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云間琉璃(5)
慕容昀在心驚rou跳中給月宜揉了揉手臂和雙腿,腰部說什么也不幫忙,只說等著小丫鬟回來讓她來做。 “為什么啊……你揉的挺舒服的……”月宜不滿地抱怨著。 慕容昀沙啞著嗓音無奈低吼:“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就她那扭來扭去的樣子,要是揉腰部位置,肯定把被子扔了,他知道她里面什么都沒穿。 “那是什么?你給我講講?!痹乱吮趾脤W求問的精神。 慕容昀剛想給她科普一下,卻發現月宜面上的潮紅越來越加深,剛才她就注意到月宜面色泛紅,他還以為她也是害羞所致,現在察覺到不太對勁,不由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臉。她嬌憨地笑著問:“怎么了???” 她笑起來很好看,既有閨中嬌養女兒的嬌氣,也有江南水鄉小家碧玉的柔婉純真,慕容昀靜靜注目于女孩子甜美的笑靨,片刻,才緩緩開口問她:“你是不是覺得冷?臉上很燙?!?/br> 話音剛落,月宜就打了個噴嚏,她揪了揪身上的被子,點點頭:“是覺得冷,還覺得累?!?/br> 慕容昀手掌來到她額頭上,果然,guntang得厲害:“躺著吧,你受涼發燒了。我再去找找那個小丫鬟,讓她來照顧你?!?/br> 月宜卻攔住他,仰躺在床面,大眼睛眨了眨,柔柔地開口說:“我也許不是受涼,我身體不好經常這樣的,我的藥丸在那些柜子里,可是昨晚沒有找到,你再幫我找找,我吃了藥就沒事了?!?/br> 慕容昀依言,翻箱倒柜一頓cao作,總算把月宜需要的丹藥找了出來,倒出來一顆,月宜就著水皺著一張小臉咽下,咳了幾聲,婉聲說:“一會兒就沒事了?!?/br> 慕容昀放下瓷白的小藥瓶,手指在膝頭不安分地摩挲了幾下,終是壓不住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你為什么身體不好?”他把這種莫名的關心歸結于兩人昨晚的荒唐,無論月宜是什么派別,自己是否被人暗算下藥,她終究是個清白的女孩子,卻被自己占了便宜。 月宜側過身,雙手乖巧地枕在腦袋下,想了想,娓娓道來:“我聽干娘說,我娘生我的時候收到驚嚇,我剛生下來我娘就去世了。后來我還在襁褓中,有一人來琉璃閣搗亂,挾持我讓我干娘給她什么心經,我干娘好不容易救下了我,但那人在我身上打了一掌,所以我一直很虛弱……”說到此處,她嘆了口氣,隱隱帶有哀傷和遺憾:“那個人帶著我離開了琉璃閣去了好遠的地方,那還是我唯一一次離開這座小島呢,自那之后我再也沒離開過?!?/br> 雖說月宜是邪教中人,但慕容昀還是覺得,對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動手,實在是為人不齒。 “你經常在江湖上走動嗎?江湖……是什么樣子???我聽大師姐說,江湖上有很多好看的男孩子,真的嗎?” 慕容昀聽得后面這句話,揚了揚眉梢,有幾分得意說:“我就是啊?!?/br> 月宜吐了吐舌頭,嫌棄地開口:“你還好吧。我喜歡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文質彬彬的男孩子??上u上一個都沒見過,都是從話本子里看得?!?/br> 慕容昀面色一黑,他確實讀書不多,頓時就覺得有點氣悶,可他氣悶什么呢?她喜歡什么樣的和他有什么關系? “等你要走的時候能不能把我偷偷帶出去,讓我見識見識江湖啊……”月宜眼巴巴地望著慕容昀開口央求。 慕容昀低語著:“我怎么把你帶走?再說,你有那么多師兄師姐,以后有的是機會帶你出去玩兒,你著急什么?” 月宜垂下眼,聲音輕飄飄得,可是嘴角依舊微微揚起,笑意盈盈:“萬神醫私底下和我干娘說我是活不過二十歲的,干娘總不相信,可是我信。我怕真到了死了那一天,我還是哪里都沒去過,那就太遺憾了?!?/br> 慕容昀一怔,不由問她:“那你幾歲了?” “十五。你呢?” “二十?!?