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看來，好像截然不同。

    伊年虛心詢問，“你應該看到過謝濱給你們作的側寫吧？你并不符合側寫?！?/br>
    蔣子寧嗤笑一聲，“我是那么容易被側寫的嗎？”

    伊年抬眸看著她說話時的語氣神態，和從前見她時完全不同。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蔣子寧的時候，是在警局，跟在謝濱的身后過來，安靜的，服從的，謝濱說什么就是什么，像一個影子，并不會讓人關注到她。

    和現在的她判若兩人。

    是她的演技太好嗎？

    蔣子寧說完，拿著手機走到伊年面前，將屏幕朝向她，“看看，你喜歡哪個造型？”

    擺在伊年面前的是以前她的紅毯照片，照片一張一張劃過，每一張都華麗美艷，蔣子寧挑的都不是清純明麗的造型，看來她已經先篩選過一次。

    伊年順著她的意圖，在她劃到一張照片時說：“我覺得這個不錯?！?/br>
    蔣子寧把手機拿回，看了一眼，“嘖”了一聲，“發色和你現在的不一樣，你想戴假發？”

    伊年故意挑了一張和她目前的發型相關甚遠、身上飾品更多的照片，假如蔣子寧能聽她的，且立求和這張在大眾面前出現過的形象一模一樣，那她必然要準備好物件，這樣一來，有更多的時間給警方。

    不過蔣子寧能看出伊年的意圖，“覺得我需要作更多的準備？你果然還是想拖延時間，你確實還沒死心呢?！?/br>
    伊年扯了下嘴角，“你擔心他們找到這地方？”她“呵”了一聲，“看來你不如葉宗易狂妄，還是擔心害怕的?！?/br>
    蔣子寧聞言臉色僵了僵，突兀地冷笑了好一會兒，末了才說：“我？擔心害怕？你這笑話講得，有點好笑呢?！?/br>
    她站在伊年跟前，蹲下身，和伊年平視，聲音陰冷地道：“不過我喜歡看你從不肯死心，到不得不死心的絕望?！?/br>
    蔣子寧說完，站直了身體，從角落里拿了個沙漏出來，倒放在桌子上，“等這漏斗漏完，我就要動手了，至于你選的造型，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為你選好了一個，假發衣服飾品都已經準備好，不能如你意了?！?/br>
    細沙通過小孔緩緩地往下漏。

    伊年就這沙漏速度估算了時間，應該有兩個小時。

    兩小時也不短了，她想。

    第61章 61

    蔣子寧像是極力展示自己的悠閑一樣, 開始慢吞吞地擺弄起她準備好的東西，先是走出地下室，幾分鐘后拿了禮服、飾品回來, 接著就在伊年面前把禮服攤開，把褶皺撫平，再把項鏈、手環一類的飾品在相應位置擺放，末了對伊年道：“等把你的尸體塞進去后, 就完美了?！?/br>
    伊年猜她可能就想看著自己心理崩潰。

    可惜要讓她失望了。

    伊年如果那么容易會崩潰, 就不是曾經那個特種兵。

    她冷眼看著, 開始并不言語, 在蔣子寧因她的冷靜臉色變差之后, 擔心她心情不好又變卦，于是道：“你這點跟葉宗易挺像的?！?/br>
    蔣子寧皺眉, “什么？哪里像？”她果真聽不得這個, 上了伊年的鉤子。

    伊年：“想看受害人絕望害怕, 你和他都很享受這個?！?/br>
    蔣子寧哼了聲，“我沒他那么粗魯?！?/br>
    “你好像對他有些不滿?！?/br>
    蔣子寧陡然變得警覺起來, “少廢話，想從我這兒打探我跟他的關系？”

    “我都要死了，有什么不能說的？而且, 警方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嫌疑人，你和葉宗易的關系還有意義隱瞞嗎？還是說，你和他之間有復雜的情感羈絆，是你不愿意談及的？”

