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著顧安也笑不出來。

    一車人就這樣不高不興地行駛在去柳城的機場高速上。

    “我說不了你?！鳖櫚厕Z了一腳油門，陸向陽眼睜睜看著他時速表的指針往上抬了一截，“非得回去看這一眼?！?/br>
    顧安不喜歡電車，他從來都熱衷于肌rou車的重量和強勁的扭力，這會兒一腳油門下去開得飛快，在寒風蕭瑟的高速公路上飚出去一段。

    “松油?！敝苻刹唤铀脑?，“你快超速了?！?/br>
    “……”顧安觸了個悶聲不響的霉頭，車速明顯慢了下來，“還有你，小陽?！?/br>
    完了，轉移目標，柿子還挑軟的捏。

    陸向陽在心里默默地給自己上了一炷香。

    “你說說，這倒霉孩子最多也就去個一星期，你非往他包里塞那二十來個蛋黃酥？吃不完不許回來是嗎？”顧安的火氣不小，看樣子也憋了好幾天，“還是打算便宜許琴那混賬貨？跟著吃兩口？”

    陸向陽從車前鏡里默默跟周奚對了一眼，車里突然一片沉寂。

    顧安還不知道周奚要去干啥。

    但上車前周奚在開箱檢查行李的時候，放進去的一大包蛋黃酥不幸被顧安一眼瞄見了。

    二十幾個加起來還挺沉的。

    無人應答，顧醫生越想越氣。

    “你倆自己下去，快點的。東西拿齊了?！钡搅藱C場門口，顧安把車門安全鎖一開，“我去停車場呆著，出來了給我電話?！?/br>
    周奚嗯了聲，轉過去車后取行李。

    陸向陽有些尷尬地抓了抓衣角，他從窗口看進去，顧安從出發到現在就繃著一張臉，看著都替他累。

    “顧醫生不來么？”陸向陽小心翼翼地說，“離起飛還好久呢?！?/br>
    “不去，里面不讓抽煙?！鳖櫚卜藗€白眼，臉上的表情這才有了些許變動，“我不想看見許琴，你去應付應付得了?！?/br>
    “……哦?！?/br>
    借口還挺多。

    “走吧?！敝苻闪嗔藗€大箱子，他身邊正好有疾馳而過的車輛，脖子上的黑色圍巾被劃破的勁風高高揚了起來，他對著陸向陽微微一笑，“我還能陪你一會兒?！?/br>
    陸向陽不知道怎的，他看著那條圍巾飛起來的樣子，鼻腔沖上來了一陣酸。

    素雅的黑色襯得周奚的面色越發蒼白。

    他的戀人要走了，像只素凈的候鳥。他要離開好多天，甚至一兩個月。

    “走吧?！标懴蜿栆е缆裣骂^去跟上他的步伐，腳沉得像抬不起來。

    這種時候他竟然有點想去抽根煙，好像那股很難適應的尼古丁氣味能把眼淚烤干似的。

    “你到了要告訴我?！标懴蜿柛谒韨茸咧?，“我起床會告訴你，睡覺了也會告訴你，所以你——”

    “嗯，不會少了你的?！敝苻蓽睾偷匦χ牧伺乃绨?，“手機上對應的當地時間給你下載好了，你能看見我那邊的天氣和溫度?！?/br>
    “好?！标懴蜿栍昧Φ攸c頭，“我記著呢，13個小時的時差?！?/br>
    13個小時。

    這意味著他們日夜顛倒，意味著正常作息下兩個人的時間只有一早一晚，其余的大部分時間，總有一方在睡眠狀態。

    也不知道周奚那邊的環境怎樣。迄今為止都捉摸不透，一切全是無盡的未知。

    陸向陽甚至在想他這么個三好學生出門被人欺負了可怎么辦——自己的拳頭再怎么伸出去，也夠不著了。

    “周奚?！标懴蜿柾蝗徽径?，“那個……向日葵鑰匙扣，有帶著嗎？”

    周奚的腳步一頓。

    “帶著呢?！敝苻蓮目诖锩鰜斫o他看，“怎么了？”

    這人竟然隨身帶著——也不是綁在車鑰匙上了，他給換到了家里的鑰匙上去。

    “唔，我跟你換一個?！标懴蜿柊阉掷锏慕舆^來，從口袋里摸出了另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給掉了個包，“我手里這個的小電筒是新換的電池，特別亮，能用好久?！?/br>
    陸向陽最怕的其實還是周奚有看不見的時候。他那天做完那批小恒星一樣的蛋黃酥，就把小電筒掏出來換上了新的電池。

