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爐 第94節
“我要走了?!彼f,“你多保重?!?/br> 他把對講機掛下后轉過身,努力保持著一種鎮定的姿勢往樓梯下蹚。原本想跑起來的,但醫生和身體都不允許。 可能真的有點虛弱。好在許琴沒有從后面追上來給他上演一副母子情深。 這是他走下病房途中最慶幸的事情。 “曹叔,我回來了?!敝苻赏崎_了門,“……曹叔?” 老曹的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就剩下一枚蛋黃酥擺在床頭上。 周奚轉出去找了護士。 “a-3的2床?”護士說,“顱內出血,沒救回來?!?/br> 作者有話說: 吃燒烤的時候看見一個叫烤豬油邊的串串……標著店家特別推薦,沒吃過。 其實我是奔著冷面去的,然而太好奇了所以點了兩串試了一下。 結果——好吃到升天!脆皮韌rou,刷了一層薄薄的蜜汁,越嚼越香,救命?。ㄏ麓尉捅贾@個來) 百度了下原來是豬護心rou的部分,大北方的特色燒烤菜品耶。 ps:這章先敲鑼打鼓歡送周源,奚哥快走別回頭。 是刀子,心里好急,恨不得一口氣趕到發糖的章節。(含淚蹲下來頂著鍋蓋)怎么偏偏周末了寫到這個不甜的地方嗚嗚o(╥﹏╥)o 第93章 告別 “……什么?” 周奚的腦子一空,他轉過身去看床頭的信息卡。 卡上寫著曹猛,56歲,還沒有被摘掉。 不是做夢,人沒了。 就在他去采血室的幾個小時里,那個說要請他吃飯說要等他回國報平安的話癆大叔再也不見了。 帶著假發的針織帽掉在床沿,估計是拉去搶救的時候落下來的。 周奚慢慢地蹲下去撿,術后的傷口還沒有長好,他隨便動一下都是酸脹的疼。 病房里突然就空下來一半,另外兩個病友在床上輕柔低聲地祈禱著什么。周奚也沒心思去聽了,他抓住了那頂帽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站了起來。 他血壓肯定是有點低,或者是有點貧血,直起腰的時候一陣頭昏眼花。 看了這么些天,他從來都不知道老曹這頂針織帽的毛線劣質成這樣,捏在手心里都能感覺到扎針似的刺。這應該是隨便用了什么高強度的洗滌劑,使勁地搓揉,暴曬干了之后就會起這樣的毛綹。 他連老曹完整的樣子都沒有見過,他就記得那對眉眼,笑起來有憨厚的神采。 “你不能吃辣?”老曹聊天的時候半開玩笑半嫌棄地看著他,“你咋沒這口福呢哈哈哈,那華人老板做的麻婆豆腐真是一絕,不試試怎么行?” 什么叫不合時宜—— 他不記仇,不記恨,但卻在這個時候記起來郭攀是怎么罵他的,一字一句都響徹在腦海里。 “同學都說你命帶煞氣,克得家都散了,連親生爹媽都不要你?!?/br> 他抓走了床頭柜上剩下那顆蛋黃酥,一轉身跑出了病房。 天安安靜靜地下著雪,不深,周奚踩上去留了一路的腳印。 從五樓跑下來有段距離,周奚喘氣的時候蒸得鏡片上一片茫茫白霧,他把口罩扯了下來,風彌散著雪塵透過他的呼吸道,死寂一樣的寒冷。 他在門口的花壇邊停住了,低頭找了小塊干凈的地方,撥開枝葉把兩樣東西一起放進去。 動作很輕,稀疏的灌木葉子攔住了落下的雪。 周奚站得很直,雪落在他肩上又被風刮了下去,剩下一些細膩的霧珠,沾在他的衣料上,留著輕淡的水痕。 “曹叔,我給你放這了?!敝苻煽戳搜刍液谏尼樋椕?,伸手把褶皺撫平,“走的時候……惦記著些,別再落下了?!?/br> 他說得很小聲,像小孩子的夢囈。 “吃的也帶點,給你留著?!彼椭^說,“我也要走了,先送送你?!?/br> 周奚后退一步,他看了眼天邊隱隱滾動的陰云,就這么在雪里站了好一會。 那些雪累積在他身上,一進屋的時候被暖氣一烘,全都化了水,濕漉漉地滲在衣服里。 許琴奇跡般地出現在病房里,她手足無措地看著周奚還沒收拾走的行李,這邊抖抖那邊看看,還打開翻了翻。 直到周奚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怎么了?”許琴明顯察覺到他臉色的不對勁,“周奚,我剛剛聽說老曹走了。你是被嚇著了吧?這些東西……收一收,我打算趕緊退了,后面給你爸換個病房去……” 周奚心里堵得慌,他說不上來,很多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有種拼了命想要落荒而逃的恐懼。 