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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蕭讓讓她附耳過來,“為防萬一,我將半數的錢財、一些小物件兒留給你了?!闭f到這里,語聲轉低,告訴云箏將財物安置在了何處,末了又道,“說句難聽的,這些不論你來日是死是活,我都給你了。你活著,就物盡其用,經營你我的日子,你萬一有個不好,東西也陪著你。兄妹一場,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些?!?/br> 云箏默然,輕輕點頭。 蕭讓不想放大離別的感傷,又已交代了最重要的事,重重地拍拍云箏肩頭,“我走了?!?/br> “嗯。珍重?!?/br> “一定?!笔捵尀⒚撧D身,大步走向岸邊。 云箏一直目送船只啟程,這才轉身,牽著馬信步前行。 秋風颯颯,發黃的樹葉在風中從容旋轉,緩緩凋零。 她又回眸。 遠山含笑,江水無聲流淌,船只順流而下。 站在船頭的男子風姿俊朗,遙遙凝視著她。 她抿出個微笑,擺一擺手,瀟然轉身之際,淚水猝不及防落下。 若能再見,她會履行諾言,嫁給他。 若不能見,興許就是生死無話、人鬼殊途。 ** 濟寧侯府的管家帶人陸陸續續地把美酒、藏書分批送到了成國公府。 云箏話少了一些,親自指揮著仆婦將聽月樓收拾出來,用來安置書與酒。 成國公府最早是一位王爺的別院,是英宗皇帝賞給第一任成國公的。后花園里這座聽月樓,是當初那位王爺的藏寶閣。落到歷任成國公手里,沒有那么多寶物可安置,樓內陳設又不宜待客歇息,便閑置下來。 到如今,總算是有了個用處。 忙了幾天,蕭讓最在意的兩樣東西都安置妥當。下面三層都是酒,上面兩層都是書。 云箏命人在五樓走廊設了茶幾、竹椅,里面設了醉翁椅、美人榻,就此多了個習慣,每日午后都會在那兒看看書,或是觀景時與鈴蘭喝兩杯。 她在后花園獨享清靜,云太夫人、蒲氏卻是忙得不亦樂乎。兩人先是頻繁回蒲家,臉上的喜色一日勝過一日,后來蒲家來云府借了兩萬兩銀子。 云箏聽說之后,猜想著霍天北因為與云家結親的關系,無意刁難蒲家了,大概將三十萬兩的數字減免了一些。 云太夫人一直沒忘記云箏手里有錢的事,一日來到聽月樓,盡量和顏悅色地與云箏借錢。 云箏愛理不理地道:“要錢沒有,要命你也拿不走。這事以后就別提了。我這幾天氣不順,你再打我的主意,我就把這事宣揚出去?!?/br> 云太夫人只得走人,再不敢提。 又過了兩天,四奶奶、唯揚在高程、紫菀等人的護送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京城。 云箏沒去送行,只是給了高程一疊面額不等的銀票。 這事之后,云箏心緒明朗起來。該安排的都安排了,在有個結果之前,她只管好好陪伴、照顧母親。 這時期上門提親的人很多,都被蕭氏以各種借口推掉或擱淺了,現在不是張羅云箏婚事的時候,定下親事,萬一云家落難,反倒會連累無辜。 至于別的事,蕭氏一如以往,出門會友,在家中辦賞菊宴,讓云箏幫忙招待各家小姐,出來給各位夫人太太請安。凡事都要做兩種打算,如果今時擔憂都是杞人憂天,那么,云箏被更多的人熟識也是好事。 云箏貌美的名聲比以往傳得更盛,衣飾別出心裁的搭配、繡在裙子上的圖案被更多的閨秀效仿。她自然知道母親的心思,也不提及與蕭讓的約定——母親從來就知道,她不喜表哥招蜂引蝶放蕩不羈的性子,不為此,早做主給定下這樁婚事了,她如今若是提及,母親第一反應大概就是攆著她去找蕭讓。 云太夫人、蒲氏見云箏出盡風頭,總是沒個好臉色,也就愈發記掛云凝,時時詢問二老爺送親的隊伍到了何處。 送親隊伍中的家丁時時傳信回來,云太夫人與蒲氏每次聽了保平安的消息,都會喜上眉梢,表情夸張的與人絮絮叨叨。 到了九月上旬,這對婆媳臉上再沒了笑容,整座云府也籠罩上無形的陰霾——送親的隊伍這幾天沒了消息,只言片語都不曾送回。二老爺托人打探,全無結果。 ☆、風欲來(6) 至九月中旬,闔府的煎熬結束,卻又陷入了驚愕、傷心:云凝遠嫁途中,遭遇來路不明的狂徒劫殺,隊伍被沖散,云凝下落不明。 蒲氏驚懼憂慮之余,抱怨不斷:抱怨皇上怎么會將云凝許配給霍天北,為何不選擇國公爺膝下之女云箏;抱怨二老爺為何不以這理由婉言說服皇上更換人選。一次次與人說云箏雖是女兒身,雖然左手用劍,造詣卻是同輩人最高的。若是她出嫁,便是遭遇截殺,也能毫發無損地討回來。 云箏聽說后,想起了云凝出嫁之前二夫人的嘴臉。 憧憬得太美,遭遇打擊時除了失望痛苦,還有一份惱羞成怒。 云箏理解,所以不介意。 她介意的是云凝下落不明之后會發生什么。 多希望,這不是云家落難的開始。 云凝的消息傳回京城第三日,皇上開始自省,說不曾想到遠嫁易出波折,要霍天北等三個月,云凝三個月后仍無下落的話,霍天北只管另尋佳人成親。 兩名妙齡女子的遭遇,在皇上那里,不過是不足掛齒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