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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說的顧云箏心頭一黯。 祁連城卻是歉然地道:“忘了你現在不同于往日,不該跟你說這些?!?/br> “我可沒那么多講究?!鳖櫾乒~笑笑的看著他,“以后你會好好兒的。還是開個學院吧,別出家,你這種人,念一輩子經也難得到寬恕,該下地獄還是要下地獄?!?/br> 祁連城哈哈大笑,“說的對。興許就得聽你的?!?/br> 他的笑容如冬日暖陽,于冷凜中漾出暖意,煞是悅目??吹剿@樣子,可是很難得的,顧云箏情緒也被感染,唇畔綻出笑容。 ** 藍佩儀來到霍府,先去拜見陸騫,隨后來了正房。 顧云箏已聽霍天北說過此事,對這個女子有了大概的了解。藍佩儀十八九歲的樣子,中等身材,樣貌有著幾分嫵媚,一雙眼睛似是氤氳著淡淡霧氣,下巴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藍佩儀語聲柔婉:“早就聽說過四嫂的美名,一直不能前來拜見。今日相見,果然名不虛傳?!?/br> 顧云箏險些就笑了,她能有什么美名?陸騫又能說出她什么好?難為藍佩儀能說的面不變色?!拔乙酝鶇s沒聽先生、侯爺提起過你,直至近日才知你到了京城?!彼郎芈曉儐?,“打算常住還是暫???” 藍佩儀委婉地道:“我是來投奔先生的?!?/br> “這樣啊?!鳖櫾乒~笑道,“府中三爺一家已經離京,你住在他與三夫人的院落里可好?” 藍佩儀笑望著顧云箏,“我雖說算是先生破例收的女學生,與四哥有著同窗情分,可外人到底不知道這些。若是住到了三爺三夫人的住處,怕是會惹出閑話?!?/br> “難為你考慮的這樣周全,”顧云箏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住在何處?” “我想與四嫂住得近一些,不時陪你說說話。再有,府中不是還有一位安姨娘么?聽說她善繡,我也想跟她好好兒請教一番?!?/br> 顧云箏思忖片刻,“那就只能住在先前的秦姨娘住過的小院兒了,那樣豈不是委屈了你?” “怎么會?!彼{佩儀笑道,“說心底話,我在外一直孤孤單單,只盼著能時常與人說說話,過得熱鬧一些?!?/br> “那就依你的意思。秦姨娘離開霍府之后,住處重新修繕過?!鳖櫾乒~喚來李mama,吩咐道,“帶藍小姐過去,派幾名伶俐的丫鬟盡心服侍?!?/br> 李mama稱是,笑著引藍佩儀去了住處。 堇竹不免嘮叨兩句:“這是唱的哪一出?那么多住處,偏要在夫人眼前晃?!?/br> 顧云箏笑了笑,反問道:“你與連翹、李mama怎么像是沒見過她的樣子?” “不是像是,是真沒見過?!陛乐窠忉尩?,“我們是留在侯爺的住處服侍,并不是跟在侯爺近前照顧,那時一年也見不了侯爺幾次?!?/br> “難怪?!?/br> 藍佩儀住下之后,平日常去外書房,時不時去安姨娘那邊串門,來正房的時候倒是不多。 安姨娘起初是好生應承著,后來便一如既往地教熠航畫畫,回房后看書或是做繡活,藍佩儀過去的時候,直言還有事,徑自來正房。幾次之后,藍佩儀看出安姨娘是不想惹上任何是非的性情,自是不好強人所難,也就不再前去。 進入臘月,霍天賜與太夫人的案子了結。當年母子二人勾結霍家二老爺父子、部分將領害得霍天逸殞命的事公之于眾,除去母子兩個還活在人世,其余人等因觸犯刑法早已被霍天北處決。 至于太夫人早年間做過的那些擾得家宅不寧的惡毒手法,也成了眾所周知人人不齒的事。 也是因此,霍天北幼年、少年的經歷為外人所知,諸多官員、百姓這才恍悟他當初一些行徑所為何來。彼時是滿心駭然,今時則只覺快意。有的人甚至覺得霍天北用公務處決的那些人稍嫌仁慈,也有些不理智,換了自己的話,不論如何,也要讓天下人得知真實原因,讓那些人飽受唾罵鄙棄。 只是霍天北不是別人,從來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以往如此,如今也如此。自己明白、被自己懲戒的人明白緣何而起就足夠。眼下滿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他依然像是局外人一般——好話歹話都一樣,不需聽。而只要不想聽的話,就不會傳到他耳里。 這樁案子最后的結果,是將霍天賜、太夫人逐出霍家宗族,游街七日,余生在霍家田莊上為奴。 初時有人覺得順天府尹的腦袋被門夾了,這發落的結果未免過于輕描淡寫,后來才反應過來——到霍家田莊上為奴,日子想來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既然人心不足,既然貪圖榮華,如今落得余生為奴,不需別人說,自己要承受的落差就是每時每刻都存在的殘酷折磨。 陸騫閑來無事,曾去看過霍天賜、太夫人游街的慘狀,聽到了太多百姓對這兩人的滿帶不屑憎惡的言語。 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形,又意識到,他昔日的那個學生,他是越來越不了解了。 記憶中好像還是昨日的事,云文遠將那小小的極為漂亮的孩子托付給他,他滿心喜悅,直覺告訴他,這孩子資質很是聰穎,來日必能成為他門下最出色的學生。 那時的霍天北很是沉默,但從來不會哭,仿佛天生就不會落淚的性情。從來都是特別倔強,喜歡學的,就能不眠不休,不喜歡學的,任他如何誘導也沒興致,甚至不肯敷衍。每一次對他的妥協,都是因郁江南而起,照著他的意愿去做一些事。反過來也一樣,郁江南待霍天北也如此。那是兩個真正的親兄弟一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