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而肖玉珍無法離開,一是要照顧年幼的魏新,二自然是工作離不得她。 這狗屁理由完全沒有辦法說服魏敢,只讓他覺得可笑。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帶魏新回去過年是怎么說的嗎,你說,那是大舅家的小兒子,只是我的表弟?!蔽焊倚ζ饋?,目光平靜。 聽魏敢提起舊事,肖玉珍突然不敢直視魏敢的眼神,當時魏敢還是占有欲極強的孩子,她怕他因為討厭弟弟,會傷害還在襁褓中的魏新,情急之下撒的謊。 雖然這個謊言很快魏父就把他拆穿,直接跟魏敢說明白了這是他的親弟弟,但不可否認,這個謊言是她親口說的。 “我當時……對不起?!毙び裾湓G訥,眼睛微潤,除開對不起,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她以為這樣的小事,魏敢早已經不記得了的。 魏敢看肖玉珍又是要哭的樣子,突然就十分不耐煩起來,這有什么好哭的呢。 明明他說的都是事實,撒謊的人難道還要覺得自己十分委屈嗎 “你回去吧,不要再管我的事情?!蔽焊乙呀洸幌朐俑び裾湔f下去了,觀念和想法完全不同的兩代人,誰也沒有辦法改變誰的想法,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 說完,魏敢就走了,不管肖玉珍在后面怎么喊他。 樓道口那邊,林蠶蠶已經不在了,魏敢看了一眼,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林蠶蠶其實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她不認得肖玉珍,但陳麗萍認得。 陳麗萍見她下樓半天沒上去,下來找她,“那是肖工,當年咱們廠里改進國外機床,把生產進度拉高一截的女英雄,業務能力特別強?!?/br> “也是魏敢的mama,不過他們母子關系好像很不好?!标慃惼紱]敢多看,趕緊喊林蠶蠶上樓。 林蠶蠶沒太多好奇心,點頭跟上她。 說到這里,陳麗萍頓了一下,糾正自己的說法,“應該是說,魏敢跟他家里的關系都不好,第一天到廠里的時候,就被他弟弟連人帶行李趕了出來?!?/br> 林蠶蠶只聽說過魏敢那些不好的名聲,倒是沒有聽說過他家里的這些事情。 事實上要不是今天說起來,陳麗萍也都不記得這些事情。 畢竟這一兩年來,魏敢在廠里耀武揚威,混得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哪里還會有人記得,當初他被趕出家門的可憐形象。 不過再具體的,陳麗萍也不知道了,就是當時這事鬧得比較大,外頭都傳得差不多,她才知道的。 上樓后,林蠶蠶也沒再看書,明天還要早起,兩人早早就熄燈躺到了床上。 但林蠶蠶不知道為什么總睡不著,瞇了半個多小時從床上坐起來,在窗口往下一看,直接就看到了靠著水槽站著的魏敢。 月色明亮,魏敢抬頭看的方向,正是林蠶蠶所在的宿舍窗口。 林蠶蠶看到了魏敢,魏敢也看到了林蠶蠶,魏敢正要跳起來跟林蠶蠶招手,就見窗口的人走開了。 “……”魏敢。 林蠶蠶躺回床上,想到韓文輝說的那些話,雖然很討厭韓文輝,但不得不說,他的話還是讓林蠶蠶心情極不好,自然也不想看見魏敢。 左等右等好一會,沒見著林蠶蠶下樓來,魏敢只能因宿舍去。 接下來的兩天,魏敢都見不著林蠶蠶的人。 魏敢去找韓文輝問情況,結果韓文輝已經出差去了,人壓根就不在廠里頭。 沒有辦法,魏敢只能去廠辦大樓堵人。 “為什么躲著我?”魏敢看著林蠶蠶,恨不得咬她一口。 他這兩天見不著人急得撓心撓肺,但林蠶蠶這沒心肝的,照舊過得快活,他剛在外頭等著的時候,還聽到她在辦公室里笑。 辦公室里多了周志顯他們三個,工作效率提高了不說,氣氛也活躍了很多,周志顯愛開玩笑,開的玩笑也不低級,經常能把林蠶蠶幾個逗笑。 