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好巧 第72節
孟婉自是要迎合他的示意,證明自己對他“有用”,便乖巧的只撿著他想聽的部分說:“小的一家與鐘貴妃沾著親,算起來,她還是小的的姨母?!?/br> 這下夏公公滿意了,覺得如此可教,便趁熱打鐵的問下去:“那你與滇南王的關系又如何?” 既已找到取悅夏公公的竅門,孟婉便繼續貼著他的心意說道:“小的打從進了軍營,便極受王爺重用,大多時候王爺都是將小的帶在身邊的?!?/br> 夏公公更加滿意了,臉上忍不住堆疊起由心的笑意,接著問:“那你可看出滇南王與鐘貴妃的關系如何?” 孟婉想了想,作為難狀:“小的被發配來益州,便是因著鐘貴妃一案事發,入軍營時已是鐘貴妃被裁決后的事了,確實看不出……”她猶疑著答到這兒,看到夏公公剛剛春風拂過的面復又緊繃起來,便連忙轉了話鋒道:“不過雖然表面是看不出來什么,但如果二人結了同盟,勢必會留下書信之類的東西,若公公肯準小的回軍營中查找,指不定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也未可知?!?/br> 第98章 報信 那如何,得手了沒? 這下竟是輪到夏公公有些為難了, 因為孟婉的這個建議的確是不錯。 此次他隨特使一同來益州,便是帶著不同目的來的。特使是來“查”案的,而他, 則是來“定”案的。 無論如何,他都得趁這次機會除掉滇南王。 若是能掌握住鐘貴妃與滇南王切實勾結的證據,便好過他再去冒險偽造。只是…… 他認真盯著孟婉,仔細將她打量, 似要憑rou眼將她的心看個透徹一般。于心盤桓著若放這個小丫頭回去, 會不會有縱虎歸山之險? 畢竟金甲軍紀律嚴明,今早若不是他手捧著圣旨,也不能這么順利的就帶人進去。這會兒送這小丫頭回去,他必是不能明目張膽的將人押著。況且他剛剛已在她面前透了一些話,若被她逃了去向李元禎告密, 李元禎有了設防, 定會提前想好萬全之策和脫身之法。 夏公公猶豫著,目光變得飄忽不定。 孟婉在李元禎身邊呆了這么久, 已慣會察言觀色, 自然看出夏公公在顧慮什么, 于是便不再壓制內心恐懼,任由身子沒出息的抖著,然后哆哆嗦嗦的求道:“只是公公,小的若是能找到鐘貴妃與滇南王勾結的證據,還求您高抬貴手, 放了小的。不然若是王爺知曉此事是小的所為, 定不會放過小的……” 她說著說著便畏懼的哭了起來。 夏公公瞧著她這畏畏縮縮的樣兒,心里倒是莫名的放心,這世上最好恫嚇的便是膽小鬼。于是他終于拿了主張, 清清嗓子道:“行,你若是能將二人勾連的證據找到,便計你一功,非但能保住你的小命,還會賞你一筆銀錢,讓人護送你和你阿爹阿娘還有你的兄長離開益州?!?/br> 夏公公心滿意足的臉上掛著笑意,孟婉心下亦是驟然開懷,想著只要將她送回營中,她便可由暗衛營的密道神不知鬼不覺逃到外面去,然后想法子追上李元禎,將此去京城的危險告知于他。 可也就是她正在心下暗暗竊喜之時,卻聽到夏公公一聲令,將先前退去外頭的一個心腹喚了回來,然后附耳小聲交待了兩句。雖則聲量很低,卻也似有意漏了風聲讓孟婉聽見。 孟婉驚愕的抬頭看著他,剛剛他竟是吩咐手下人去西街守著。 所以他這是要以她的家人為質?孟婉瞬間便意識到這一點。她若是膽敢偷偷逃走,他便不會放過她的家人。 她心下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之中。 夏公公瞥她一眼,笑意中盡帶威脅的意味,之后揮揮手示意手下退出去照辦。 顯然,他剛剛是故意讓她聽到的。 可事已至此,孟婉沒有其它選擇,只得硬著頭皮按照自己承諾的事去照辦。夏公公派了一輛馬車送她回軍營,路上也僅有一個手下一邊駕車一邊看著她,顯然是不擔心她逃走。 快到軍營時,馬車停了下來,那人讓她自己進去,并問她約莫多久出來。 如今雖已回到軍營,可孟婉還是神情懨懨,看他一眼,有氣無力的答著:“我也不知,畢竟王爺的重要之物多是存于中軍大帳,而我能隨意進出的只有他的牙帳。故而要尋得合適之機才能悄悄進去,八成要到入夜之后吧?!?/br> 雖然那手下一聽要等這私久,臉上顯露出不滿,可聽著她的話說的倒也真誠,于是不便責怪,不甚耐煩的點點頭,催促道:“快去吧?!?/br> 回了軍營后,孟婉徑直回到牙帳,坐在平日自己睡的那張小榻上。自然,她不會真的去搜尋什么證據,那些不過是哄騙夏公公送她回來的借口。 如今她要盤算的,是如何才能兩面兼顧,將此事辦好。 李元禎獨乘一輛馬車,且是軍中上好的千里馬,若她親自去追,便是日夜兼程也難以追上,便是僥幸追上了,起碼也得三兩日后。