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好巧 第76節
案子審了一半,無法定案。其實在孟婉醒來之前,衛大人已派人來問了兩回,奈何派來的人皆還沒見到李元禎, 便被他下面的人給罵了回去。故而這回只好他三人親自來請。 三人剛進來時李元禎的臉色尚還和緩, 衛大人一提審案之事,李元禎便沉下臉來。他放下茶杯,抬眼直對上衛大人:“這回可還要繼續驗身?” 聞言, 衛大人臉色一白,他自然已聽說了之前有侍衛充作太監強行給孟氏驗身一事。再怎么說孟氏也是堂堂滇南王的女人,這的確是他錯漏在先,此時自也慚愧。 說起來,此事最大的過錯還是出在夏公公身上,他見衛大人良久無言,便帶著笑腔兒開了口,欲打哈哈化解:“王爺恕罪,之前那事兒說起來,都怪雜家~雜家審查不嚴,竟叫兩個侍衛鉆了空子。不過王爺大可放心,這回呀,不管是誰,雜家定先叫他們一個個脫了褲子,好好查驗查驗,看哪個熊心豹子膽的還敢魚目混珠!” 說罷便是一陣掩著嘴的尖細笑聲,簾后孟婉聽著,極是刺耳。 李元禎也笑了兩聲,悶沉的笑將夏公公的笑聲打斷:“呵呵,那些初入宮的小太監見過幾個女人?依本王看,如此重要之事,不如夏公公親自來?” 夏公公略顯詫異,李元禎竟叫他來親自驗查自己的女人? 他陰梭梭的扭頭瞥一眼床帳,心底發出一陣暗笑,隨即道:“雜家愿為王爺效力?!?/br> 簾賬后的孟婉,心猛地提了一下。 李元禎的一雙眼緊緊盯在夏公公身上,唇角展平,很是滿意:“好?!?/br> 說這話時,他打著節奏敲了兩下椅子扶手,當即有四名金甲軍進屋來,大步走到夏公公身旁,不由分說架起他的四肢便送到一張條凳上,使其仰面朝天。 夏公公掙扎了幾回,奈何軍中之人力氣太大,他身子像粘在那條凳上一般,分毫不能移動! 這下不僅夏公公駭然,就連衛大人和蔡刺史二人也被眼前場面驚住,衛大人忙問:“王爺,這是作何?” 夏公公畢竟是宮里之人,皇帝身邊的老人,李元禎縱是親王,也不該如此蠻橫的對待他。 李元禎低頭抿茶,笑而不答,倒是手按在夏公公大腿上的那名金甲軍,語氣平平的勸了句:“公公莫慌,我等只是依公公先前所言,先為公公驗個身罷了?!?/br> “給雜家驗、驗身?”夏公公徹底傻掉,這才想起先前為安李元禎的心,自己親口說的那些話。 知道李元禎是故意要給自己個下馬威,夏公公不禁大大后悔起來,連忙服軟道:“王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雜家、雜家這回請蔡刺史安排府中女眷為孟氏查驗!” “不必了,本王信得過公公?!崩钤澋?,然后遞了個眼神,手下三兩下便將夏公公的衣裳剝光。 白花花的身子陳列于眾人眼前,任何隱私無處遁形,夏公公竟是當真急得掉了眼淚。 太監的身體,代表著一種莫大的屈辱,平日有布料蔽體,他們尚能憑著主上的信重,維持最后的尊嚴??扇缃癯鄺l條的展現在眾人面前,那絲尊嚴便被踩在了泥里。 孟婉縱是不看,也能想象那是多么羞恥駭人的一幕。隔帳聽到兩位大人的唏噓嘆息,她便知,李元禎這個下馬威不只是給夏公公一人的。 四人將夏公公松開后,夏公公立即自捂著身下滾落在地上,然后趴在那兒深埋著臉不再動彈。身子卻不時微微抖動,發出“嗚嗚”的凄涼哭聲。 最后還是衛大人實在看不下去,撿起他的衣裳給他蓋了后背,又好言央請幾名金甲軍將他架著送回自己的屋去。 見識了李元禎羞辱人的手段,蔡刺史深知這回是真的觸怒他了,不敢繼續旁觀沉默,主動化解道:“王爺,內子正在后宅,不若就讓她為孟姑娘驗查一下可好?” 他自是不敢再怠慢孟婉,讓什么阿貓阿狗來做這事了。想著自己夫人身為貴眷,總不至于還讓李元禎動怒吧? 李元禎卻薄唇一抿,“不必勞煩刺史夫人了,你們無非是想證明她是否是本王的女人?!?/br> “本王可以親口給你答案,是?!?/br> “不是!”錦帳后的孟婉略氣惱的糾正了句,卻是聲量壓得極低,除了她自己,并沒什么人聽見。 她自是明白李元禎這樣說,是免她在人前驗身尷尬,可是這樣一來,便證明了她這個罪妃親眷,的確與他有染,那么其它人便可以此來大作文章,編排他與罪妃同流合污。 