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稱史上最小氣母親。

    看著歡歡眼睛逐漸瞇縫，露出享受的表情，沈墨就是想將它推開都不忍心了。

    他這個鐵骨錚錚的真漢子，面對歡歡這品種的撒嬌精，也瞬間變的心腸軟了啊。

    挑崽大業，道阻且艱。

    ……

    ……

    一沓一沓的練習終于結束了，學生們跟著沈老師搭上火車，奔赴上海。

    火車上每個人都懶洋洋的，大家基礎打了一個月，現在什么關于畫畫的事都不想去想了。

    華婕也躺在鋪位上休息，連英語單詞都不想聽。

    心累。

    就想歇著。

    到上海后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華婕得找到最能調動她情緒的內容，去畫一幅最讓沈老師滿意的畫。

    不光其他要參展的同學壓力大，她壓力也不小。

    老師要帶著她去見法國的副館長，她要是拿不出好作品來，不是給老師丟人現眼嘛。

    可是……畫什么呢？

    她正長吁短嘆的煩惱，手機忽然響了下。

    點亮一看，是來自沈墨的短信：

    【我到你家領養了一只小狗子，黑色的那只小公狗，毛茸茸的，還會兇人奶吠的那只?！?/br>
    “！”華婕眉頭一挑，按到回復界面，才要編輯內容，手機又響了一聲。

    她忙跳出這個界面再去看，又是沈墨的短信：

    【取名叫鐵錘，寓意是愿它長成鐵骨錚錚的真狗子！】

    “……”華婕。

    這名字……還真是……頂天立地鐵骨錚錚……

    虧沈墨這么有學問一人，居然能起個這么接地氣的名字。

    以后他要是給自家孩子取名字，該不會也是這種‘好養活’風格吧……

    得虧小狗崽不會講話，不然非得跳起來罵他，這取的什么破名字！

    再次點進回復頁面，剛準備編輯內容調侃他，手機再次響了下。

    又是短信，該不會仍是沈墨的吧……

    退出去一看，果然，還是他！

    【它嗦我的手指頭了！一直嗦！】

    這一回，不等華婕點進回復頁面，他的下一條短信就又又又到了：

    【我給它倒了一小碗羊奶，它喝的后腳朝天，看起來前肢肌rou發達，之前在歡歡身邊搶奶的功夫沒白練?！?/br>
    【一邊喝一邊吭嘰，這是什么毛??？羊奶有這么好喝嗎？把我給看饞了?！?/br>
    【喝完就尿了，一邊尿一邊溜達，尿的又長又多?！?/br>
    好好一個酷少年，線上居然是個話嘮？！

    “……”華婕。

    她覺得她根本不需要回復他，讓他一個人在這里自言自語就挺好。

    他明顯很享受。

    傾訴就夠了，就是玩兒！

    別人看沒看到、回沒回復都不重要，獨角戲也很快樂的樣子。

    翻了個身，華婕趴在鋪上，盯著手機屏幕嘿嘿嘿的笑。

    沈墨像個第一次當媽的年輕母親，興奮激動，又無所適從。

    嘿嘿嘿，真可愛。

    …

    斜對面鋪上，方少珺不經意轉頭，正看見綠瑩瑩的光照在華婕臉上，襯的少女那笑容陰森森的。

    “……”方少珺。

    瘆得慌。

    第149章 他鄉與自己重逢   mama的第一次飛行?！?/br>
    火車逐漸駛離勁松市, 駛離華母熟悉的路線，駛入她未曾見過未曾踏足的區域。

    夜晚的山野莽莽，如黑蛇起伏, 在天地間爬行游蕩。

    穿過大興安嶺時，她想，大山里有熊有狼吧？

    穿過小興安嶺，她想, 小時候家里有認識的人, 說去小興安嶺守林，那時候守林人可以擁有槍，許多村里的爺們兒都很羨慕。

    火車穿過村莊，偶有燈光，聽的到犬吠。

    小院小房建的很稀疏, 歪七扭八的沒有規劃, 自由而松散。

    建筑也跟勁松那邊的不太一樣了，出現了許多平頂房——這在他們勁松根本不可能出現, 因為冬天大雪厚, 如果是平頂的話, 很容易壓塌房頂。所以要建尖頂房，方便房頂的積雪滑落。