那時只怕夏公公早已將孟家滅門泄憤了。 既然她自己不能去,那便只有將事情以書信言明,請軍中驛使快馬加鞭送去。若能言明其中厲害,八百里加急,想是明日天亮前便能將李元禎給追上。 既然如此決定,孟婉便取來筆墨,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書于信上,然后交托給驛使,再三囑咐好,一直目送他揚鞭出了軍營,這才略略安心的回了帳內。 既是已給那夏公公的手下說了夜里行動,那么她便可多在營中呆一些時辰。哪怕能安生的小睡上一會兒,也是好的。 只是這回,她沒回自己的小榻上,而是去到立屏后面,平日李元禎休憩的那張床塌。她緩緩坐下來,伸手摸了摸鋪得平整的毯褥,指尖兒沿著紋路緩慢將平絨撫順,就似在描摹一幅珍貴的名畫。 之后她趴了下來,頭下枕著李元禎平日用的玉枕,將它緊緊抱住。 她確實是怕。 早上時,一切發生的突然,她被帶進刺史府的牢房之時,人還是懵的。那時雖也怕,卻還要費心猜測敵人的意圖,與他們斗智斗勇,還要惦記著李元禎的安?!喾N情緒交雜著,似乎畏懼之感僅占據了一小部分。 可此時,該使的心機她已使出了,想送的信兒也已送出去了,躺在這里,她的內心便只余畏懼了。 哭著哭著,也不知是幾時孟婉睡了過去。 而就在她睡著的時候,營外卻發生了另一樁事。 驛使快馬由營門駛出,才走出不遠便被躲于暗處的一隊人馬發現了,他們騎馬很快將他追上,奪下他懷中的信箋,然后用刀背將他給敲暈。 因為這些人皆是以黑布蒙著面,身份掩藏的極好,故而倒也沒有滅口的必要。這些黑衣人將驛使拖去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然后帶著信箋揚長而去。 孟婉醒來時,天已是將亮未亮之時,她匆匆整了整衣衫和發髻,便出營去了。 馬車依舊停在她下車時的地方,夏公公的手下正縮在車里睡覺,聽見動靜警醒過來,見是她出來了,抬頭看看天,不由有些氣惱:“你不是說入夜之時行動,怎的天亮了才出來?!” 孟婉委屈巴巴的答:“我是半夜行動不錯,可是天亮之前營門不開,我如何出來?” 那人皺眉,“那如何,得手了沒?” 孟婉搖搖頭。 那人眉頭皺得更深了,呲著牙恨不得罵出來:“你屁也沒找著?!折騰這一趟我看你回去如何給夏公公交待!”說罷便不耐煩的扯過韁繩,坐回到馭位去。 孟婉上馬車時路過他身邊,小聲說道:“滇南王那么謹慎行事的人,想是有什么也早就燒了?!?/br> 第99章 盯著 昨夜你是怎么混進去的 那人罵咧一句, 便未再理會她,只沒好氣兒的駕著馬往刺史府趕。 到了刺史府,那人未帶她回大牢, 而是直接帶她去了夏公公所在的偏堂。孟婉進屋時,見夏公公甚是疲憊的以手撐著頭,支肘靠在案上,聽見人來的動靜, 方才抽開胳膊直起身子坐好。 “你們下去吧?!毕墓珨[擺手, 示意身邊伺候的幾人,以及送孟婉回來的那個手下都退下,很快屋子里又只剩下他和孟婉二人了。 他的精神不復先前時的萎頓,忽地從椅上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急切問道:“如何?可有找到?” “小的昨夜趁夜潛進中軍大帳內, 翻遍了所有閣架沒有找到?!彼憩F出一絲沮喪來。 夏公公的臉登時拉了下來, 未及開口,便聽門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接著叩門聲響起。他的情緒暫先從失落中抽離出來, 問了句:“什么事?” 門外之人稟報:“夏公公, 卑職長榮,有要事前來稟報?!?/br> 要事?在夏公公的眼里,此時沒有比搜到滇南王與鐘貴妃勾結的證據更為要緊的事了。他嘆了口氣,道:“進來吧?!?/br> 孟婉轉身,見長榮走進來, 他特意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中透著明顯的不屑。就好似已將她的把戲看透。 收回目光時,孟婉還留意到長榮的右手里拿著一封信。 果然,長榮卑身向夏公公行禮, 兩手高高將那封信呈上。 “這是什么?”夏公公不解的看著那封信,問他。 長榮便如實道:“昨日刺史大人見公公命人將這丫頭送回了軍營,雖不知公公是何用意,但生怕這丫頭會出賣咱們,于是命卑職帶人去回京必經的一條驛道上守著。果然,這死丫頭才回去不多時候,就有驛使快馬加鞭的行了過來。卑職從他身上截獲了這個?!?/br> 夏公公眉心一皺,伸手將那封信接過,果然見上面敬啟確實是滇南王。他目光頓時變得犀利,向站在面前的孟婉拋去。 