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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誠言聲音哽咽,幾度沒說出一個字來,只是無聲加緊力度抱住安槐序。 許終玄帶著護士走進病房,給安槐序放上體溫計。 安槐序臉色沉靜,不聲不響,不哭不鬧,意外地配合。 “不要動右手,針管會移位?!?/br> “還是有些低燒,醒過來了可以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弊o士給安槐序量過體溫,簡單交代了兩句,很快離開病房。 安槐序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安誠言心痛得無以復加,低聲道:“我去看看你蔣阿姨,你看著小序?!?/br> 許終玄點頭,坐到病床畔的沙發上,眼睛不眨地看著安槐序。安槐序在抗拒,可她不知道該怎么勸安槐序接受事實。 太殘忍了。 這一切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太殘忍了。 沒有人可以感同身受,沒有人可以幫安槐序分擔一絲一毫的痛苦。 安槐序撐著身體,想坐起來。 許終玄起身往她背后墊了兩個軟枕,柔聲問道:“怎么了?” “幫我去買個蛋糕吧,今天是她的生日?!?/br> 許終玄對上安槐序那雙濕氣蒙蒙的眼睛,她想拒絕,可她真的又不忍拒絕。她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晚上八點半,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她喜歡覆盆子味道的奶油,不要買太大的,她怕發胖總不肯多吃?!卑不毙蜃旖呛?,像在說家里任性傲嬌的小孩。 許終玄看了她好一會兒。 她不知道安槐序是想支開自己還是真的想給陸林鐘慶生。 靜默片刻,許終玄心口酸澀,還是答允了,“知道了,我去買?!?/br> 安槐序仰頭,露出孩子一般干凈的笑容,眼里似有星光。 病房外腳步聲漸遠,安槐序仰頭看眼吊瓶,冷靜地拔出針頭,拉開床頭柜翻找,拿到鑰匙和錢包。 雙腳沾地,她有些恍惚,差點跌倒在地。 不能暈,她要回家。 安槐序踉蹌著坐電梯直抵一樓,伸手打了車回到小區大門外。 夏夜的風是暖的,可她的身體又涼又單薄,一路走過來,所有人都用一樣的眼神望著她,她一無所覺地走進了一家甜品店,選了一個很可愛的小蛋糕。 店員看了幾眼她身上的病號服,包裝蛋糕的動作都變慢了。 “女士,蛋糕幾個人吃?” 安槐序目光平靜,“兩個人?!?/br> 兩個人,我和你。 她拎著蛋糕,回家的步伐越來越輕快,恨不得腳底踩了云,一下子飛進她們的小居所。 那是她們的愛巢,她像離巢的鳥,一身疲憊和傷痛。 鑰匙插入鎖孔,甫一開門,熟悉的氣味飄過來包裹著她。 這里有陸林鐘用過的水杯,抱過的靠枕,睡過的被褥,穿過的衣服,看過的詩集,這里有她們深愛過的痕跡,誰說陸林鐘離開了?! 分明沒有! 爸爸就是在騙她。 “我回來了?!?/br> 安槐序按亮客廳的燈,把蛋糕放在茶幾上,抱起沙發上的抱枕貼近了鼻子,用力卻又小心翼翼地聞。 是陸林鐘的發香,是她熟悉的眷戀的玫瑰的味道。 身上所有隱隱作痛的地方,都像被注射了鎮痛劑,被安撫,被寵愛,被幸福圍繞。 她擁著抱枕,像擁著她已不在眼前的愛人,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久久不動。 夜風微拂,客廳里的吊燈晃了晃,安槐序喃喃道:“要關燈點蠟燭了哦?!?/br> 她從茶幾抽屜里翻出打火機,解開蛋糕彩帶,從包裝袋里抽出蠟燭,是數字“31”。她鼻尖一酸,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輕輕把蠟燭放在一旁。 “你不是說想一直三十歲嗎,那我們就不插數字了?!?/br> 她從袋子里取出一盒絞花狀的蠟燭,插在蛋糕中央,靜靜地看著燭焰跳動。 “許愿吧,六六?!?/br> 燭光映著她黑白分明,清澈可飲的眸子,“許好了嗎?那我吹蠟燭了哦?!?/br> 蠟燭吹滅,安槐序重新按亮了客廳的燈,塑料叉尖剛碰上了甜軟的奶油,她收回手,站起來對著身旁的空氣喃喃:“還沒表演節目的,生日禮物?!?/br> 琴盒打開,光滑的琴面在暖黃色燈光下折射出一圈柔和的余彩,琴弓觸上琴弦,發出清越的聲音。 許終玄買了蛋糕回來,發現躺在病床上的人不見了,她伸手一探被褥的溫度,心里一冷。 許終玄推想了一切安槐序可能去的地方,第一時間打電話讓葉恒安排人去找。 安誠言得到消息,看到許終玄手里的蛋糕,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指了指蔣慕的病房,帶著許終玄走遠才敢壓低聲音打聽情況。 事發突然,醫院里亂做一團,警方幫忙調取監控,從醫院大樓出來,安槐序匯入繁華街道,消失在監控范圍之內。 一個小時過去,云山墅區、瀾庭名墅、致天公司陸林鐘的辦公室、津橋的事故現場,所有他們能想到的地方都派人找過,依舊無果。 許終玄接過了葉恒打來的電話,一次一次燃起希望又不斷落空,她緊咬著舌尖,臉色泛白,心底愧疚萬分。 安誠言一臉愁云,面色慘淡,提起一點期盼看著她:“怎么樣,有小序的消息了嗎?” 許終玄搖頭,側身看見了站在病房外的蔣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