    華母想，這個小村莊冬天一定雪少，也可能是溫度沒有那么低。

    隨著火車一路朝南，駛向他們這一次的轉機站沈陽, 氣候也愈來愈暖。

    華母一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對于一個從來沒出過遠門的人來說，第一次起航就跨越半個中國去上海，屬實過于刺激了。

    待她睜開眼睛時, 已是清晨，目光落處的城鎮和曠野又不一樣了。

    一掠而過的大瓦房冒著炊煙，外墻顏色和建筑風貌都有變化。

    高粱地用來拔鹽堿，種的一片又一片。

    勁松還冷著少見綠色，這邊卻已經有了放眼無際的油菜花，黃澄澄流淌向天邊。

    早飯后，華母靜靜坐在床邊，專注的望著窗外，感受著中國疆土的廣闊，體會著一旦走出勁松，這個世界到底可以有多大。

    她難免的激動，難免的感慨，像個第一次走出家門的孩子，看著一切都新鮮好奇，一刻不停的捕捉這個世界的奇妙瑰麗。

    不舍得眨眼，哪怕一瞬，也不愿錯漏。

    時不時的，華母會轉頭興致勃勃的跟華婕分享：

    “看，那個水泡子里好像有青蛙，我看見水動了，有個東西跑出去……”

    “那種樹咱們那兒好像沒有，以前都沒見過?！?/br>
    “好多電線桿子啊，一個連一個的樹在田野里，好多麻雀站在電線上，看著還挺壯觀的……”

    “感覺剛路過的村子里都沒人了，里面荒的?！?/br>
    “看，那邊放羊呢，老倌兒拎著個鞭子……”

    華婕仿佛在母親身上，看到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她望著母親的眼神逐漸柔軟，逐漸慈愛，仿佛自己跟母親互換身份。

    對方變成天真的孩童，因為自己帶著她出游而歡喜，需要保護，需要寵愛。

    華婕剝開橘子，整個車廂里都暈開橘子清香。

    她將一半橘rou遞給mama，對方頭都沒回，接過橘子便往嘴里送，一雙眼睛仍望著車窗外像一個渴望自由的小鳥。

    方少珺坐在對面鋪上，起初在看書，逐漸開始時不時望望華婕。

    她捕捉到華婕看mama的眼神，以畫手的敏感，覺察出許多豐富、細膩又無法言表的情感。

    又手癢了，想將這一切都畫下來。

    于是掏出自己的畫板，捏著碳鉛條快速摸出對面少女和母親的互動，整幅速寫都很略很草，只在描摹少女眉眼時，格外注重細節，在紙張上留下了華婕格外溫柔的神態。

    華婕轉回頭，才準備將另一半橘子自己吃了，便對上方少珺灼灼目光。

    她還以為方大小姐是饞她的橘子了，只好將剝好的另外半個橘子轉贈珺姐。

    “……”方少珺偷看著偷看著，就多了幾瓣橘子吃。

    嗯……真甜。

    下午時，火車終于況且況且使進沈陽火車站。

    整理東西準備下車時，華婕手機響了一聲，點亮小的可憐的千禧年代迪比特直板手機屏幕，上面提示出一個小信封圖標。

    費力的按鍵點選，是來自沈墨的兩條短信，大概是在火車上信號不好，時隔半個小時的兩條短信居然是一齊收到的：

    【鐵錘隨地大小便，懂事程度遠不及你。我要使出雷霆手段調教它了，讓它見識見識人類的兇殘?！?/br>
    【勁松下雨了。華婕，你錯過了2001的第一場雨?！?/br>
    火車停穩后，華婕終于編輯好了回復：

    【你幫我看到也是一樣?！?/br>
    隨著人流下車，大包小包都被拎在錢沖和陸云飛手里，華婕牽著mama的手，跟在方少珺身后下車。

    一腳踏向站臺前，走在前面的方少珺回頭，自然而然伸出手。

    華婕握住方大小姐修長漂亮，但是不算很柔軟的手，借力下車后又轉頭去看顧mama。

    較之勁松溫暖許多的春天氣息鋪面而來，駛向上海的中轉站抵達。

    接下來，她要帶mama去坐飛機了——

    mama人生中第一次的空中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