    “就你一個人，一定要帶著?！标懴蜿柫x正言辭地把向日葵掛件交還給他，在他攏起來的手心里示范了一下，“你看這樣摁一下……就像摁彈簧圓珠筆，它就會亮起來，就會發光?！?/br>
    “好?！敝苻牲c點頭把東西收好了對他說，“手給我?！?/br>
    “??？”

    陸向陽沒反應過來，手就被周奚捉了過去。

    他聽見咔噠一聲。

    手腕拷上了一個重物，還是溫暖的。

    “……手表？”陸向陽看著那個素銀的表從周奚的手腕上過渡過來，袖口往高處扯了一截，露出兩人好看的腕骨。

    “??！你給我干嘛！”陸向陽驚叫了一聲，“這不是顧醫生給你的嗎？”

    “不想調時間了，你幫我保管?！敝苻砂阉男淇诔痘貋砩w住，“回來還我?！?/br>
    陸向陽伸手摸了摸，尺寸均勻，有金屬硬挺的輪廓。

    好像沒有反駁的理由。

    “嗯……好?！?/br>
    他垂下手去，腕上沉甸甸地提醒著什么。

    “哎——”不遠處的許琴從另外一個安檢門風塵仆仆地進來，她焦急地朝著周奚揮起手，手里還拿了條花花綠綠的小手絹，“這呢！”

    周奚看了一眼，他回過身輕輕地摟了一下陸向陽。

    “走了?！彼皆趯Ψ蕉呎f，“等我回來?！?/br>
    陸向陽抱著他，呼吸忽然急促了一下，周奚聽得一清二楚。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慢慢各自松開了手。

    陸向陽站在機場的大門口，背后是急促奔走的人流。他看著周奚拉著行李箱，用流利的英文接著電話，一步步地向人海的深處走去，他的聲音和影子都被悉數吞沒。

    周奚說英文的時候很好聽，叫人癡迷上癮的年輕聲線，有純正的發音和慵懶的質感，從容不迫而游刃有余。

    可他從來沒有一次，覺得自己離周奚這么遠。

    周奚一路走到通道的盡頭，放下手機回過頭看他。

    陸向陽極力地睜大眼，他把手舉過頭頂，對周奚做了一個摁圓珠筆的動作。

    打手電筒。

    在燈光短路的舞臺上，陸向陽用這個小動作，支撐起了兩個人小小的世界。

    周奚似乎在笑，他也把手舉過頭頂，跟著做了一模一樣的動作。

    陸向陽沒忍住，他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再一抬眼，人就找不到了。

    他的手機響起來一條微信。

    -c：到了給你發消息。

    -c：不哭。:)

    他竟然還學會了發顏文字，雖然要橫過來看。

    “天殺的?！标懴蜿栐陂T口蹲了下來，“他怎么什么都看得見?！?/br>
    手機又震了一下。

    顧安發來的。

    -管管：好了沒？要凍死了。

    陸向陽揉了下眼睛給他回了一個。

    -向日葵一路向前：這就出來。

    回去的路上顧大帥哥明顯平靜多了，好像漠然地接受了“叛逆弟弟不聽說教并且執意離家出走”的事實。

    “回去？你倆住一起了吧?！鳖櫚驳氖旨茉谲嚧斑?，兩手夾著卡伸出去刷了下停車的自動繳費機。

    這些普普通通的動作顧安總能做得特別瀟灑。

    “20元?！睓C器冷漠地播報著，“一路平安?！?/br>
    他都沒跟周奚說一路平安。

    莫名的惱怒，情商還不如個自動繳費機。

    陸向陽拿起手機給他補了一條過去，忽然又覺得很沒誠意地xiele氣。

    “嗯，住一起?！标懴蜿栍悬c蔫，他好像突然覺得世界所有的樂趣都索然無味。他本來還想說點什么，但忽然間就什么都說不出來。

    人真奇怪。

    “那我送你回他那兒？春天公寓?！鳖櫚餐鶎Ш絻x上掃了一眼，“還是去你店里？你想干嘛？”

    陸向陽想了想，他從車前鏡里看見了自己額前長長的頭發。

    “剪頭發?！标懴蜿栒f，“我想剪頭發?！?/br>
    作者有話說：

    在擼串啦。

    燒得表皮起脆燙口的魚豆腐好評，烤得滋滋作響肥瘦相間的羊rou串也好評，配的冰鎮拍黃瓜也好評！希望燒烤店都給點持續加熱的小工具，吃得很慢的選手每次吃涼了都覺得掉檔。

    趁熱吃最香呀——

    喝什么？熱的茉莉花茶。假裝養生。（……）

    ps：跟著陸老板抓心撓肝。

    奚哥早點回來哦（頂著鍋小小聲）

    第86章 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