他跟著許琴擦肩而過,麻木地點了點頭。 “你怎么淋成這樣……哎呀?!痹S琴不知道從哪兒端出一碗湯——準確來說是半碗湯。用一次性碗裝著,里面什么也沒有,周奚輕輕一嗅,能聞出來這是玉米排骨湯的味道。 “來,喝碗燉湯補補?!痹S琴自然而然地把它放在床頭柜上,“你也辛苦了,暖暖胃也好?!?/br> 周奚哪有喝湯的心思,但他不經意掠了一眼,還看見了碗邊明顯粘著的油印子。 ——被人喝過了。 “我不喝了?!敝苻膳ψ屪约旱囊暰€從那半碗湯上挪開,他閉上眼說,“你們喝吧?!?/br> “這孩子,專門給你留的?!痹S琴說得十分從容,“我就幫你嘗了口味道,一家人沒關系的,不計較這個?!?/br> 什么? 什么一家人? 周奚連拒絕都放棄了,他拉上行李箱就站起來:“我走了?!?/br> 收得很干凈,原本東西也就不多,現在床上就剩下一袋開過封的面包。這要是隨便什么人給的,周奚也就帶著了。 可這是許琴給的,他連動都不想動。 見都不想見。 “去哪兒?下雪呢不是?!痹S琴有些焦急地站了起來,“要不再留兩天?你有地兒去么?” “打車了?!敝苻烧f,“我前房東給我留了門,天黑前能到?!?/br> 許琴茫然地哦了一聲。 “那你……”她跟在后面追了兩步,“路上注意點,我們回頭再……” “別買這種面包給周源吃了?!敝苻赊D過來打斷了她的話,“高糖高油,對他身體不好?!?/br> 許琴愣了一下。 “你也少吃,身體負荷太重?!敝苻善届o地正視她,“保重?!?/br> 他說完轉過身按下了電梯,沒再回頭。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他隱約聽見了許琴的啜泣聲。 他試圖做出點什么反應——但他已經沒有辦法,也沒有精力產生什么感觸了。 人累了,不想再欠下什么了。 周奚叫了輛uber,就停在大門口。在路過小花壇的時候,他對著帽子隔空地遠遠打了聲招呼。 “真走了?!?/br> 雪把世界吹成一片荒蕪的白色。 周奚不暈車,但這次好像是個例外——在去辛村這一小時的路程上,他全程都蜷起身子壓抑強烈的反胃感。 身體狀況太差了。 下車的時候司機還幫他拿了行李。他唯一覺得好受點的就是看見了那棟自己熟悉的建筑物,房東一家出去度假了,把空房子留給他暫住幾天。 房東是個在海外創業打拼的商人,關系不遠不近,但也算得上是半個朋友。人很靠譜,留學的時候周奚在他這租了很長一段時間。周奚有段時間睡眠不好,還得了他照顧。 現在又在暴雪天里借他房子靜養,大門的密碼二話不說就發了過來。 他踩著積雪從院子的小道上走過,圍巾被風高高吹起來打在他的臉上,鏡片上沾滿了細小的水珠。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周奚每走一步,腿都像是灌了鉛一樣,邁得沉重不堪。 他在門口站得筆直,看上去巍然不動,可輸著密碼的手抖得厲害,費盡全力還是摁不準。 “滴滴滴,error.” 機器無情地報錯聲。 不是安靜地流淚,他在哭,他想哭,他想肆無忌憚地把自己摔在雪地里,把聲音都發泄埋進在泥土里。 “滴滴滴,error.” 身體里有嘶吼暴烈的情緒,控制不住地刺破他的軀殼,要掀翻他的理智,想要大聲地不顧一切地沖出來,碾碎他一直沉寂無聲的靈魂。 “叮咚——wele.” 他終于打開了門,風夾著新鮮的雪卷進了屋里。房東的小獨棟里有門窗久閉后陳舊的空氣味道。 墻上的古典掛鐘悠閑地搖搖擺擺,顯示著晚上七點整。 周奚渾身發抖,他慢慢地在門口脫力地跌坐下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吃了獼猴桃,買了一盒然后一直沒熟透的樣子讓我放了好幾天……終于惦記起來吃了,但好像沒區別還是很酸。眼淚落下來tat。 吃完獼猴桃去買荔枝!荔枝出來了! 最近好像還看見了黃桃耶?黃桃也好好吃。 ps:終于走啦?。。。ㄆ埔簦┣描尨蚬臍g送許琴,告辭! 這一退就是一輩子?。òd狂地被拖走) 奚哥不要哭呀,都過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