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如今，皇上還是如愿了。

    云凝說起顧云箏的第二個問題：“這一年多，都是錦衣衛的人照顧著我?；噬弦詾殄\衣衛那些首領都被他殺了，其實沒有，最起碼，原錦衣衛指揮使祁連城還活著，很多人也都聽他調遣。他請了專人繼續指點我琴棋書畫歌舞，準備將我送進宮中?！?/br>
    如同之前猜測的一樣，祁連城還活著。

    “只是，西域不似別處，錦衣衛進去時還算容易，想帶我離開卻是難如登天。那里本就是匪盜橫行，葉總督設置了諸多關卡，后來他似乎聽到了什么風聲，官差對年輕女子百般盤問。我很長一段日子都不能離開。后來，還是祁連城與侯爺談妥了什么條件，我這才成行?！?/br>
    前有熠航，現有云凝。

    祁連城是出于什么理由，與霍天北爭奪熠航。

    如今的用意倒是不難猜出，他要利用云凝。

    云凝微微一笑，談起顧云箏的第三個問題：“我要進宮，勢在必行，之前要見侯爺，是想看看能不能與他內外聯手。畢竟，他如今的地位更穩固。我也不瞞夫人，我甚至想過委身于侯爺，這樣也不需每日討好那個殺了我云家滿門的昏君。既然侯爺潔身自好，我自然要聽從祁連城的安排?！?/br>
    顧云箏想到她先前關于太后的話，問道：“進宮是不是阻力很大？”

    云凝頷首，“的確。有太后、皇后阻撓，便是皇上也頗覺吃力，否則皇上也不會讓侯爺收留我一段時日了?！?/br>
    怪不得，霍天北打算著放出風聲，借別人之手除掉云凝。他是從心里就認為這件事很惡心，所以不在意快刀斬亂麻。

    云凝看住顧云箏：“我進宮要改名換姓，需要有人相助，給我一個新的身份?！?/br>
    顧云箏也定定看住云凝，緩緩逸出笑意。

    該說云凝什么才好？

    想要委身于霍天北的心思已夠瘋狂——云凝憑什么會認為霍天北會為了一個女人與一個昏君反目？

    眼下的心意，則是要她這定遠侯夫人幫忙，給她一個新的身份。

    就算她愿意，霍天北也會嗤之以鼻。

    顧云箏誠摯地告訴云凝：“你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br>
    云凝垂了眼瞼，“可侯爺不讓我接觸任何人，我怎么想法子?！?/br>
    “有人比你心急，你等宮里的消息?！鳖櫾乒~看了看她的衣服，“你這身穿戴——”

    “祁連城要我這樣穿戴?！痹颇淠匦α诵?，“很長日子了，云箏以前怎樣打扮，他就讓我怎樣打扮?！?/br>
    “云箏？”顧云箏微一挑眉。

    “是啊?！痹颇猿暗匦α?，“我那個好二妹，讓我祖母慘死的云家二小姐?！?/br>
    “……”看起來，云凝聽說的事情不少，且對她的行徑痛惡。隨意吧。顧云箏忽然沒了說話的興致，“稍后我派人過來，你想想短缺什么，我讓人給你添置?！?/br>
    “我要見祁連城?！?/br>
    顧云箏輕笑，“你如今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工具，生死不過人一念之間的事，何時都沒有說你要怎樣的權利。日后得寵，是進宮的事。在宮外，你命如草芥?！?/br>
    “……”云凝意外地看著顧云箏，羞惱之后，目光迷惘。傷人的話，偏生用溫柔的語氣說出，這是她那個好二妹的拿手好戲。

    顧云箏起身離開，見到賀沖，笑著說一句：“留著吧?！?/br>
    她其實還真想過，讓云凝死了一了百了算了。卻因這念頭心生寒意，擔心自己已經冷血到無藥可救了。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則是祁連城用得到云凝，有云凝在，不愁后宮亂成一鍋粥，更不愁皇上是昏君的事實為天下皆知。

    總歸是對自己有些無力感。甚至不愿意站在云凝的立場試著去理解。

    說到底，是二叔、蒲家的事讓她對云凝有著反感、戒備。姐妹之名在這前提下，微不足道。

    回到房里，顧云箏讓李mama去安排云凝衣食起居。

    過了亥時，霍天北才回來。

    顧云箏略去了云凝一些不合時宜的言語，只說她還算乖順，復述了部分言語。

    霍天北除了一句“知道了”，再沒說別的。

    預料之中的反應。顧云箏心不在焉地看書。

    霍天北問道：“怎么了？”

    “太后要薨了，犯愁?！边@也算實話。

    霍天北不解，“你愁什么？”

    顧云箏有些郁悶，“到時候少不得要和命婦一起去哭喪，哪兒來的眼淚？偏又不能不做樣子。最煩人裝模作樣嚎啕大哭的樣子，到時卻要看三天?！碧崞疬@些，她真是滿腹牢sao，深感有些規矩著實無聊，絕大多數人卻趨之若鶩地附和。當初祖父去世后，她難過得要命，淚水刷刷地往下掉，可見到人們特別夸張地嚎哭的時候，硬是被驚得沒了眼淚，只用帕子擦著眼角做樣子，沒人虛張聲勢的時候才能放縱眼淚流淌。

    霍天北忍俊不禁。

    第二日早間，顧云箏獎賞了廚房的管事mama、廚子，問起八寶rou和魚翅羹的做法。

    廚子講給她聽。

    八寶rou要先煮一陣子，之后切柳葉片，再用油、酒煨至五分熟，末了加入小淡菜、鷹爪、香樟、花海蜇、胡桃rou、筍片、火腿、麻油。

    那道魚翅羹是用了火腿、雞湯煨的，加了鮮筍、冰糖，從拿到魚翅到上桌，需得兩日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