如此,至今仍沒有下落的傳國玉璽,便會被圣上疑心在他的手中。 這便坐實了謀逆之罪。 可李元禎似乎并不介意,一臉的云淡風清:“好了,答案已經給你們了,想怎么結案隨意。孟氏,本王便帶走了?!?/br> 他起身步至床前,撩開帳幔,將孟婉從床上打橫抱起,帶出了刺史府。 一路上他疾步而行,孟婉在顛簸之下只得雙手緊緊將他脖頸環住,使自己身子在他懷中穩當一些。穿過庭院時有許多下人看到,是以孟婉不好意思往旁處看,也生怕被人看到臉,便緊緊將臉埋在李元禎的胸膛上。 轉眼她便被送進一輛馬車里,終于得以離開李元禎的懷抱,自己坐好。只是頭一直低低的垂著,再也沒有抬起。 “你可是不舒服?”李元禎坐在對面,輕聲問道。 孟婉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覺一股暖意湊近,原來是他的手捂在了她的額頭上。 不燙。 故而并非生病。 可偏偏臉蛋兒卻紅得跟熟透了的紫李一般。 李元禎淺笑著,將手順著她guntang的臉頰滑下,在她的下頜處停住。指端輕輕一勾,孟婉的下巴便被迫抬起,對上他的眼,瞬時便跌入一片洶涌的云瀑中。 她覺得自己的臉似乎更燙了。 “是害羞?” 出于羞臊,她本能的搖頭否認。只是這撥浪鼓似的搖頭,并不比那似能滴出血來的臉蛋兒有說服力。 她扭頭錯開他的手,為了轉移話題,明知故問:“你剛剛為何要撒謊,說我是……是你的女人?!?/br> “沒有撒謊,現在不是,將來也是?!崩钤澼p飄飄的說著,抬手碰了下孟婉發上的那個紅寶石墜子。似在提醒著她,要時時牢記青澀年華時曾許下的諾言。 他那時便說過,有他在,便沒人敢在欺負于她。 孟婉抬手想將那小東西先取下來,卻被他凌空握住手,漸漸握緊,“你戴著好看?!?/br> 他還沒看夠。 也不想與他在這種小事上反復糾纏,孟婉便只好再轉話題:“你當真要帶著金甲軍進京?” 他點點頭,提醒她:“還有你?!?/br> 第106章 歸途 當真不喜歡? 回到軍營, 李元禎讓孟婉先回牙帳休息,自己則連夜清點主力精銳。 金甲軍個個皆是悍不畏死,只忠心于李元禎一人的精銳部隊, 李元禎要帶他們入京,他們便從令如流。山呼海嘯一般的誓死效忠聲,震得孟婉在牙帳也瑟瑟發抖,只覺今日局面, 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若非她偷偷將消息遞給李元禎, 他本應平平靜靜的歸京。 可是即便再來一回,她也依舊會那樣做。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自古鴻門宴,多是以血洗為終。 反, 是九死一生。不反, 則是必死無疑。 她總要為曾經保護過她的人,做點什么。 饒是心中想得透徹, 可孟婉依舊控制不了內心出于本能的恐懼。她背倚著帳壁, 蜷膝坐在小榻上, 雙臂緊緊將自己的腿抱緊。就連有人進了帳子,都未覺察。 直到那人溫熱的大手撫在她的肩膀上,她才猛地一驚,抬頭看他。 四目驟然對上,李元禎也略是一驚:“你, 哭了?” 疑心她還是為之前在刺史府的可怕遭遇難過, 他靠著她的身側坐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撫著順滑的長發哄道:“別怕, 欺負你的人都死了,那個夏公公,我也不會留他太久?!?/br> 許是因著疼惜,他的動作并未太用力,孟婉輕輕一掙便輕易從他懷中冒出頭來,仰起臉看他。 平日里她總善于偽裝,將這張小臉兒涂抹的污糙,如今不必再費那些心思,白白凈凈的一張小臉兒顯露出來,如凝脂一般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李元禎的手,比心思動得更快,回過神兒來時,他的手已捧在孟婉的腮上。 見她并未抗拒,他鬼使神差的低下頭去,兩張嘴唇便越發的靠近…… 然而他最終碰到的,并非是她柔軟的唇,而是她涼涼的手指。 