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頁
從小到大帶著成為林家最出色孩子枷鎖的他,為了讓林肇肯定他,不再用失望的眼神看待他,利用當地法律難以界定的灰色地帶,找人策劃了一場看似意外的謀殺。那場競標,致天董事長缺席,中標最終落在了林氏集團頭上。 至此林氏集團的發展突飛猛進,如日中天。 肇事的司機按本州法律判刑,出獄后他把錢一分不少全數結給對方。 而今,對方竟舊事重提。 陳銳粗糲的聲音在他腦中回響,無形中好似有雙眼睛,在某個角落里直勾勾地盯著他,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林于斯心里煩悶,猛地推倒了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夾。 秘書聞聲從辦公室外沖過來,握著門把手驚訝地看著他:“林總,您沒事吧?” “沒事?!绷钟谒狗鲋k公桌站穩。 這十幾天里,他一直失眠。 夜里只要閉上眼睛,眼前全都是從前不愉快的情景。 是八歲那年林肇狠心把他拋棄在校外。 是他喜歡的女孩對他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怎樣愛一個人。 是他知道致天董事長和夫人在他一手策劃的車禍中身受重創后的恍惚錯愕。 是他知道林肇把股權全部轉到了林于岑名下時的慌潰無力。 是林于岑臉色平靜地告訴他,她什么都知道了······ 秘書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文件撿起來,擺回原處,不放心道:“我讓人送些宵夜上來,您今晚都還沒有吃晚飯的?!?/br>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彼只謴土嗽谌饲耙回炛t和平靜的樣子,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那,林總,您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泵貢杂种?,嘴角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容,轉身離開辦公室。 林于斯若直愣愣地看著映在玻璃窗上映著的自己,面前的人是一個披著面具的惡獸,虛偽之至。他的溫和有禮,謙遜恭謹都是家教使然,扯下那層面具,剛才那個暴戾的,燥郁的,才是真正的他! 林于斯煩躁地拿起桌上的煙盒,拉開抽屜翻找打火機。 抽屜里沒有打火機,只有一個做舊的相框。是他從前擺在電腦桌上的全家福,一家四口,林肇和岑思薇挽著手并肩坐在椅子上,他和meimei一左一右站在他們身后。 指尖緩緩劃過至親之人的臉龐,冰冷平滑的玻璃框面沒有一絲溫度,他其實很想念這個家。 林于斯拿了車鑰匙,壓著月色一路去往療養中心。 療養中心不同于醫院的莊嚴沉肅,園林設計,環境優美,林于斯與醫護人員打過招呼,走到岑思薇的病房外。 門虛掩著,屋里有柔和的話語聲傳來。 岑思薇靠著軟枕半躺在床上,手里捧著一卷書,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身上的氣質卻不凡。 岑思薇年輕時是津城有名的美人,在通訊不發達的年代,能被人口耳相傳的美貌該是有多讓人難忘。而今她已年近花甲,這幾年飽受疾病折磨,一雙眼睛卻依舊明亮矍鑠。 岑思薇身旁坐著正幫她削水果的人,是林家請了好幾年的護工,陳姨。 岑思薇身體欠佳后,林肇推掉大部分的工作應酬陪岑思薇,但也不便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陳姨主要負責做飯,打掃病房的衛生,林肇不在的時候也大多是她陪著岑思薇。 林肇出事后,林于斯擔心岑思薇受不了刺激,第一時間聯系了陳姨,陳姨做事穩妥,和醫院上下打過招呼,岑思薇至今不知道林肇已經入獄。 “于斯和他爸爸已經好久沒過來了?!贬嫁卑咽掷锏臅旁诖差^,沖陳姨笑笑,接過她手里的水果。 “董事長忙著卸下肩上的擔子呢?!标愐陶Z氣寬和,“他想退休陪著夫人了,只是這么大的公司,一時間要把事情都分給下面的人去做,應該挺不容易的?!?/br> 岑思薇眼底凝起一絲淺愁,嘆道:“是啊,挺不容易的······” 林于斯抬手敲門,陳姨笑著走過來:“剛說呢,于斯來了?!?/br> “陳姨?!绷钟谒箾_她打招呼。 陳姨點點頭,走出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 林于斯躊躇地站在門口,心緒不寧。從林肇入獄,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就再也沒有來過。不是他不想來,而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這個他叫了二十八年mama的女人。 “于斯,過來坐?!贬嫁泵寄咳岷?,眼色溫潤,一如多年前。 林于斯喉間哽塞,他想叫她一聲mama,可······ “您近來好些了嗎?” “我很好?!彼咽掷锏男」P遞給林于斯,溫和地看著他。 岑思薇性格平和如水,對親友,對丈夫,對兒女從來不會產生激越的情緒,一雙被歲月沉淀過的眼睛總是能輕而易舉看穿了一切,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最近忙些什么?” “忙,公司的事?!?/br> 岑思薇眸光漸深,溫聲道:“你爸爸他想把公司交給小岑是不是?” 林于斯默不作聲,吃了兩口水果,把果盤放回茶幾上。 岑思薇細細打量著林于斯,面色憔悴,眼里有淡淡的紅血絲,安安靜靜地低頭坐著不說話。她了解這個孩子,從小做錯事或者受了委屈,從來不會在她面前開口,只是一個人悶著。 “mama想把手里的股份轉到你的名下?!?/br>