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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主仆兩個轉去后花園。 定遠侯府是元熹帝特地賞賜下來的。天家御賜的,自然有出奇之處。這定遠侯府本是先帝在位時一位異姓王爺的府邸,占地頗廣,府中屋宇或華美或精致或清逸,而最出名的,是偌大的后花園里的景致。 錯落的樓臺亭閣周圍,各有嬌花芳樹、松墻竹徑、鏡湖清泉,四時皆有不謝之花、悅目之景。 春桃完全陶醉在美景之中,走到一所院落附近才回過神來,指給顧云箏看,“那兒就是凝翠軒,大夫人住的地方?!?/br> 顧云箏望過去,見凝翠軒是個三進的院落,院內花樹的枝杈伸出墻外。 春桃喃喃嘆息:“大夫人當真是個命苦的,兒子五歲時暴病而亡,大爺又是在同一年英年早逝……” 這就是有些女子嫁人之后的境遇——顧云箏腦海最先閃過的是這念頭,隨后笑了笑,不予置評。 何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一些事看起來是突然間趕到了一起,對人形成致命的打擊,其實是早就暗流涌動,人不能及時發現并阻止,只能落入絕境。 云家如此,大夫人的遭遇恐怕也如此。 說到底,霍家在太夫人從妾室變成繼室后,很多禍事已經成了定局。 春桃還在繼續嗟嘆:“大夫人雖然出自書香門第,卻自幼習武,嫁給大爺之前,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到如今,誰承想到了這般境地?!闭f著就想到了聽到過的傳聞,“如今這是什么世道?云家二小姐也是這樣,那樣文武雙全樣貌傾城的,卻是一夜間殞命。不過,也有很多人懷疑云二小姐根本就沒葬身火海,說樓內一定還有密道能逃出去……” 顧云箏挑挑眉,不知該說什么好。她走進室內時劇毒就發作了,僅剩了一點兒躺到榻上的力氣,意識很快陷入永夜。那可是老老實實的死去的,她逃什么逃? 她笑著打斷春桃的話:“好了,別說這些了,你每日里盼著我好好兒的就成了?!?/br> 春桃笑道:“夫人說的是?!庇种赶蛞凰≡簝?,“夏蓮和穆姨娘就在那兒。東面是太夫人平日聽戲的地方,西面是二夫人春日最愛去的藏春塢,那小院兒原本是供人歇腳的地方?!?/br> 顧云箏也笑了,“侯爺倒是會選地方?!?/br> 游轉多時,到了湖邊,顧云箏見春桃有些累了,便指了指附近一個涼亭,“你去那兒歇歇腳,我自己隨意走走?!?/br> 春桃不安,“那怎么行呢?” “去吧?!鳖櫾乒~笑容柔和,對于身邊信得過的人,她從來寬和以對,“你那小身板兒跟我耗不起,沒外人,就沒那么多死規矩?!?/br> 春桃很是感動,也就不再推辭,要走時隨意一瞥,變了臉色,“侯爺來了?!?/br> 顧云箏先是訝然,之后促狹一笑,“那你還不快走?” “倒也是,左右也會被攆走?!贝禾仪纹さ匦α诵?,樂得躲一時清閑。 顧云箏站在太湖石旁,回身觀望,見李mama在前面引路,霍天北緩步走來。 他穿著黑色箭袖錦袍,手里拿著把竹骨折扇,神色悠然,一面走一面觀看花園景致。 沒來由的,滿園艷景在顧云箏眼中黯淡了幾分。其實他是從骨子里透著清冷淡漠的人,其實他該讓人一看就覺得壓抑,卻偏偏,那份清冷都壓不住俊顏煥發出的無形光華。 顧云箏不無戲謔的想,有這樣一個夫君,倒是件極有面子的事,何時一同出現在人前,都會引來女子的艷羨。 霍天北到了顧云箏近前,李mama笑著行禮,退到不遠處。 顧云箏問道:“侯爺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今日沒什么事。聽說你在后花園,就過來看看?!被籼毂贝蛄恐車h境,“景致倒還不錯?!?/br> 顧云箏訝然,“以前沒來過么?” “沒有?!被籼毂比鐚嵉?,“只見過這府邸的地形圖?!?/br> 顧云箏忍不住笑,能把日子過成他這樣的,滿天下也找不出幾個。隨即,她想起兩房妾室的事,和他商量:“眼下兩位姨娘開始晨昏定省了,我如果提也不提她們侍寢的事,別人難免傳出難聽的話來。侯爺怎么看?” “說過這件事了,忘了?” “我當然記得?!鳖櫾乒~沒轍地瞥他一眼,“這不是不知道怎么跟別人說么?再說了,我上次提的時候,跟現在不一樣?!?/br> “怎么不一樣了?”霍天北明知故問。 顧云箏坦率地道:“那時候你是被太夫人勸著來內宅的,我呢,以為你不定哪日就把名下四個女人趕出府去了?,F在卻不一樣,覺得你一時半會兒不會休妻廢妾,我也想踏實過日子,這些事當然也要重新與你商量?!闭f著話戲謔一笑,“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改變心意?對別人說你不想去妾室房里總是不妥,我前腳說完你后腳讓別人侍寢,那我還要不要活了?” 霍天北被她這一番話引得輕笑連連。本來是讓他反感的話題,經她這么一說,情緒自然而然地明朗起來?!耙彩?,你總要給別人一個說法?!彼尖馄?,“你就告訴她們,是我不讓你安排這件事的。我享受不了齊人之福?!?/br> “記住了?!鳖櫾乒~明又問,“秦夫人若是來訪,我見不見?”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啊?!?/br> 霍天北見此刻的她像只無辜的兔子,忍不住又彎了唇角,故意刁難:“我不給你準話,你到時候怎么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