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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寧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meimei,和皇上的性情如出一轍,皇上是好色,她是花癡。因為身份尊貴,被她纏上的人也大多是名門子弟。 沈燕西來到京城之后,也聽說過景寧公主一些……該說丑事還是風流帳呢?好像前者更貼切。這位公主人長得不錯,見一個英俊的男子就喜歡一個,常惹得名門子弟爭風吃醋。去年開春兒,她偶然在宮中遇到了霍天北,就此洗心革面,只認準霍天北一個。 霍天北待她與同僚的態度一樣,雖然疏離卻也溫和,除了公務,便是籌備婚事、應付她的糾纏。 某一天,景寧公主在路上攔下了霍天北的轎子,他去會友還是忙公務都無妨,她跟著?;籼毂彼斓卮饝?,說那你就跟我走。之后,兩人去了刑部右侍郎的府中。 兩個男人坐在廳堂,研究前朝、現在的刑法。 霍天北很耐心地列舉出各種酷刑,諸如炮烙、凌遲、腰斬等等,刑部右侍郎在一旁詳盡的說明。說了大半晌,景寧公主聽得面無人色了,霍天北卻說:“這些刑罰也不過尋常而已,你還是聽聽我在西域用過的幾種刑罰,看看可不可用?!?/br> 他剛開了個頭,景寧公主就崩潰了,當著他與刑部右侍郎的面嘔吐起來。吐得時間久了,難受得哭了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其實,景寧公主只要多讀一些書多問兩個人的話,就能發現霍天北所說的也是史料上有記載的酷刑,并不是他研究出來的??上?,她一輩子也不會看這種書,更不會去問誰。 從那之后,景寧公主提起霍天北就咬牙切齒的。被他逼得當著外人的面嘔吐哭泣,被他嚇得一聽刑罰二字就想吐——這對于任何一個女孩子來說,都是奇恥大辱。害得她到那地步的人,當然會讓她記恨一輩子。 就是這樣一位公主,蔣晨東打起了她的主意。 沈燕西怎么想都覺得這是一件極沒面子的事。那是個花癡公主,是個霍天北不肯要的花癡公主。別人為了一步登天不要臉也能理解,可他們四個是情同手足的同窗,這種事……他不知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 霍天北還是沒說話。沈燕西與蔣晨東,就像他與郁江南,不論怎樣,都會尋找理由為對方開脫、給對方信任。沈燕西遲早會歡歡喜喜地幫著蔣晨東忙前忙后,太明白這一點,所以一個字都不需說。 沈燕西倒沒霍天北那份篤定,喃喃嘆息:“你說他這是為什么呀?想做官的話,參加科舉甚至找你幫忙,都不算難事吧?怎么就要尚宮主?景寧公主那些事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面可往哪兒擱?” 霍天北笑了笑。 沈燕西正色看住霍天北,“他事先真沒跟你說過?該不會是……”遲疑一下,還是道出心中所想,“該不會是他想做官,而你不給他行方便,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想做官,但沒與我說過這種話?!?/br> 沈燕西道:“你幫幫他不行么?” “我不會幫他,他了解,所以求誰都不會求我?!?/br> “這話又是怎么說?”沈燕西明白字面上的意思,卻不明白隱含的意思。 “先生看不慣我已經好幾年,他怎能求我?!被籼毂弊猿暗匦α诵?。到何時,蔣晨東也要做陸先生眼里的好學生?!八灰牍賵鼍筒粫视谄接?,我又怎能幫他?!标懴壬钚蕾p最喜歡的學生,怎能允許被他這個同窗壓在頭上。 先后的幾句話,像是繞口令。沈燕西腦筋有點兒打結。他也知道,其實自己只是不想明白,不想面對同窗相爭的局面。所以愿意裝糊涂,就算騙不了別人,騙騙自己也好。 很多年了,同窗四個分成兩派。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蔣晨東像親兄弟一般。知道對方的長處短處,該夸時夸,該罵時罵,今日打架,明日和好。 霍天北被人送到陸先生身邊的時候,他與蔣晨東都很排斥。長得太好看了,太聰明了,又太沉默——他們兩個不喜歡年紀最小的同窗。 郁江南不同,從霍天北出現那一天起,就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人前人后都對霍天北照顧有加。小時候,郁江南偶爾會看著霍天北發呆,說怎么會有你這樣好看的小孩兒?大一些了,又總是會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說,霍天北你這個妖孽可不能出門,勾回一群小女孩兒可就沒安生日子可過了。 小時候,霍天北對醫術毫無興趣,陸先生逼著他學他都不肯。還是有一次郁江南病了,燒得直說胡話,陸先生又出門訪友了,霍天北急了起來,把陸先生給他的醫書迅速翻了一遍,找了個藥方,拍打著郁江南的臉說:“三哥,我給你用藥你怕不怕?怕不怕被我害死?” 力道有些重,郁江南是被打醒的,瞪著霍天北說“你最好是把我毒死,不然我肯定把這幾耳光抽回去!” 之后,霍天北大著膽子從陸先生的小藥房里找到了藥材,現學現賣地稱了藥草,現學現賣地熬了一碗藥。后來,郁江南昏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就活蹦亂跳的了。那幾耳光的事自然是揭過不提了。 等陸先生訪友回來,詫異地發現霍天北開始潛心學習醫術,一有空就抱著醫書苦讀。 陸先生大喜過望,每日里都花兩三個時辰點播霍天北。 是,那時他們三兄弟都看得出,陸先生希望霍天北在文武上的天分少一些,在醫術上的天分多一些,日后能夠成為懸壺濟世的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