中午吃飯,幾個人也是約著一起的,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堵在樓道口的魏敢。 看到魏敢,周志顯三個給了林蠶蠶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趕緊撤了。 林蠶蠶看著魏敢,眉眼微揚,“你是誰呀,我為什么要躲著你?” 以往林蠶蠶說話,語氣總有點微微的嬌,但今天這話,可是一點情緒都不在里頭,魏敢自然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 讓人著惱的是,魏敢到現在也不知道林蠶蠶是怎么了。 “你就是在躲著我,是不是韓文輝跟你說我的壞話了?”魏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天韓文輝找過林蠶蠶后,林蠶蠶就不理他了。 至于肖玉珍,以魏敢對肖玉珍的了解,她應該是不會去找林蠶蠶的,至少現階段不會。 林蠶蠶白了魏敢一眼,不說話,抬腳就往樓下走,話還沒說明白,魏敢哪里肯讓她走,伸手就把林蠶蠶給抓住了。 本來林蠶蠶下意識的反應是想反過來轄制住魏敢的,以她的身手,是很簡單的事。 但轄制住了怎么辦呢,難道打魏敢一頓?可打他一頓也解不了氣呀。 然后,林蠶蠶眼睛就紅了。 但也只是紅而已,林蠶蠶生憋了一下,還真哭不出來,可魏敢還是一下子就慌了,以為自己弄疼了林蠶蠶,趕松了手,手忙腳亂地想解釋,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林蠶蠶一把推開他,捂著自己的手腕兇道,“誰敢說你的壞話,這個廠里誰敢惹你啊?!?/br> “你不就能惹我,你都打了我兩回了,我是對你動手了,還是兇你了?!蔽焊揖驼局屗?。 還得注意著護著林蠶蠶,好叫她別太用力,沒把他推動,反倒把自己給推倒了,后頭就是樓梯呢。 “……”林蠶蠶無言以對,不是很想理魏敢。 魏敢急死了,“小祖宗,你直接說成嘛,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你倒是說??!” 憋不出眼淚,林蠶蠶也就算了。 實際上林蠶蠶本就不是愛哭會哭的人,上輩子她的眼淚早在父母離異,她一夜之間成了兩邊推脫的燙手山芋起,就已經流盡了。 就連后來被分手,她都沒有流過眼淚,也就是剛入職場的那兩年,委屈和壓力積壓得多,抹過兩次淚。 后來爺爺奶奶相繼過世,林蠶蠶當時難過得都哭不出來,是后來幾次睹物思人,眼淚才有些止不住。 再之后遇到事,再沒掉過淚。 林蠶蠶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沒有流眼淚的能力了。 “你以后,別來找我了,我還想找對象呢,你這樣,耽誤我處對象?!绷中Q蠶冷眼瞅著魏敢,道。 昨天她等著魏敢挑破,結果他愣頭愣腦地,林蠶蠶心里就有些不太高興,到晚上,韓文輝又找她說了一通,林蠶蠶心里就更不高興了。 男女之間,暖昧是挺勾人的,也容易讓人心動。 但林蠶蠶并不喜歡,喜歡就好好談戀愛,不喜歡就趕緊散了,都別耽誤對方找下一個。 果然一聽到林蠶蠶的話,魏敢就站不住了,“你都跟我那樣了,你還想找對象?你想找誰當對象!你說,看我不打死他?!?/br> 這回輪到林蠶蠶有些發蒙了,她跟魏敢怎么樣了?她怎么一點也不知道。 她從認識魏敢到現在,沒拉手吧,也沒抱抱呀,親嘴那是更不存在的。 “你要處對象,只能找我!”魏敢說完,耳尖刷地一下,就全紅了,臉也有些泛紅的趨勢。 可算是說出來了,林蠶蠶想笑,還得給生生憋住了,她瞇了瞇眼,頭一扭,“你說要處對象,我就得跟你處對象啊,想得美!” “……”魏敢,難道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男人,林蠶蠶以前的青梅竹馬,或者某個高中同學? 