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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箏輕笑出聲,滿心愉悅?;籼毂边@些前塵事,這些小習慣,讓她對他生出幾分親切感。 ☆、蝶與花(2) 顧云箏其實不喜歡沒有弱點從不出錯的人,不反感人有著少見的性情。人可以倨傲,只要你有倨傲的資本;可以囂張,只要你有囂張的資格;可以霸道,只要你有制約別人的能力……諸如此類的人,她都不會反感,對有的人甚至會很欣賞。反之,沒有本錢卻裝模作樣的,她接受不了。 而霍天北,一天天接觸下來,感受、目睹他兇悍名聲之外的諸多性情、做派,他在她心里的樣子逐步鮮活起來,不是名將,不是六親不認,是個活生生的男人,善于自嘲調侃,也會大意疏忽。 這日去請安的時候,霍錦安對顧云箏、霍天北的態度很恭敬。 雖然一看就是刻意做出來的,顧云箏與霍天北也是樂得見到的。他們又不是無所事事的人,哪有閑心總應對一個不懂事的大孩子的挑釁生事。誰管他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和和氣氣就好。 大夫人對顧云箏的態度很是冷淡,見禮時一句話也不說。 顧云箏不以為忤。 眾人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霍錦安提起了云二小姐:“我一個好友說的,好友則是聽父輩人偷偷議論的,說云二小姐應該是對云太夫人深惡痛絕,將她祖母綁在椅子上,活生生燒死了。有御林軍遠遠的看到云二小姐走進室內,趕到附近的時候,走廊上只剩了在火中劇烈掙扎的云太夫人……”他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一絲恐慌,似是在想象烈火焚身的情形。 太夫人不大相信這說法,“且不論云家的人是忠是jian,云二小姐肯定做不出弒親的事,她要是那種絕情的人,盡管丟下云太夫人逃出去。要知道,有一小段時間,御林軍可全跑到府外去了?!?/br> 二夫人更傾向于霍錦安的說法,“云太夫人在聽月樓里的時候,不讓云二小姐進門,云二小姐把樓內的護衛殺了才進去的,后來才放了那一把大火。想來祖孫兩個有著解不開的心結。再說了,云太夫人那時明明想爭取一線生機的,這不大妥當吧?她怎么可能還有活路?就算是活下來,也不過是被人羞辱,讓云家覆滅之后還顏面盡失?!?/br> 顧云箏聽著他們議論著另一個自己,只覺得荒誕。 到最終,弒親的名聲肯定會越傳越盛。 聽二夫人的話,幾乎全部屬實,有一點點意外,轉念釋然。 果然是沒有什么事能瞞過世人, “這倒也對?!碧蛉它c一點頭,“可惜了,那樣一個驚才絕艷的人?!?/br> 霍錦安低聲道:“我要是她,一定會逃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庇挚聪蚧籼毂?,“四叔怎么看?” 霍天北只是笑了笑,不說話。 一直沉默的大夫人卻在此時道:“她逃出去,皇上一定會連夜封鎖京城緝拿她,對成國公案追究到底,牽連更廣。她被抓住,生不如死;她想活命,就要忍辱偷生。都不是她能接受的。她只要活著,就出不得一點差錯,出了錯就會讓家族蒙羞,而她逃亡的處境恰恰是最容易出錯的。有時候,落魄的女子,活著還不如死了干凈?!?/br> 顧云箏深凝了大夫人一眼,實在沒想到,這女子完全明白她的心跡。 大夫人察覺到了,側頭看了顧云箏一眼,眼神卻透著點兒輕視、不屑,仿佛在說這道理豈是你能明白的。 顧云箏失笑,卻也是因此,聽人提及前塵事的悵惘淡了一點。 霍天賜意味深長地笑道:“前年,四弟曾疾行回京,抵達京城時,就是云家滿門抄斬那一夜,還去了云府?”又佯作惋惜地道,“可惜,晚了一步。早一點的話,是不是就英雄……”余下的話他就不能說了,雖說是在家中,言語意味的事態太嚴重,不能信口開河。 霍天北老神在在的喝茶,繼續裝聾作啞。 “看看,說這些做什么?”太夫人適時結束這話題,“過去的事了,還是別人家的事,不提了。擺飯吧?!?/br> 顧云箏食不知味,聽到的事情讓她心緒起伏?;籼毂遍L途跋涉回到京城做什么?他長期在西域,不可能見過她,她——任何人見到他,都很難忘記,既無交集,又為何如此? 只為了云二小姐是他想娶的人?這根本說不通。他要娶云箏,門第品行才是他要的,絕非別的——就算云箏是個美人,可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各花入各眼罷了。再想到如今熠航的事……他是不是與祖父、父親有淵源?那又為何多年不曾與云家來往?云家覆滅前,若說與他有一點關聯,就是她與章嫣的交情,是父親言談間很欣賞他,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腦子亂成了一團麻,想的太多,卻都是想到中途就卡住,沒辦法解釋諸多猜測。 既然想不通,她也不再為難自己。 時間、等待是解決很多問題的途徑。 這種事,她不會詢問霍天北,相信霍天北就算被問起也會保持緘默。 不出太大的意外,她這輩子就是他的夫人了,既然如此,除了與他有交集的,她不會主動與他提及別的女子,平白勾起他對別的女子的回憶或注意。 相信他也一樣,不會愿意談起任何一個她生活范圍之外的男子或女子。 對云箏的褒獎、貶低、認可或反對之詞,都不是他們愿意從別人口中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