長榮也火上澆油的接著說道:“依卑職看來,她是根本沒對公公說實話。這趟回去,分明就是給滇南王通風報信去了!不然眼下滇南王才離開營中半日,有何事情需這么著急?” 夏公公深知此話有理,看著孟婉,朝她抖了抖手里拿著信,冷聲問道:“這信可是你寫的?” 孟婉點點頭,老實答道:“是啊?!?/br> 一旁長榮冷哼一聲,大有自己又立了一件大功之意。夏公公繼續問她:“寫的什么?” “公公拆開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孟婉卻是一點也沒有心虛之意,言語很是坦然淡定。 這頗有些出乎夏公公的預料,于是他將信三兩下展開,看了看,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原來這僅是一封尋常的匯報營中一切正常的信箋。 不過隨后他眉頭又略略皺起,問孟婉:“為何要寫這個?” 孟婉淡定自若的解釋:“因為這是王爺的規矩,但凡王爺不在營中之時,小的必須每日寫一封信匯報軍中情形,好讓王爺知道他不在時也一切安好。小的想著明日或許沒什么機會了,于是只好今日寫好命人送出,這樣等到了王爺手上,差不多也是明日天亮了?!?/br> “那若你有一日不寫……” 孟婉哀嘆一聲:“那王爺必會以為營中出了大事?!?/br> 夏公公臉色忽地一變,方才意識到不管這個小丫頭有用沒用,看來暫時還殺不得她。起碼在滇南王歸京的途中,得讓他每日都能依時收到報平安的信箋。 自然,這就是孟婉的心機。唯有如此,她方能保住自己的這條小命,不然今日兩手空空無功而回,夏公公未必還能讓她活。 果然夏公公將那封信依著原樣重新折好,塞回封中,丟給一旁的長榮:“立即安排人將此信送出,往后莫再干這等多此一舉之事?!?/br> 夏公公將信丟在地上,長榮只得彎身去撿,同時也知自己又惹煩了他,心中很是郁悶。撿起信他便退下,出去時還憤憤的看了一眼孟婉,總感覺被她耍了。 孟婉微笑著回應他,心下隱隱后怕,同時也有幾分暗爽。 今日請驛使去送信之時,她便想到了有這種可能,畢竟他們是連她爹娘家人都能緊緊盯住的人,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兒。于是當時便寫了兩封信,一封是談正事之用,一封則是被長榮截獲的這一封。 她托兩位驛使將信分別帶上,同時出發,一人由營門出去,一人則由暗衛營的密道出去,經山路再匯往驛道。她想著,那些人必不會把守這么遠。 如今那一封真正要緊的信,已經快馬加鞭的在追趕李元禎的路上了。 屋內默了良許,夏公公再問她:“那往后幾日,你豈不是每日都要回軍營一趟,讓驛使幫你送信?” “若公公不想王爺起疑,自然是要這樣的?!?/br> 孟婉答這話時有些忐忑,覺得自己說不定會氣壞這位夏公公。然而夏公公卻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氣,也沒惱,反倒點點頭自我安慰:“把你留在營中也好,你便可多些時間去搜找那些東西,指不定這回沒找到是因為你不夠仔細?!?/br> 聽他這樣說,孟婉搗蒜似的點著頭表示認同:“是是是,公公英明,昨夜小的雖偷偷潛入中軍大帳,卻是不敢將燈點太亮,生怕被人看見,故而搜查的也不是那么仔細。若是能再給小的多幾日時間,說不定哪晚就找到了呢?!?/br> 夏公公笑笑,“你盡管賣力去找,你的阿爹阿娘,還有你的那個癡傻兄長,雜家會命人幫你照顧好的?!?/br> 孟婉撇撇嘴,只得賠著笑臉兒。 只是這一次回營,夏公公并非讓她一人回去,而是同長榮一起。長榮本就是臥底在營中的刺史府細作,由他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的確再合適不過。 孟婉也不敢反抗,只好由他跟著。好在白日里中軍大帳外皆有兵士嚴密把守著,沒人能混進去,長榮便也不能催她,她就一個人躲在李元禎的牙帳內,為之后的事情做打算。 夜里,她剛睡下,就聽見門忽地響了一聲。雖則聲音很是輕微,但她警醒著,當即便從床上坐起身來。 “誰?”黑夜里沒有點燈,她看不清,卻知是有人進來了。 “我!”長榮的聲音很是低啞,卻是極易分辨,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火折子吹出明火,往前照了照:“你該行動了?!?/br> 孟婉被那束刺眼的火光照得拿手擋了一下,隨后適應了,便將手放下看著他,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