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烽火驚情(12)
月宜覺得很困,打了個哈欠。狄淵怕她冷,剛才給她套上了一件自己的T恤。她翻過身埋在他懷中,像一只小貓蜷縮起來,拱了拱,又抬起手揪了揪狄淵的耳朵,恬靜地笑了一下,然后給他比了比心底的情緒:我不看別人,我不喜歡別人。你也不要喜歡別人。好嗎? 戀愛中的人總會有一些患得患失,月宜也不例外,聽到有人為了勾引狄淵都給他酒里下藥,她心里就有點不是滋味兒。她年紀小,多數關于愛情的理解還是主要來源于電視劇或者電影里的細節。狄淵的身份是她喜歡而憧憬的,卻也是讓她有點小憂心的。 “當然,我只喜歡自己得媳婦兒,而我媳婦兒就是你?!钡覝Y在她睡前柔聲訴說著,“咱們去見見我家人,尤其是我mama,我mama會很喜歡你,她最喜歡溫柔寧靜的女孩子?!?/br> 開了幾天車,狄淵也覺得疲乏,打算在這附近稍稍歇息一日。附近沒有叛軍或者國防軍隊,還算安全。白日里,狄淵遇到一隊難民,大包小包一路往西邊去,狄淵上去攀談了幾句,聽得其中一人說道:“鉆石區已經被占領了,那些叛軍就是沖著鉆石區去的。我的孩子也被他們的口號吸引,前兩天偷偷跑到那邊,現在不知生死?!彼四ㄑ蹨I哽咽道:“那都是些孩子,卻去跟著做了殺人的機器,真可憐,又可怕,” 狄淵對此早已經是見怪不怪,用娃娃兵是很多叛軍甚至是政府軍最喜歡的行為,廉價而好用。月宜默默在旁邊聽著,想到狄淵和她昨晚對未來孩子的暢想,心里酸澀。狄淵捏捏她的指尖,莞爾一笑,不想讓她難過。 “他們現在已經快進入F城了,很快就要占領總統福地,你們也小心?!彪y民臨走前不忘好心地提醒狄淵和月宜。 月宜心里驚惶,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胡思亂想。 狄淵上前揉了揉她亂糟糟的像是男孩子的頭發笑道:“害怕了?” 月宜點點頭,怯生生地看著狄淵,拉過他的手問:我們會不會有事??? 狄淵給她分析:“咱們現在已經離開了F城,往郊區走,越來越接近北方邊境,這里既不是什么農業附屬區,也不是鉆石開采區,自古以來就沒人在意,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想著在這里爭奪、廝殺?!彼H了親月宜的臉龐,雖然一路上很匆忙,沒時間細細梳洗打扮,但月宜還是那樣美麗動人,狄淵握著她的手徐徐說:“再說,你老公在這兒呢?!?/br> 月宜聽他又占自己便宜,總算心情消散了一些陰霾,揚起唇角,主動親吻著狄淵。 狄淵稍稍分開些,曖昧地問:“昨晚上還沒喂飽你???” 月宜在他肩上推了一把。 中午吃了飯,天氣尚好,狄淵想著讓月宜開心開心,哪怕是逃難,也不能真的讓自己成為喪家之犬。于是狄淵提議:“我們去外面玩好不好?”他的語氣像是和小孩子說話,而月宜目光流露出的驚奇也確實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狄淵和她牽著手在廢棄的游樂場轉了一圈,這地方看起來已經廢棄了很久,自從前總統和自己的小團體不斷將鉆石收益劃歸自己的小團體,整個國家的公共設施基本上都沒有存在的必要。對這些設施的疏于管理、維修,造成當地的普通家庭的孩子所能選擇的娛樂項目也就是露天踢個足球。 月宜很小的時候去過別的國家的游樂場,但是她太小,很多項目倪萱不讓她去嘗試,所以也沒什么印象。 他和她走在老舊的小路上,野草肆無忌憚地生長,毫不在意人類的經過,不知名的野花剛剛含苞,馬上就要綻放出渺小卻冶艷的色彩。月宜覺得,她和狄淵如同迷失在兔子洞里的童話故事里的兄妹倆,躲避外面的女巫和不知名的恐懼,尋找到一處遺棄的失樂園。 很魔幻,卻又很好玩。 “來,海盜船,上去坐會兒?!钡覝Y抱著她的腰將她舉到碩大的船只內。月宜覺得好玩,在里面轉了個圈,可惜海盜船不能來回蕩悠,狄淵也跟著翻身上去,靠坐在月宜身旁:“我以前玩過海盜船,晃來晃去,把我身邊的一個男孩兒晃暈了,吐了一地?!?/br> 月宜聽了,連忙說:那我身體虛弱,肯定也會吐。 “以后有機會試一試?!钡覝Y溫言道,“聽說歐洲的游樂場建設的很不錯,咱們可以去?!?/br> 月宜甜蜜地說:我們未來能帶著孩子一起去。 “嗯。都聽你的。家里你做主?!