/br> 月宜上下打量著慕容昀的器宇軒昂,笑道:“原來這就是二十歲的樣子啊,真好。希望我到二十歲的時候也能這樣?!?/br> 慕容昀盯著她的婉約笑意,心里不知為何有點發酸。 月宜后來又絮絮叨叨講述著她在島上的事情,她最喜歡她的小花圃,昨晚下了雨,她還沒來得及去看望那些花卉呢,慕容昀安慰她等她好了再去看,然后月宜說著說著就又昏睡過去了。慕容昀依靠在床頭,擺弄著衣擺,不經意間瞄到手臂上的痕跡。那長長的紅線比昨兒看到的又長了一點,他覺得很是古怪,可又理不出頭緒。身旁的月宜也是一頭霧水,比他還無知,指望不上。 他再次嘆了口氣,也閉上眼,心底涌上幾分疲乏。 再醒來時,天光大亮,月宜猶在夢中,慕容昀摸了摸她的額頭,熱度稍退,還出了一層汗,看來這藥倒是管用。 他伸個懶腰,聞到飯香氣,便推開門一看,廊下又是那個小丫鬟水盈,正歡快地逗弄著麻雀,聽得聲音驀然回眸,笑得比昨日還親切:“慕容公子,您醒了,我來給你和姑娘送早飯?!?/br> 慕容昀大怒,抬手狠狠攥住小丫鬟的手臂厲聲質問:“你昨晚給我們下了什么毒?” 小丫鬟面上帶笑,抬手稍稍一拂,竟然輕而易舉地就把慕容昀的手給揮開,慕容昀不由踉蹌一步,盯著那水盈,面色茫然。 水盈笑嘻嘻地開口:“奴婢就是個伺候人的丫頭,什么下毒不下毒得,奴婢哪里清楚?都是聽吩咐做事罷了,慕容公子也別讓水盈為難。想想你手臂上的紅線,時長時短,自然有一定道理?!?/br> 慕容昀低頭望去,猶然不知。 水盈提醒道:“靠近綴玉軒門邊便會痛,每一日都比前一日短上一分,可昨晚上你中了毒反而變長了一點兒,你說這是為什么?奴婢只提醒公子一句話,若是哪一日這紅線沒了,人命便危在旦夕,就怕那種滋味兒,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br> 水盈笑得好像天真爛漫,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慕容昀心寒,他穩了穩心神,冷冷地開口:“我可不怕死?!?/br> 水盈好像聽到什么特別有意思的事情,眼睛都笑成了一彎月牙:“是嘛,沒關系,沒有了你還能再找別的清俊而修為不錯的少年來陪伴,聽說慕容少俠還有幾個師弟,想來云間山莊久負盛名,座下弟子應該都是人中龍鳳?!?/br> 慕容昀面色頓時蒼白了不少。 水盈將食籃遞過去,還是一副小丫鬟順從的模樣:“那就煩請慕容公子將早飯拿進去,里面都是我們姑娘愛吃的東西?!鳖D了頓,她又眨眨眼低語著:“放心,這里面沒有下毒?!?/br> 慕容昀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內,心里不是滋味兒,可他現在武功都被封起來,連一個送飯的小丫鬟都打不過,還談什么“突出重圍”? 月宜朦朦朧朧間睜開眼,望見慕容昀一身悲傷地端坐在小幾前,不由關切地問:“你怎么了???哇,有香氣……是不是有人送飯來了?我聞到我愛吃的煎餃味道了!” 慕容昀回過神,無精打采地開口:“你那個小丫鬟把早飯送來了,她說這次沒下毒?!?/br> “哦?!痹乱讼胍鸫?,剛剛掀開被子一角,就被漲紅了臉的慕容昀給按住,他幾乎是結巴地開口:“你做、做什么?” “起床吃飯啊,我要換衣服?!?/br> “那你能不能等我出去再換衣服?” “為什么?” 慕容昀對上女孩兒純凈如琉璃般干凈的眼眸,惱羞成怒地說:“因為我是男的啊,女孩子不能在男人面前換衣服!赤身裸體,不成體統?!?/br> “那你昨晚還扒了我的衣服,你自己的衣服也脫干凈了!你那時候怎么不說?” 慕容昀無力反駁,他不解氣,抬起手在月宜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小姑娘很在意自己的容貌,頭發是她的自豪之處,雖然身子憔悴,但被干娘養護的一頭秀發又黑又亮,被他這么一揉亂糟糟得,像是個小瘋子。月宜嗔怒著要去打他,卻聽見慕容昀恨恨地開口:“我以后不叫你妖女了,我叫你祖宗!我服!” 沒想到月宜下一秒非常開心地說著:“乖,祖奶奶給你買糖吃!” 