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太在廳堂落座，不住眼地打量著煥然一新的陳設。

    顧云箏啜了口茶，問道：“您過來是有什么事么？”

    顧太太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mama和春桃，“我們兩個說說話就好了?！?/br>
    顧云箏只好讓兩人退下。

    顧太太這才說道：“你上次從家里拿的一千兩銀子，也該還給我了吧？這都多少日子了，上次不是說幾日就能歸還？”

    顧云箏失笑連連，之后就意識到，霍天北讓人歸還銀兩的事，顧豐還沒告訴顧太太，而太夫人這段日子對她趨于明面的縱容，也沒告訴顧太太。顧太太若是知道，才不會冒著得罪太夫人與霍天北的風險走這一遭。

    沉吟片刻，顧云箏故意氣顧太太，笑道：“爹爹說過了，那一千兩銀子是給我的，不需歸還?！?/br>
    顧太太臉色一沉，“那你就好意思收下？你已經是出嫁的人，怎么還能拿娘家的銀兩？我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到了你出嫁之后，不能得到你幫襯，還要繼續貼錢？這是個什么道理？”

    “那有什么法子?！鳖櫾乒~嘆惋道，“誰叫我不是男兒身，不能供養你們一輩子?！?/br>
    顧太太險些拍案而起，“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連這種話都說得出！”

    顧云箏也不惱，話鋒一轉：“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刮多少銀子？說出個數來，我看看能不能一次給清，你也省得時不時過來要錢了?！?/br>
    “……”顧太太迅速算起賬來，片刻后斥責道，“聽聽你說的這叫什么話？什么叫我從你身上刮銀子？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顧云箏手里有多拮據，她再清楚不過，一次清算又能給她多少？再者說，便是顧云箏手頭寬裕了，也不能答應。什么事都是細水長流為好，與其一次拿到一筆銀兩，當然不如長遠地索取。

    “不答應就算了，給我戴上個不孝的大帽子又是何苦來？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鳖櫾乒~放下茶盅，“如今我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看著辦吧?！?/br>
    “你……”顧太太站起身來，“好！眼下你懂事了，也該知道要臉面了。既然你能做得出不要臉面的事，我也沒什么好顧及的了……”

    “怎么？”顧云箏慢條斯理地打斷了顧太太的話，“要在霍府鬧？要讓我臉面盡失？好啊。我也有段日子沒看過熱鬧了，你鬧吧。實話與你說，若是在顧家，我看著爹爹的情面，真會息事寧人，可是在霍府，我還真不怕你鬧。我這點兒臉面，早就被你丟盡了，單說你每個月派人來拿走我的月例這一事，便是闔府皆知?！庇迫灰恍?，又道，“要不要我找人取了鑼鼓來為你造勢？”

    顧太太啞口無言，神色頹敗。

    顧云箏不屑一笑，這才說了霍天北已將一千兩銀子還給顧豐的事，“你就算是不顧著我，也該顧著侯爺，要我們沒臉，你又是何苦來？”隨即起身喚李mama送客，“你去太夫人房里坐坐，與她說說話，也就明白輕重了，日后別再做上不得臺面的事情?！?/br>
    李mama回來時，顧云箏已又拿起了針線，眼神透著懾人的寒意。李mama因此竟心生畏懼，站在那里，一時間不敢上前。

    顧云箏看向李mama，神色轉為溫和，“坐吧?！?/br>
    李mama這才坐下，勸慰道：“夫人別在意那些事，慢慢就好了?！?/br>
    顧云箏無奈地笑了，“我倒也不是感懷自己這家境，只是不明白，顧家與霍家怎么會結親的？”

    “這……”李mama為難地笑著，“夫人如今事事為侯爺考慮，便是侯爺的福氣，別的事實在不需掛懷，說到底，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就成?！?/br>
    “是這個理。只是，我不論是木訥還是明理，與侯爺到底不是門當戶對?！鳖櫾乒~說到這里，頗為費解地看向李mama，“侯爺也不是任由人擺布的性情，當初怎么就同意了這樁婚事？再者說，他位極人臣，豈會不知哪一家能讓他仕途更平順。難道他就沒有過想娶的名門閨秀？說起來他可是機關算盡的人物，mama可別告訴我他從沒這心思?！?/br>
    李mama聽聞這一席話，神色一黯，嘆息道：“便是有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敝笥謴姵冻鲂θ?，“夫人與侯爺如今過得好好兒的，何必想這些事？”

    顧云箏蹙眉嘆息，“mama總是這樣，一通哄勸，把我當個孩子一樣。你不肯告訴我，難不成要我去問侯爺？”

    “那可不成，侯爺不可能愿意提及這些，萬一生氣了就不好了?！崩頼ama勸阻之后，沉吟片刻，實言相告，“當初侯爺對于與哪家聯姻也不是沒想法，原本想娶的首要人選，是成國公府二小姐?！?/br>
    顧云箏心中錯愕，險些被繡花針扎到手，腦子飛快轉著，道：“可是，皇上不是曾給侯爺兩次賜婚么？第二次就是把云家長女許配給了侯爺?！?/br>
    李mama卻搖了搖頭，道：“可侯爺要娶的不是云家大小姐，是二小姐。侯爺想要結親的，是成國公，而非別的云家人?！?/br>
    顧云箏心緒五味雜陳，不知該作何反應。

    ☆、暗香襲（6）

    李mama見顧云箏不說話，以為是聽了這些心中不快，忙又笑道：“夫人也不要因此心生芥蒂，當初侯爺曾有兩個人選，第一個是云家二小姐，第二個可就是您?！?/br>
    顧云箏面無表情地看著李mama，見她眼神坦誠，這才相信，之后滿心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