孟婉將手擋在唇前,緊張的不知所措。的確,眼前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表哥,她是不應該抗拒的??墒谴藭r她的心跳如鼓,就快要喘不過氣來!又讓她隨意不得。 “可不可以……先不要這樣?”她懦懦的問,好似在提一個有些過份的要求。 李元禎的唇角輕輕展開,寵溺的瞇了瞇眼,“好,我不會強迫做你不想做的事?!?/br> 然而他也并未就此放過她,打了個弧線將吻烙在了她的眉心處,不等孟婉反應過來,他便蜻蜓點水一般的收回,將她腦袋輕輕一按,埋進自己的懷中。 孟婉只覺身上仿似著了火一般,被他捂得guntang。 河傾月落,曉霧將歇,趕著晨曦,軍容整肅的金甲軍便正式開拔,隨李元禎前往京城了。 馬車內李元禎握著孟婉的手,“隨我回京,可害怕?” 孟婉搖搖頭,在他身邊,她膽子似乎大了起來。 “不必擔心,我既然敢攜你同行,便有十足的把握能護你周全?!彼麛埶霊?,他之前的確也想過不帶她入這火炕,可如今他們的關系眾人皆知,處處皆是是非之地,留她在外面,倒不若放在身邊更為安全。 孟婉點點頭:“我不怕,只要不成為你的拖累便好?!?/br> 李元禎在她額頭上輕輕一點,“傻丫頭,你既是我的軟肋,亦是我的盔甲。我的心會因你而柔軟,亦會因你而更刀槍不入?!?/br> 這一路上,他們并未太趕。既然如何也快不過特使的八百里加急,那么早點遲點倒也無妨了。是以李元禎命人日起行路,日落便歇,路過熱鬧的村鎮時,晚上他甚至還能偷偷帶她去夜市上游玩一番。 二十多日后,大軍才終于抵達了京郊山坳一帶。 李元禎命陸銘帶兵駐守于此。 周遭山麓亙綿,岙口眾多,有如天塹,在此地扎營,極易隱藏??v使圣上知曉金甲軍隱匿此處,也一時半刻找不清具體所在。 而李元禎則帶上孟婉和吳良將軍,再加幾個隨從輕裝簡騎的入了京,只是他倒沒急著入宮覲見,而是先回了位于京中的滇南王府。 比李元禎本人先入宮的,是他的一道折子,那折子此時就擺在元隆帝的面前,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好啊,朕命人去查他與鐘氏的人是否有牽扯,他竟直接遞上來請旨賜婚的折子!”隨著話音落下,那道折子也被撕成了兩半,擲落在地上。 安郡王彎腰拾起大致看了看,然后不慌不忙的將折子合好放回到御案上,笑道:“滇南王在邊關呆得久了,想是已不太記得京中的規矩。那個姓孟的女子既是罪妃的族親,當初又是被陛下親自下旨流放,他竟能將其帶回京師,還堂而皇之的請旨賜婚,這屬實是……” 安郡王點到即止,卻足以將圣上的怒火徹底引燃:“什么,他這回回京,將那女子也帶回來了?” 九五之尊雷打不動的發邊旨意,就這么被他當作耳旁風?元隆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昔日乖巧的兒子,數年不見,竟已變得這般無禮起來。 他緩緩在龍椅上坐下,短嘆一聲:“哎。原本朕要將滇南王召回京,還有些于心不忍,生怕輕信讒言冤枉了他。眼下看來,他是土皇帝當久了,真覺得自己翅膀硬了??磥硎窃摻o他好好立立規矩,讓他明白這天下是誰的了?!?/br> 安郡王躬身:“陛下三思,如今滇南王的金甲軍就停駐在京郊?!彼月灾逼鹕韥?,接著道:“陛下若要立規矩,倒不若先從滇南王的身邊人開始,就當作個警告?!?/br> “你是說,那個姓孟的女子?” 安郡王抬眼瞇笑。 兩日后,郡王府特意要為滇南王辦個接塵宴,請柬上署明了孟婉的名字。 手握著李元禎遞過來的請柬,孟婉不敢置信的抬眼看他:“他們為何連我也要請?” 即便夏公公那邊消息傳得快,京中之人已聽說了她與李元禎的關系,可畢竟只是傳言,未過明路,大家如何能真拿她當得一回事? 李元禎將請柬放到一旁石桌上,語風帶著些許笑意:“約莫是我請旨賜婚的折子起了效用?!?/br> “請……旨賜婚?”孟婉登時從石凳上彈起,又疑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