    蔣子寧更不滿, “少在那兒瞎猜?！?/br>
    伊年卻繼續著，“你應該從他那里學到了不少東西吧？我猜，你認識他的時候, 高中？”見蔣子寧面露不屑，她改口，“或者……更早？”

    伊年頓了頓，觀察她的神情，又道：“看來你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br>
    這一回是肯定的語氣。

    蔣子寧和葉宗易相比，道行還是差了點。伊年在葉宗易面前無功而返，但在蔣子寧面前則并非如此。

    蔣子寧容易被激將，臉上也藏不住事兒，但她又很想超越葉宗易。

    蔣子寧盯著她，“你對我和他的過去這么好奇？”

    她頓了頓忽地一笑，“行啊，在你生命的最后這一點時間里，你可以盡情地猜。我要是心情好，還可以幫你對對答案?！?/br>
    伊年輕輕扯動嘴角，“好?！甭曇粢驗樗幮У年P系，輕輕的，有些有氣無力。

    “葉宗易的保姆，”她道，“叫倪雅的那個，你認識吧？”

    蔣子寧聽到“倪雅”這名字，臉色明顯滯了滯。

    “看來是了?！币聊甑?，聲音像喟嘆。

    蔣子寧不吭聲，伊年就繼續說：“像你們這樣的人格，雖然可能先天占了一定比例，但外界的刺激也是很大的一部分。倪雅的外形特征和你們找的受害人有很大的相似度，起初警方懷疑她是第一個受害人，不過現在，他們猜測的應該是，倪雅就是造成你們作案的外界刺激?！?/br>
    蔣子寧情緒的波動從她的面部表情上就能看出來，她裝不出葉宗易那樣的云淡風輕，不過她否認說：“不是我，是葉哥哥，跟我沒關系。你沒看到我上一回的作案嗎？找的人跟以前的一點兒都不一樣，身高身形可都是照著你找的。照你這個理論，是不是你才是我開始作案的原因??？”說到最后，她又像個勝利者一樣笑起來。

    伊年的著重點卻不在這里，“你叫葉宗易葉哥哥？”

    “一個稱呼都值得你關心？”

    “聽著挺親密的。你跟他有過情侶關系嗎？”

    蔣子寧一愣，隨即嗤笑，“你還關心這個??？”

    伊年：“我只是在想，你對我有那么大的惡意，是不是因為他追過我?！?/br>
    蔣子寧笑得更大聲，語氣嘲諷，“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是那種膚淺的人嗎？還有啊，你不會真以為那時葉哥哥真的喜歡你在追你吧？”

    伊年當然不會這樣認為，她只是在打探蔣子寧和葉宗易是什么樣的關系。

    她繼續問：“你和她上過床嗎？”

    蔣子寧的表情僵了一瞬，瞪著伊年，“你這問題問得真的很討厭?！?/br>
    這是有了，但她不愿提及。

    伊年：“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只是有點八卦，你為什么要這么大反應？看來你們之間的問題還要復雜得多?！?/br>
    蔣子寧惡狠狠地盯著伊年。

    伊年繼續，“那倪雅呢，倪雅在你們之間……”

    她還沒說完，蔣子寧突然厲聲叫起來，“閉嘴！閉嘴！”然后從旁邊拿了個膠帶，把伊年嘴巴封了起來。

    伊年：“……”

    她怎么，突然這么激動？她只是想問倪雅在你們之間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這個問題，讓她突然發狂了？都沒讓她講完。

    不對。

    伊年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蔣子寧似乎把倪雅自動代入到上一個問題去了。

    警方的普遍猜測是，如果倪雅造成葉宗易作案的原因，那葉宗易跟著倪雅的那段時間，可能遭受過虐待。

    不過現在，伊年似乎對這虐待有了更具體的猜想。

    葉宗易、蔣子寧和倪雅之間，大概存在著畸形的關系。

    第62章 62

    伊年被膠帶封住了嘴后說不了話, 只能靜靜地坐在那兒。

    不過，她被綁在背后的手在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停止小動作——她一直用玻璃碎片磨著綁住她雙手的塑料扎帶。