林蠶蠶心里唾棄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真是作得可以,放在昨天,魏敢要這么說,她就直接應了。 但是吧,這會她還真不想那么快如魏敢的意。 林蠶蠶微挑著下巴,最大限度只能紅的眼晴瞅著魏敢,“我才不跟你這樣的人對象,口花花,只會調戲小姑娘,我進廠那天你說我的壞話,我可都知道了?!?/br> 進廠那天? 魏敢一頭霧水,但林蠶蠶可不打算給他解惑了,挑眉看了眼魏敢后,“自己想吧,總能想起來的?!?/br> 說完,就抬步往樓下走了,魏敢還想跟,林蠶蠶手一擺,“中午工會同事聚餐,別跟著我?!?/br> 魏敢還能怎么著,只能趴在樓道扶欄上,看著林蠶蠶一路走遠。 午飯魏敢一個人坐在食堂里,雖然最近一段時間沒傳出魏敢打架什么的消息,但別的職工選座時,都自動避開了他。 只有魏敢的那幫兄弟們,見到他一個人,都端著飯盆子過來了。 聽到魏敢問進廠那天的事,大家伙都不太記得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是茫然。 “等等,敢哥你那天,好像說林干事,那啥……啥大啥翹的,林干事會不會是覺得你太輕浮了?”還是黃大柱記性好一點,想了起來。 魏敢動作一頓,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但同時,魏敢一個爆栗敲到黃大柱腦袋上,“什么大什么翹的,這話是你能說的,想都不能想,趕緊把你腦子里的黃色廢料給我都清出去?!?/br> “……”黃大柱,他招誰惹誰了。 訓完黃大柱,魏敢就苦惱了起來,當時他就覺得那姑娘膽子大,居然不杵他,哪里想到他會有今天這一天。 看到林蠶蠶在他面前哭,魏敢心尖尖都疼了,“韓文輝那小子,看他回來我不弄死他!” 當時在廠的就他們兄弟幾個,林蠶蠶從哪里知道這事,十成十是韓文輝告訴她的。 魏敢氣得直磨牙,但韓文輝現在遠在滬市,他現在頭疼的是怎么跟林蠶蠶解釋,哄林蠶蠶高興。 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來,袁代表就給他安排了任務,他需要馬上出一趟差,接一批精密儀器。 這是保密任務,也不能提前跟林蠶蠶講一聲,魏敢飯盒還沒來得及放下,就一頭鉆進了大車里,出了廠。 林蠶蠶還等著魏敢來哄她呢,結果倒好,魏敢居然跟她玩起了失蹤,人影都見不著了。 聽黃股長講,魏敢都三天沒按規定時間去練球了,他也氣得厲害。 小紅樓那邊,林蠶蠶也去找過,但所有人都說不知道魏敢在哪,袁代表也不在,據說是去省城開會去了。 林蠶蠶從生氣,到擔心魏敢,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跑窗邊看看,魏敢有沒有在樓下水槽等著她。 哪怕他頭發亂如雞窩,穿著露點的大背心,林蠶蠶也保證,絕不再嫌棄他。 可是并沒有。 一連十天過去,林蠶蠶自己也帶著隊到了省城開始參加比賽了,韓文輝都從滬市出差回來了,魏敢還是沒有回來。 畢竟是各兄弟廠之間的比賽,光林蠶蠶一個人帶隊是不行的,廠里還有幾個領導也在。 像是老廠長和胡英姿她們,有的比賽也會過來看一看,給大家坐鎮,不過他們主要還是在省城開會辦正事,得閑才過來。 胡英姿這天過來,就被省燈炮廠的領導給攔住了,寒暄了一番過后,燈泡廠的領導笑瞇瞇地跟胡英姿道,“胡大姐,你手下那女同志,很不錯啊,單身嗎?” 林蠶蠶跟魏敢走得近,廠里許多人都知道,但胡英姿挺忙的,三天兩頭在外頭跑,對此并不如何知情。 一聽要給林蠶蠶作媒,胡英姿也上了心,笑著回問,“單身是單身,不過你瞅見了,小林長得漂亮又能干,你說的人要是不夠優秀,我這關就過不了?!?/br> “那不能,陳友生知道吧,咱們廠的大學生技術員,七零年大學畢業的,今年正二十六歲?!睙襞趶S領導指著球場上他們廠隊個子高高,表現最出色的男同志跟胡英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