钡覝Y笑著說。他們坐的高,可以眺望到遠處獅子山上的風景,雖然是戰爭,但獅子山上的一切都還算靜謐和諧。 月宜不無遺憾地和狄淵說:我都沒有去爬過獅子山,也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了。你說,這戰爭會不會一年之內就結束啊,那樣我們還能回來,回來修葺我的老房子,還想去看宮殿遺址,還想去看太陽花和油椰花。 狄淵不想讓她失落,便笑著附和說:“差不多吧,很快就結束了?!笨伤睦锩靼?,在這片土地上爆發的戰爭,十年往往是最稀松平常的時間段。他拿出一支煙吸了兩口,月宜不嫌棄那種原始的煙草味道,安靜地看著狄淵。狄淵抱歉地說:“我只是覺得太陽xue有些疼。不好意思?!?/br> 月宜示意他枕在自己腿上,狄淵每次殺了人總會有些不適,她看到過狄淵一個人坐在駕駛座上,一手抵在額上,眉間緊蹙,默默無言。她的手指在他太陽xue認真地揉了揉,不疾不徐,不輕不重,但是很舒服。狄淵聞著她身上清新的味道,身體不斷放松。 他睜開眼,揚起眸子滿含溫柔地說:“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br> 月宜便停了手,俯下腦袋,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唇角翹起來,看在狄淵眼中,是他所見過的最美的風景。他指了指前方說:“我帶你去那邊看看,那里有旋轉木馬。我們想辦法讓它轉起來?!?/br> 月宜也躍躍欲試,與他一同行進。 旋轉木馬上涂彩掉了不少,輕輕一碰,滿手的灰。狄淵拿了抹布擦拭干凈,讓月宜坐上去試試。她扶著木馬的頸子,笑靨如花??上н@里的電力系統早已不能用,木馬不能旋轉,燈光、音樂也不能實現,狄淵只好人工加成,推了一會兒,月宜怕他累就讓他在旁邊給自己唱歌。他很喜歡聽歌,月宜在他的床頭看到過好幾個壞掉的隨身聽。 狄淵開口慢慢唱著: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t keep his mind on nothin' else/He'd trade the world/For the good thing he's found/If she is bad, he 't see it/She do n/Turn his back on his best friend/If he put her down/When a man loves a end his very last dime/Tryin' to hold on to what he needs/He'd give up all his forts/And sleep out in the rain/If she said that's the way it ought to be…… 月宜隨著他的略帶沙啞的聲音搖晃著手臂。 狄淵的嗓音并不亮,甚至是因為長年吸煙而有些沙啞,可是這首歌需要這樣的嗓音,他比原唱更加放緩了幾倍的節奏,隨性的布魯斯音調中是他的深情款款。 月宜歪著腦袋問他:為什么會唱這首歌? “反映我的心境啊?!钡覝Y懶散地笑了笑,靠在圍欄上,姿態隨意。 月宜明白他的意思,又聽得狄淵說:“我爸爸在我小時候給我唱過這首歌,也是唱給我mama聽。你現在聽的是翻唱版本,原版更輕松一些?!?/br> 那你的爸爸是做什么的?月宜對狄淵的家庭一直很好奇。 “他是位學者,平常很喜歡唱唱歌,彈彈吉他。聽說年輕的時候還搞過樂隊?!?/br> 那你mama呢?月宜又問。 狄淵笑了笑:“我mama可是一位軍人。說一不二。在家里凡事都要做主。而我爸全權聽從我mama?!?/br> 月宜對這樣的“夫妻組合”感到驚奇。 狄淵又說:“所以我會玩槍可不僅僅是因為加入幫派之后,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我mama的武器庫,我哥遺傳了爸爸文質彬彬的性格,我和我meimei更多得則是遺傳了mama的鐵血風格?!彼D了頓,笑容依舊淺淺的漾在唇角,他剛才的語氣輕松自然,仿佛也不過是前幾天家里發生的事情,但是月宜察覺到狄淵的眼底卻沒什么笑意。 