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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柳、孟、徐三位閣老力?;籼毂?,皇上以為是他們三個善于揣度他心思,如今看來,這三個人是不是一早就成了霍天北的后盾?——葉松是什么人?是霍天北在西域的良師益友,也一度是霍天北麾下最得力的戰將。讓葉松進兵部入閣拜相,資歷倒是全不在話下,可那樣一來,若兩人聯手,天下兵權不就完全掌握在他們手里了? 這真是一想就一身冷汗,越想越毛骨悚然。這事兒得細細思量一番。 他不同意也不否決,把這事擱置了。 倒是惦記著蔣晨東的事,琢磨著把人放在何處最妥當,怎么著也得給個三四品的官職吧,好歹也是他妹夫呢,又是名士倚重的人才。便著人去尋找名士陸騫,聽蔣晨東自己說精通什么,就不如讓他的授業恩師給些建議。陸騫那人,品行高潔孤傲,說誰能用,必然能用。 霍天北也正琢磨著陸先生的事,吩咐賀沖:“去找先生一趟,說我過幾日要出門巡視,他想做什么就快一些,我沒工夫在府里等著他生事?!?/br> 賀沖聽這話就知道,霍天北有些氣不順,眼中含笑,恭聲稱是。隔一日,帶回了結果: “先生昨夜奉召進宮,皇上與先生暢談至后半夜。一早已下旨,冊封駙馬爺為兵部右侍郎。屬下見到先生了,他說一半日就來侯府小住?!?/br> 霍天北按了按眉心。服了。聰明人老來作怪,活神仙都得吐血。 至于蔣晨東,三品大員,不知是否滿意。 這樣看來,葉松進京的事是成了。陸先生還是深知輕重的,此番定為葉松美言了幾句。不讓他如愿,蔣晨東也只能做個為人恥笑的駙馬爺,休想進官場攪和。 知道輕重,也給他和葉松添了個絆腳石,還是一塊特別礙眼難以踢走的絆腳石。先生從不做吃虧的事。先生最想要的,是蔣晨東光芒萬丈權傾朝野。 想想也真是諷刺。他用去十個年頭,有了如今的地位,文官們卻還總是冷嘲熱諷,說不過是憑借運氣打了幾場漂亮的硬仗。而蔣晨東呢?蔣晨東只需娶個花癡公主、先生美言幾句,就能成為三品大員,耗時不過三兩個月。 他是不是也該嫉妒蔣晨東一下?這樣想著,他笑了笑。 自然,他承認,蔣晨東有真才實學,不輸他什么。他能借著皇上的昏庸亦或大膽揚名天下,蔣晨東就能利用皇上的劣性高官得做。只是他是機緣巧合,蔣晨東則是蓄意為之。 顧云箏聽他說了陸騫的事,只是問:“先生過來住在哪兒合適?” “就讓他在外書房住著?!逼桨鬃〉郊依锏娜?,還是他的授業恩師,他不能不跟她交底,“他來這么一出,是要告訴天下人,我們四人是他一手教導帶大的學生,并且親如手足,日后要兄友弟恭,不能夠自相殘殺。他既是住進來,晨東、燕西、江南都少不得過來看望他,官員們也少不得過來與他敘談。在外書房正好,方便他會客?!?/br> 陸先生哪里是名士,分明是個老狐貍啊。顧云箏笑了笑,“明白了,我吩咐人將外書房收拾出來?!庇謫?,“我每日要去給他請安么?”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不用。我那高堂不是還沒死么,先生只是客?!?/br> 顧云箏強忍著才沒笑出聲來。 翌日上午,徐默來請顧云箏去外院,“陸先生過來了,您要不要去見見?” “自然?!鳖櫾乒~去了外書房。 書房廳堂正面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身著一襲道袍,雙鬢斑白,目光迥然,唇角掛著溫和的笑容。 陸騫的氣質正如堇竹曾向顧云箏說過的,當真是道骨仙風??稍谒傲私獾降囊恍┦?,分明感覺這是個有點兒怪脾氣的人。人不可貌相的人何其多。心里感慨著,上前施禮。 陸騫略略打量顧云箏兩眼,笑道:“坐吧?!?/br> 顧云箏斂去對陸騫的探究,此時只盡本分,詢問可有短缺之物,對這兒滿不滿意。 陸騫言辭和善地說一切都很好。 閑話幾句,顧云箏起身道辭。 在她走后,陸騫詢問身邊的小廝:“天北將外院交給夫人打理了?” 小廝稱是。 陸騫笑了笑,“倒是選了個伶俐的人?!?/br> 小廝困惑,“很多主母都是如此啊?!?/br> 陸騫慢悠悠地說道:“我以前以為,他選的是個傻子?!彼€不了解霍天北么?要不就娶個人精,要不就娶個傻子,那才叫皆大歡喜。眼下這顧云箏,擺明了是從傻子變成人精了,難怪霍太夫人懷疑她借尸還魂。 小廝無語,抽了抽鼻子。 ** 霍天北第二日就要啟程去山東巡視,那邊有十幾個左軍屬衛,這陣子幾個衛所不干凈也不平靜,他得過去收拾幾個刺兒頭,讓那邊有個樣子。 春桃、堇竹觀望著夫妻兩個,一臉狐疑。兩個都是一臉平靜,一如往常,看書的看書,繡花的繡花——好歹顯出點兒依依惜別的樣子來不行嗎?兩個人暗自嘀咕著。 其實,兩個人是還來不及依依惜別?;籼毂彼尖庵搅松綎|首要的幾件事,顧云箏思忖著趁他不在府中要抓緊辦完哪幾件事。 歇下之后,兩個人才想到了彼此。 霍天北很干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顧云箏更干脆,“不行,回來之后府里就全亂了,傳出去我也就不用見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