慕容昀:…… 吃過早飯,月宜就非要帶著慕容昀去看自己的小花圃,慕容昀不是很情愿,他對于花花草草也沒什么興趣,更不懂,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聽著月宜如數家珍:“我最喜歡繡球花,還有蝴蝶蘭……你說花朵怎么這么厲害,今年凋謝了,明年還能漂漂亮亮地生長出來?人要是也能和花一樣該多好啊?!?/br> 慕容昀聽得月宜這些話,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想安慰幾句,可是笨嘴拙舌,又怕她誤會,沒想到她卻很會安慰自己,松完土壤,她站起身有些俏皮地看著慕容昀,很得意地開口說道:“不過,我雖然活不長但還是很樂觀得,尤其是我今天認了個小孫子!小孫子還很乖呢!” 慕容昀腮邊抽了幾下,最后還是決定不和病號一般計較。 夜里果然沒有任何異樣,只有手臂上的紅線不知不覺中又比和剛剛與月宜發生關系那一刻短了些。 今日算是平安度過,慕容昀總是心事重重,沒心思陪月宜玩兒,月宜覺得無趣回自己房間了。慕容昀趁著夜晚修整好心思,第二天面對月宜時稍稍有了點興致,可月宜卻不怎么愿意和他說話了。她平常嘰嘰喳喳、伶牙俐齒,忽然沉默起來慕容昀有些不適應:“你今天要做什么?還要松土澆水?” “放紙鳶?!痹乱撕啙嵜髁嘶貜腿€字,有點不愿意搭理他的意思。 用過午飯月宜就在花園里放紙鳶,慕容昀百無聊賴坐在長廊下靜靜瞧著,小姑娘很努力地擺弄,但是擺弄半天還是不得其法,好不容易把紙鳶放飛又不小心掛在了樹上,氣惱地跺了跺腳。 慕容昀的嘴角不知不覺地揚起。 結果月宜回眸看到慕容昀居然在笑,頓時扁了扁嘴嘀咕著:“你笑話我,大壞蛋!” “我哪兒笑話你了!你別冤枉人!”少年急赤白臉地辯駁。 “沒笑話我你干嘛盯著我看?” “我沒看你!你有什么可看的?” 月宜揚起小臉,很驕傲地夸獎自己:“我很漂亮啊,是小仙女?!?/br> 慕容昀撇撇嘴:“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好看?!彼f完心里就咚咚亂跳,眼神也飄忽的厲害,因為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在說謊,月宜哪里是不好看,分明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兒。 月宜氣鼓鼓地說:“你才不好看,你像是臟猴子?!?/br> 慕容昀又“哼”了一聲,轉過頭不理睬。 月宜嘟著小嘴兒,遲疑片刻,走上前,抬起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小聲地說:“你能不能幫我把紙鳶取下來啊,樹太高了,我根本爬不上去?!?/br> 慕容昀聽著她很不情愿的聲音,心里也有幾分得意,故意慢吞吞地說:“哦,我的武功都被你干娘封起來了,我也不一定能爬上去……” “你試試嘛,你這么高,幾下子估計就爬上去了。我的紙鳶是我自己做的,上面的圖案也是我自己畫得,我不想就這么丟了……”她見他沒反應,急匆匆地繞到他面前,雙手忽然捧著他的臉,飛快地在他頰邊“啾”一聲親了一口,甜甜地央求著,“去吧去吧,你要摔下來,我晚上讓水盈給你煲骨頭湯!” 然后她就看到慕容昀先是想一塊兒木頭一樣呆坐在遠處瞪著她,再然后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猴子瘋狂上下跳躍,臉上比猴屁股還要紅,好像很氣急敗壞的樣子吼叫著:“不許親我!你才摔下來!” 慕容昀擼了袖子一點一點爬上十幾米高的大樹,此時此刻特別懷念輕功還能用的日子。抬手終于夠到了月宜的紙鳶連忙往下扔去,月宜接住崇拜地仰著頭看向慕容昀:“你好厲害,徒手能爬這么高的樹!要是我早就掉下來了?!?/br> 慕容昀剛想說“比你厲害多了”,結果太過得意,腳下一空,還真就直直地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