禮肯定不能跟老太太掰扯啥，只說這事兒是法院判的，而且也說不準不離呢。

    “斌子是不是去他姐那里了？”

    陳老太突然問起劉斌的去向，閆明禮愣了一下，搖頭。

    “沒，他去鋼材市場了，有個合同要簽，對方就認準他了?！?/br>
    陳老太感嘆似的說了一句，劉斌這孩子現在也踏實了，就沒再吭聲，低眉搭眼的坐著，像是在思考什么難題。

    過了一會兒，換了衣服的陳爸爸過來，找到閆明禮，說要用下廠里送貨的車，打算帶著老娘去找陳mama。

    “我送你們去吧。一家人，還是得把話說開，不管結果如何，不能在氣頭上做決定?！?/br>
    閆明禮起身，把自己新買的面包車開出來，帶著陳家祖孫三代去了衛忠家的小區。

    衛忠mama剛好拎著菜到自家樓下，就看到陳老太祖孫仨下車。

    她怔了一下，趕緊迎過來。

    “她嬸兒，你怎么過來了？”眼角都不帶給陳爸爸一個的，轉頭又摸了摸陳小弟的腦袋，“正好你姐今天回來，說要吃火鍋，我這才去買了菜。走走走，趕緊上家里坐?！?/br>
    又去招呼閆明禮一起去家里吃飯，閆明禮肯定不摻和，直接說有事兒，開車走了。

    陳家三口人跟著衛忠mama上了樓，進屋就看到陳怡歆在廚房忙活。

    陳mama這幾天精神不好，懨懨的坐在客廳里幫衛忠mama織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