    塑料扎帶很牢固，玻璃碎片又不似刀片鋒利, 割起來有些困難，只能一直不斷地磨，把時間拖久些，再久些, 才有磨開的希望。

    所以, 雖然伊年現在說不了話, 她還是得密切關注著蔣子寧的狀態。

    蔣子寧在封上她的嘴之后, 就在一邊大口喘著氣, 似乎在平復情緒。

    看來倪雅此人對她的影響很大，她又比不是葉宗易那樣心理素質強大, 沒能在聽到倪雅這個名字后還無動于衷。

    伊年只安靜地待著, 沒敢再刺激她, 否則萬一她太過激動立即動手殺了自己，那可真的是gg。

    不過好在蔣子寧還記得她說的等沙漏漏完, 沒有提前動手。

    而且，蔣子寧還有不想在伊年面前落下風的心理，她覺得自己被伊年激怒是失敗的體現, 不行，不能這樣，所以她在平復下情緒后，又把伊年嘴上的膠帶撕開, 像要扳回一城似的說：“你知不知道激怒我的后果？”

    伊年能屈能伸，立馬道：“抱歉，是我越界了, 我不說了?！?/br>
    蔣子寧哼笑一聲，“這么快就道歉了？你也就這點骨氣?！?/br>
    “我還不想死，”伊年說，“最好能拖到警方到來，實在等不到他們的營救，我也不想在死前遭受折磨?！?/br>
    蔣子寧：“這你放心，我對那種rou體上的折磨沒有興趣，死在我手上的人，臨死前都沒有太多的痛苦，幾分鐘內就窒息死了?！彼α诵?，“這樣來看，我是不是要比葉宗易善良得多？”

    伊年順著她意道：“嗯，是這樣沒錯?！?/br>
    但蔣子寧并沒有高興，她盯著伊年，“但我不想看你那么從容?！彼仡^看了眼沙漏，“你看，過去三分之一了，你害不害怕？要等不到救援了呢?！?/br>
    伊年眨了下眼，“確實有些慌，但人總歸不能放棄希望是不是？”

    蔣子寧笑起來，“沒錯，不能放棄希望，我就喜歡看到現在充滿希望的你，你現在希望越大，最后的絕望就越能讓我滿意?！?/br>
    但蔣子寧還是不喜歡伊年太過從容的模樣，挪了條椅子到她身前坐下，開始給她化起妝來。

    “讓你在死亡之前看到你最后死時美麗的模樣也挺好?！彼f。

    伊年任由她用刷子在自己臉上刷著粉底，說：“之前兩個受害人，都是死后被化上妝的，你改變了你的作案手法，這很不常見?！?/br>
    蔣子寧歪歪頭，“又能讓你們分析我的心理了是嗎？”她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很專注地看著伊年的臉，像在做一個藝術品一樣化著妝，還說道：“不過給活人化妝和給死人化妝還是有區別，用的化妝品毛刷都一樣，但確實在你臉上粉能更服帖一點，我約定以后都要改一改我的順序了，要在人死前化妝，如果不配合就用一點藥，讓人昏迷就好了?！?/br>
    這樣的情形，即便是伊年，心里還是會發毛。

    為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伊年沒有就“化妝”這個問題和她聊下去，再看了一圈屋內，說：“這個地方是地下室吧？葉宗易的別墅被找到，你重新找這樣一個作案地點一定花了不少心思?！?/br>
    蔣子寧：“還好，沒太花心思，知道自己想把地方找在哪兒后，就沒有那么多顧慮了，怎么，你是不是很好奇這個地方在哪？”

    伊年道：“的確挺好奇的，什么地方能讓你那么自信，警方會找不到？你把我帶出來之后，警方一定會第一時間查你的行蹤，你就那么確定你能避過監控？”

    蔣子寧：“可能最后還是會被查到，但短時間內恐怕不行，總之處理你的時間還是足夠，你要是有興趣，可以猜猜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