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了？”顧安不知道從哪兒繞出來，他在陸向陽身邊咔地擦了下打火機，把嘴邊叼的那根點上了，“要煙么?！?/br>
    陸向陽看著煙頭在對方的呼吸下燒紅了一圈，眼里忽然有種被燙傷的錯覺，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來他爸不知什么時候提過的，抽支煙肺里會暖和。

    真的假的。

    “要吧?！标懴蜿栒f，“太冷了?！?/br>
    顧安笑了聲，掏出煙盒和火機扣在陸向陽手上。

    “自己拿?！蹦腥藠A著煙，朝半空呼出一口，淡淡地說，“周奚知道得滅了我?！?/br>
    也不暖和。

    陸向陽很難形容這種感覺，終歸不是他喜歡的味道。

    但煙霧從他嘴里冒出來的時候，的確是有看似熱氣縈繞的白煙，緩慢地上升，從大腦的臆想上帶來的溫暖幻覺。

    可那到頭來都不是真的。

    顧安的視線平淡地掠過他，像在看一個剛學壞的高中生：“就這樣挺好的，別學過肺了?！?/br>
    陸向陽抽了幾口放棄了。

    但出于禮貌他還是堅持地夾在手上，每燃掉一點，他就往垃圾桶頂上的滅煙石里磕掉一截灰。

    兩個人在大樓門口并排站著。

    “你為什么抽煙？”陸向陽問出這句話忽然有點后悔，萬一那個契機不是什么好話題……可就尷尬了。

    “沒理由?！鳖櫚残绷怂谎?，“這要什么理由？”

    “哦?！标懴蜿栂肓讼?，他不抽煙的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對他爹的厭惡，理由還是有的。

    但沒必要說出來，他還是選擇噤了聲。

    顧安的聊天話題總要比別人高一個水準，他正經說話的時候除了周奚大概沒其他人能接得上。

    兩個人又沉默地站了會。

    “周奚跟我說，他可能會回去看一眼?！鳖櫚渤橥曜詈笠豢?，他把煙頭摁在滅煙石上，陸向陽看了看手上的，還剩點兒，他緊跟著也掐滅了。

    “……嗯?！标懴蜿柨傆X得他后面還有話沒說完，咽了咽口水沒往下接。

    “我倒是覺得大可不必?！鳖櫚舱f，“回去看一眼能干嘛？還真能一筆勾銷似的。周奚的心思全都在徐老師這，也絕不可能在許琴那留下來?！?/br>
    “著急費那力氣出趟國，瞎折騰?！鳖櫚差D了一下嘆口氣，“他就想圖個心安?！?/br>
    周奚果然沒提起他父親配型的事情。

    看樣子對徐姨也不會說了。

    陸向陽咬著牙忍了忍，顧安的一席話好像提醒到了他什么，他跟著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要想走，我到時候陪他一起去?！标懴蜿栂氲街苻梢呔陀行┚趩?，“要是許琴一家真敢把他扣那，我還能給他捆回來?！?/br>
    顧安搖了搖頭。

    “不行，你清醒點?！鳖櫚舱f，“他要真走那么幾天，你還得留下來看著徐老師。這種狗血破事找上門……他自尊心那么強，不會讓你跟著的?！?/br>
    陸向陽看了看天，灰蒙蒙的，沒有星星。

    “嗯?！标懴蜿柊褵燁^扔進垃圾桶，兩手重新插回兜里，身后是走道通亮的住院部大樓，“我就不上去了，等他下來吧?！?/br>
    顧安抽完煙就回辦公室了，剩下陸向陽在樓下踢著小石頭。好在周奚聊的時間不算久，下來得比陸向陽想的要早。

    只不過他還沒走進陸向陽身邊，眉頭就先一步擰上了。

    “你還抽了煙？”周奚把他抓過來聞了一下，眼睛隨之一瞇，“顧安帶的你？”

    “下不為例?！标懴蜿柵e起手投降道，“徐姨……怎么說？”

    作者有話說：

    今天吃的蔥燒海參。

    ??！就是昨天蔥爆牛rou剩下的蔥！拿來做蔥燒海參啦！

    超好吃，脆皮的海參裹上濃郁的醬汁，口感無敵~切的時候會彈彈彈x

    這個真的好簡單（提前泡發好了海參的情況下），這菜極其快手，大酒店的味道耶。

    先拿蔥段煎出來蔥油~蔥白的顏色小火煎到發黑然后撈出來丟掉。

    蔥油留在鍋里，放泡發好洗凈掏空的海參，背部朝下煎到脆皮焦黃，之后加入一碗料汁（小半碗水 味極鮮 耗油 料酒 雞精 胡椒粉 一點點糖），蓋上鍋蓋燜煮4分鐘。

    接下來撈出來裝盤~剩下的醬汁用淀粉水勾芡一下，收汁淋在擺盤好的海參上就可以啦！

    ps：小陸總抽煙被抓包啦xd

    第82章 有效期十年

    “都是之前的事了?！敝苻商鹱笫峙牧伺膶Ψ缴砗笤趬ι喜涞降囊黄谆?。

    “徐老師說，許琴的確不是因為先天弱視才丟下我，一早發現了還很積極地帶我去醫院檢查拿藥。但后面……陰差陽錯吧?；貋碇髩焊鶝]想要回我，徐老師怕我太受打擊，干脆就不提了?！?/br>
    周奚頓了頓。

