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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見到章嫣,是正中下懷,可他這種做派卻讓人不悅——難不成她的事就不算事,聽他一說就得改變計劃?她笑道:“我有要緊的事,昨日就定下了行程?!?/br> 霍天北對她偏一偏頭,“去房里說話?!?/br> “可我該出門了?!?/br> 霍天北只得站在院門外,耐著性子跟她解釋原因:“舅母病情嚴重,嫣兒只顧著床前侍疾,內宅被閑雜人等把持,她們母女身邊連個盡心服侍的都沒有。我又不便留在內宅,你隨我過去看看,提點嫣兒幾句,最好是幫她料理一下內宅??偛荒芸粗齻兡概痛寺淙刖狡染车??!?/br> 顧云箏不為所動,“那我下午過去吧?!睂嵲谑窍胱尠阉膲牧晳T糾正過來,讓他自心底也能尊重她一些。 他問她:“你出門去做什么?” “回娘家探病?!鳖櫾乒~笑著回答,“昨日聽說娘病了,一早已經跟太夫人說了?!?/br> 霍天北頷首一笑,“我陪你去?!?/br> “什么?”這次輪到顧云箏愣住了。 “今日我請了假,在家也是等著你回來?!被籼毂闭Z聲柔和,重復道,“我陪你去?!?/br> ☆、胭脂誘(10) 這算什么?顧云箏抬起手,用指節揉了揉額角,心里惱火不已。 “還愣著做什么?走吧?!被籼毂碧嫠愿来禾?,“把堇竹也叫上,等從顧家出來,她隨行去宣國公府?!?/br> “算了,我隨侯爺去宣國公府就是?!鳖櫾乒~瞥一眼他有了衣褶的錦袍,“侯爺去換身衣服洗漱一番,我來安排院子里的事。在國公府逗留半日夠不夠?” “差不多?!被籼毂睗M意地笑了笑,回房換衣服。 顧云箏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自知要改變他太難了。沉了片刻才對春桃道:“你去匯春路,問問我要找的人何時能到京城?!?/br> 春桃稱是而去。 堇竹得訊后,抓緊監視著婆子打了吳mama與梁mama板子,又將別的事轉交給連翹,出門之際才忙完。 ** 顧云箏與霍天北坐在一輛馬車上,去往宣國公府。 馬車是霍天北平日常坐的,外面看起來尋常,不過是車廂寬大一些,里面布置得很舒適。鋪著獸皮毯子,一頭設有短塌,中間一張矮幾,兩側各有一個厚實松軟的坐墊,坐墊旁邊各有一個兩尺見方的黑漆小柜。 霍天北拿過溫茶的茶桶,又拉開柜門、取出兩個茶杯、四碟果饌。柜子里還有酒壺、酒杯。顧云箏看得睜大了眼睛,隨即開了身側小柜,入目的是柜子分成幾個小格,各放著書籍卷宗、文房四寶,“你可真行啊……”說不好他這是喜歡安逸還是天性懶散,只知道這兩種性情都會讓人很挑剔細節,恨不得一坐下就能一整天不用動。 在西域的時候,有一段日子常游走各處,夜間常睡在車上,布置得就齊全一些。到了京城,車里的東西已精簡許多。他懶得解釋這些,倒了兩杯茶,遞給她一杯,“消消氣,今日好歹幫嫣兒一把?!?/br> 顧云箏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故意沒正形地應他:“我可不見得能幫上忙,不過是被侯爺拎過去做樣子的?!?/br> 霍天北不置可否。 顧云箏問起章夫人病情:“侯爺親自診治,應該沒有大礙吧?” “除非此后再不動怒憂慮,好生將養,能有三兩年可活?!?/br> 他說這種話的時候,神色一如行醫多年之人,看慣了生死,所以特別平靜,又因特別平靜而讓人覺得殘酷。 顧云箏心頭一沉,這樣看來,是不是意味著沈大夫也束手無策了,章嫣才命人來請他的?先有親自調理熠航身體,再有眼前章夫人的事,都能驗證李mama說他醫術精湛的話?!昂顮?,”她微笑著看住他,語聲和煦,“如果沒有成名于沙場,沒有行走于廟堂,你會不會選擇懸壺濟世?” 霍天北認真地想了想,沒有結果,“不清楚。陸先生希望我能一生行醫救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我入沙場官場?!币暰€落在握著茶杯的手上,“這雙手應該是用來救人,可結果……”他語聲頓住,沒再說下去。 行醫救人與治世良將相較,作為霍天北的恩師,陸先生恐怕是更希望他做后者,之所以希望他一生行醫救人,恐怕就是看到了他性情中冷酷甚至冷血的一面,才不想他入沙場、官場,害怕他為禍人間的擔憂變成血淋淋的事實。 可顧云箏越來越覺得,他善良的那一面,是很多人都不能比的。是不是因為熠航的緣故,因為不知道他在外面的行徑,對他的評價就過于片面了?應該是這樣。 念頭飛逝而過,她打趣道:“這世間少了一位名醫,卻多了一名悍將,這樣想想,侯爺也不虧?!?/br> 霍天北朗聲笑起來。什么事到了她嘴里,總是會變個味道。她高興時,就如此刻,能引得人自心底笑起來;她惱火時,就如昨日午后,心胸狹窄的能被她氣個半死。他反過頭來調侃她,“與其嫁個不著調的大夫,就不如嫁個不著調的官員了。這樣想想,你也沒吃虧?!?/br> 他還記著她說他不著調的話。顧云箏也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兩個人一路東拉西扯,車廂內的氛圍輕松融洽。 到了宣國公府,宣國公在外院招待霍天北,顧云箏則帶著堇竹去了內宅。 她隨霍天北過來,不需說也是來探望章夫人的,帶路的丫鬟卻徑自將她引到了一個花廳,并且笑盈盈地道:“夫人請稍等,藍姨娘稍后就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