她從木馬上跳下來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在狄淵唇瓣上蹭了蹭。她凝睇著狄淵,最后豎起手指比了比說:狄淵,我們都是孤兒了,但我們還有彼此啊。 狄淵看著月宜紅潤的臉頰,眸光溫柔,他攏了攏月宜的手臂溫言道:“我沒事,只不過偶爾會想起來他們。你別擔心?!?/br> 月宜回想著狄淵告訴她的關于他父母的事情,雖然具體發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但是這樣的背景,狄淵本可以生活平安喜樂,有一番作為,無論如何都比他在幫派賣命強。她想著就覺得心疼,夜里睡覺的時候緊緊抱著狄淵不肯撒手。 狄淵奇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在他胸口寫:就是想抱著你。 狄淵失笑,也喜歡這樣依賴自己的月宜,便也抱了抱她,打趣說:“想要我的大jiba捅一捅你?” 月宜氣紅了臉,又去掐他的手臂,聽著狄淵忍俊不禁的笑聲不停。 狄淵的手指梳理著月宜的短發,柔聲道:“我們再走叁四天就能出了邊境,之后的路就好走多了?!?/br> 月宜點頭,乖巧地看著狄淵,然后在他掌心寫道:狄淵,我以后會對你好的。 狄淵笑道:“行,那我以后就做個耙耳朵吧?!?/br> 再向前走,的確就快接近邊境,出了S國的邊境,一切都好辦。只是行到一半,前方的大路上出現了一些橫斷的樹干,攔在路中間做了最簡易的路障。狄淵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和月宜說:“記得我和你說過什么嗎?”月宜重重點頭,小手攥著拳頭,仍是有些緊張。狄淵卻笑容輕松,依舊是云淡風輕地開口:“別怕,沒事?!?/br> 幾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正在樹干上方坐著抽煙,看著狄淵的車子慢慢靠近,他們興奮地端著槍迎了上去,其中一人不耐煩地敲了敲車窗,狄淵搖下來笑著說:“長官,我們不是當地人,我們只是來這兒度假,現在想回家?!?/br> “護照給我看看?!?/br> 狄淵拿出來準備好的護照,舉止恭敬殷勤。 領頭的翻了翻冷笑道:“你們這些外國人就是來我們國家偷鉆石的,狗娘養的東西?!彼麑⒆o照拿在手中扣在車蓋上方說:“我憑什么放你們這些吸血鬼離開?誰知道你們身上有沒有攜帶我們國家的鉆石出境?又或者你們是和叛軍一起的,想幫他們出去采購槍支武器!” 狄淵嗤笑,再明白不過,他們的言外之意不過就是要點好處罷了。月宜在旁,他不想再殺人,本想著給點美元打發了,沒想到有一個人眼尖地看到月宜在副駕駛座上,雖然剪了短發,穿著簡樸破舊,可是那張孱弱精致的臉蛋還是那樣驚艷。其中一個不知死活地去了副駕駛車窗旁,用槍頂了頂,嚷道:“開開,這邊也要檢查!” 月宜無奈,稍稍搖開了一些,那個人瞇著眼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月宜,輕佻地吹了聲口哨。狄淵揚了揚唇角對領頭的說:“長官,這是我妻子,我們付雙倍的過路費,你看如何?” “可能你還得把你妻子讓出來給我們看看,是不是值得雙倍?”長官肆意地嘲笑,那邊一只臟手已經要摸到月宜的臉蛋,狄淵高聲喊了句“快跑”,月宜卻猛地趴下身子,狄淵右手沖著副駕駛窗外扔出一柄刀,左手一打方向盤,車子幾乎九十度旋轉,外面的槍聲還來不及響起,狄淵藏在袖子里的手槍已經利索地干掉了領頭的那個人。 剩下的兩個慌張地想要激戰,狄淵根本沒看在眼里,兩槍結果了他們。他走近,蹲下身在他們身上摸索了一遍,除了幾張美元還有不知從哪里得來的鉆石。月宜跟上去,看著狄淵從領頭的人身上掏出來的證件,居然真的是S國國防軍。狄淵冷笑:“白天是國防軍隊,晚上則是匪徒強盜。難怪叛軍能長驅直入?!?/br> 月宜也覺得憤怒,這里到底是她多年來生活的土地,即使貧窮混亂,但到底是一片曾經擁有美好未來的國家。而那些明明是保衛民眾的軍隊,卻因為長年腐敗耽于享樂,現在突然召集起來,蛻變了最初的初衷。 狄淵擁了擁月宜,安慰說:“會好的。鳳凰涅槃,這里會重生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