    “這夫妻倆本來是想多生個小孩，變成他們能拿到綠卡的籌碼。但事與愿違，一直沒成功?！?/br>
    陸向陽吃驚地啊了一聲。

    周奚接著說：“后面實在沒轍了，日子也照著過了，找了機會才回來認一眼，想在國內留了個退路。沒想到真的有用上的時候?！?/br>
    “……”

    陸向陽簡直無語了。

    “那你還要回去看么?！标懴蜿柵ξ丝跉?，懷里像揣了個快爆炸的氣球，“他們都這樣了，你還要瞞著徐姨顧安他們去給你……爸，對，你理論上的爸爸捐獻骨髓？”

    陸向陽邊說邊腦補出了刮骨療毒的血腥畫面。

    “再想想吧?！敝苻扇嗔巳嗝夹?，“也沒那么恐怖，就抽一管血的事情?！?/br>
    “他們現在可就指望你這管血?！标懴蜿枒崙嵉?，“不然會回來叫你兒子么？”

    “呵?！敝苻尚Τ鲆豢诎讱?，“你說得對?！?/br>
    徐姨剛剛在病房，也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只不過對象是他。

    “周奚，你倔強，要強。我知道你從小想找自己的家，老師都知道，你一直在等?！毙煲炭粗难劬?，“不然這么多年了，你從來不肯喊我一聲媽?！?/br>
    “不是的?！敝苻纱瓜卵?，他搖了搖頭。

    有些話說出來太蒼白，還不如沉寂來的坦誠。

    “既來之，則安之。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毙煲梯p輕嘆了口氣，“回去看看也沒關系的，我徐如意這點事情還是拎得清的，你又何必給自己留遺憾呢？”

    周奚想到這，心里就有種莫名的情愫，說不清是愧疚還是無奈，一時有些泛難受。

    他站在醫院大門的發白的燈光里怔了半晌。

    “奚哥?！标懴蜿枏乃磉叞研∈右荒_踢遠了，飛出去好一段才落在花圃的小水坑里，“你就是心太好了?！?/br>
    陸向陽的準頭很好，踢罐子丟東西都能扔個八九不離十?？上Я?，這個人不打球也不踢球，不然總還能有點成績。

    醫院邊好像在修繕療養區域的綠化道，因為下雨停止施工了，散落了一些碎石沙，都快讓陸向陽飛干凈了。

    看起來等了很久了。

    “回去吧?！敝苻蓚攘松碜尤ダ氖?，不出意外地摸到一片冰涼。

    越入夜，室外的溫度就越低。

    陸向陽被他捉個正著，他輕微地掙了一下：“手涼，別冰著你……哎？”

    周奚沒等他說完，扣著他的手一起揣進了自己的衣兜。

    風衣外套的衣兜正好塞進去兩只手，撐得鼓鼓的，貼著體溫的暖洋洋。

    陸向陽被他扯得朝前踉蹌了一步。

    “你教我的?！敝苻尚α诵?，“走，暖和一會兒?！?/br>
    周奚到最后什么也沒說。

    他從沒有明確地提出過去或不去，或者什么時候去?？申懴蜿栆琅f能極其清晰地感覺到并篤定地知道，他一定會去。

    “怎么都得等你的手好點吧?！标懴蜿栃÷暤貙λf，“帶著傷走，不行?！?/br>
    “嗯，不著急?！敝苻蓽厝岬貙χ?，“還早，真要走還得辦簽證?！?/br>
    這些都不過是暫時的拖延罷了。

    那日在泰國的旅館里，提及父母的時候，周奚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他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不太重要。

    盡管就剩下一層栓著的看似可有可無的血緣關系，但“家”這個詞，依然是周奚這些年來，心里最深處的渴望。

    這點陸向陽比誰都清楚。

    親生父母跑到面前來哭喊著救命，照周奚這樣的性子，他怎么可能會視而不見。

    陸向陽翻來覆去想得心力交瘁，他關掉了手機，把自己窩進了沙發里。

    人在定奪不下來的時候總會查很多無謂的資料。陸向陽在查找白血病一類的信息時，總會有突然跳出來打廣告的線上問診服務，關不掉就算了，手滑點進去竟然還提示男科歡迎您。

    “cao?！标懴蜿枒嵟胤藗€身。

    他不甘心地重新打開了手機，試著又搜索了一下“美國簽證”。

    周奚的傷口這幾天都不讓沾水，加上只剩下左手，干點什么都不方便，花在洗澡上的時間更是成倍的增長。陸向陽聽著浴室里淅淅瀝瀝的水聲，心里像漏了雨的屋檐，滴滴答答散著什么。

    這該死的依賴感。

    陸向陽憋不住了，他翻身起來，敲了敲浴室的門。

    “嗯？”周奚聽見了，“怎么了？”

    “你……要我幫忙嗎？”陸向陽的話卡到喉頭又吞了回去，“手還疼么？”

    “不疼?！敝苻烧f，“換藥的時候看見結痂了。我穿個衣服就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