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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你一定覺得我不顧念親人吧,對顧豐、顧太太總是透著敷衍的應承。而我是在意親人的,雙親、蕭讓是我愿意豁出性命去保護去成全的親人,別人在我心里不是那么重,所以我的在意、牽掛太少。 她說,你既然曾有心娶云府二小姐,就該知道,我從未想與誰兒女情長,不想被情意羈絆。如果你知道身邊人的心魂被云府二小姐占據,會作何感想? 她說,從未想過會寫這樣長長的信給你,以為不論多少話,我們都可以留待余生,慢慢訴說??山袢湛磥?,你是真的不想再聽我對你說什么了,我已無機會。 她說,我本就是恣意行事死過一次的人了,何時喪命我從不在乎——以前都是這么想的,所以費去幾多光陰才知珍惜自己這條命,珍惜你給我的又一個家園。如今再回想,我總笑自己傻,總怨自己對你不夠盡心不夠好。此刻依然如此,興許不是欠你,是欠了自己——太遲鈍了,事態無可挽回時,才知你是我新生中最該珍惜的人。 她說我偶爾會想,你怎么出現的這么晚?如果早兩年出現,如果在家族覆滅之前我遇到你,該多好。 她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給你埋下了多少隱患,給你惹出了多少天大的麻煩,那是死不足惜的錯。對你,我虧欠;對家族,我無悔。 她說我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能牽絆住你的,不過是一份情意,到這情意消散時,我便是雙手空空。 她說可以的話,留一點仁慈給我給孩子們。真的怕你用母子分離的方式懲罰我,在得知有孕之時我就害怕過這個。 末了,她說: 的確是,若深愛,該無話不談,該無任何秘密。 可是天北,那只是道理,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在這塵世間,沒有誰是自由自在的,歲月也并非一成不變,心更是如此。正如成婚前你從未想過與發妻生情,正如我見到你之前最怕過的便是深宅內院的貴婦生涯。 時至此刻,不知來日你要經歷多少風雨,無法確定我是否要繼續讓你失望。但這是我欠你的交待,你相信、原諒或是嗤之以鼻,都隨你。 不承諾你什么了,也不要求你什么了,如果你不相信,這不過是廢話連篇不知所謂的信。 抱歉,能為你做的總是太少。 霍天北用了很長時間才將這封信看完,沉默多時,他對熠航說:“四嬸只是病了,回去看看她?!庇謫?,“這兩封信我已看完了,讓我保管著,行么?” 熠航一直都特別安靜地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他,聽了他的話,現出一抹喜色,“好,我去看四嬸?!?/br> 霍天北下了馬車,吩咐連翹:“送五少爺去看看她?!?/br> 徐默過來,指了指一名侍衛:“他過來傳話,越國八公主醒了,嚷著要見您,說她帶著她父皇寫給您的親筆書信,還說她可以將王妃取而代之?!闭Z聲頓了頓,又道,“陸先生也要見您?!?/br> 霍天北望向醉仙樓,“把他們帶到醉仙樓。還有程燕襲,也請過來?!?/br> “是?!?/br> 陸騫見到霍天北,開門見山,亮出了手里最后一張底牌:“你把晨東、佩儀交給我,我就能阻止學子們不再散布你發妻與程燕襲的流言蜚語。為著長遠考慮,你該知道孰輕孰重?!闭f著殘忍地一笑,“至于你發妻是生是死,還是不關我事。我倒要看看,于你而言,是無疆權勢更重要,還是一個女人更重要。我也給你三日時間,三日內我若不能平安離京,你妻子與程燕襲的有的沒的的那些事,會傳遍街頭巷尾?!?/br> 霍天北捏著手里的信件,微微用力,不予回應。 陸騫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相對,直到程燕襲與他八妹程艷蕓過來。 程燕襲目光森冷地看著程艷蕓。不明白父皇怎么就這么縱容這個任性妄為無法無天的禍害。 程艷蕓背部兩處中箭,但是傷勢不算太嚴重,經過一夜休養,已能下地走動,只是臉色泛著青白。她像是沒看到程燕襲一樣,徑自走到霍天北近前,取出一封信,解釋道:“我來京城有一段日子了,本意是監視三哥在這里的進展。你沒見過我,可我已在暗中看過你很多次。我要嫁給你,寫信告知了父皇。父皇料定你發妻與雙親失散多年,不會顧念什么血脈親情,所以答應了我,日后有我在你身邊,兩國就能永結秦晉之好。否則——”她笑了笑,“大周將要起大亂,我越國的五十萬精兵蓄勢待發,隨時能夠過來給你平添一樁大麻煩?!?/br> 霍天北凝視她片刻。與妻子的容顏一般無二,只是身形豐腴一點點,氣質則是完全不同的。程艷蕓有著很多公主的那種驕矜傲慢,更對一些事存著一份想當然的篤定。 程艷蕓見他凝眸打量著自己,彎唇淺笑,“我知道,你發妻性命攸關,我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她活不了幾日了。她若是有個什么差池,你也不需傷心,我可以將她取而代之。假以時日,我就會自內而外地成為另一個她?!?/br> “燕襲,你們那邊的女子說話怎么這么令人討厭?”隨著這句話落地,祁連城施施然走進門來,唇畔掛著和煦的笑意,視線鎖住程艷蕓,目光充斥著憎惡,隨即又看向霍天北,“你怎么還不把她拉出去一并砍了?” ☆、興亡替(1) “就算是兩國交兵,也無斬殺來使的先例?!背唐G蕓看向祁連城,挑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